第二十章 下馆子
何莲儿姐儿仨一直等在原地,何花儿便说:“俺看人家这架势,怕是不会为了咱的这点子蜜饯费笔写个字。那小厮也是随口答应的,回去交了差,早将咱们的请求抛到脑后了呐。”
何莲儿摇摇头,“俺倒是瞧着这家子大户人家的门风甚好,不肯占咱们一点便宜,该是说话儿算话儿的主。左右没事,咱就再等等呗。”
何花儿便只能点点头。
码头边那群人熙熙攘攘地走了个干净,到最后也没见那小厮身影。何莲儿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法子,人家到底是给了钱的,并不欠自家什么。
姐儿仨只能将东西收拾好了,推着平板车离开。
撇去这件事情,她们今天的收获是颇丰的。眼看着到了吃晌午饭的时辰,何莲儿便提议先去吃点东西慰藉一下饥肠辘辘的肚子。
“俺看那边有家宋记饺子铺,便上那儿去吃碗饺子吧?”
何梅儿听到能吃饺子,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满眼期待地看着何花儿。
何花儿脸微微涨红,有些犹豫地说:“咱们可从没下过馆子,那得花多少钱呐?太抛费了。要不还是回家吃吧?东西啥的都卖完了,咱们空车回去,不多久就到家了。”
何梅儿听了,微微有些失望。但想到下馆子得费钱,还是点点头表示赞同自家大姐的话。
“没多少钱的,咱们今天赚了不老少,吃一顿好的也是应该的!再说咱下晌还有老些东西要买,这样饿着,饿出病来咋办?要咱们受得了,小梅也受不了啊!姐…别那么省了,咱们应该庆祝一下终于找到个赚钱的法子了不是?”说着,忙推着何花儿和何梅儿姐儿俩往那宋记饺子铺走去。
推车到了店铺外,便有小伙计迎出来,见到她们三个小姑娘,笑着招呼:“吃饺子呐?里边儿请呗。新鲜热腾的饺子,油豆腐荸荠馅儿、辣味鸡肉馅儿、大肉馅儿、芹菜肉馅儿应有尽有!”说着,还帮她们将那平板车放到一旁归置好:“您几个放心,这车在咱铺子里,有帮厨的给看着,丢不了!”
何莲儿点点头,跨进铺子,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招呼何花儿和何梅儿也坐下,便让那小伙计将店里的木质水牌拿来,仔细比对铺子里的吃食种类和价钱。
一份二两重的大肉葱花馅儿的饺子,四文钱;芹菜肉馅儿的饺子,三文钱;辣味鸡肉馅儿的饺子,三文钱;油豆腐荸荠馅儿的饺子,两文钱。
那小伙计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实惠,分量管够!您尽管放心!”
何莲儿想了想,便点了一份大肉葱花馅儿的饺子、一份芹菜肉馅儿的饺子并一份油豆腐荸荠馅儿的饺子,又点了一碟一文钱的凉拌粉皮和一碟十文钱的酱排骨。店里的饺子汤是免费送的,有荤有素,这样也就够吃了。
小伙计答应一声,忙不迭下去张罗去了。
不多时菜都上齐了,那二两的饺子用大瓷碗装了,每份足有十来个。饺子汤里化了一勺猪油,飘着几点葱花,煞是诱人。
“姐,小梅,快吃啊!”何莲儿招呼了一句。
何梅儿早饿得不行了,这时欢呼了一声,就着自己面前那份大肉馅儿的饺子吃起来。
“真好吃。”边吃边不忘含糊地赞美。
何莲儿摸摸她的头,见何花儿也吃了,自己便舀了一个芹菜肉馅儿的饺子咬了一口。那饺子皮擀得有些厚,馅儿料倒算实诚,只是那肉难免肥多瘦少。这个时代的人,虽然比起战乱时的百姓过得富足,但生产力低下,若想顿顿大鱼大肉显然是不可能的。人们难得吃一次肉,自然拣肥膘多的买。一来补贴点油水,二来,也顶饿。
那油豆腐荸荠馅儿的饺子,虽是素馅儿的,但荸荠鲜嫩,油豆腐又做得可口,何莲儿吃着倒挺爽口。
难得吃到肉,何花儿不舍得多吃,将那肉馅儿的都挑出来给了两个妹妹,自己净拣素馅儿的饺子和凉拌粉皮来吃。
“姐,你多吃点肉!”何莲儿将自己手里的芹菜肉馅儿饺子换给她,又给她和小梅各夹了一大块酱排骨,“今天要敞开了肚子吃,谁也不准谦让!”
“恩,你也多吃点。”何花儿微带腼腆地笑着说,“这饺子真好吃,这还是咱们第一次下馆子呐!要是咱爹咱娘也能吃到就好了。”
“那咱们等下就去肉铺割刀猪肉回去,再买一小袋白面儿,回家给爹娘也包饺子吃!”
“恩!”
吃饱喝足,何莲儿又让那小伙计打包了一份酱排骨和一份凉拌粉皮,数了三十一个铜板给他,又拜托他照看一下自家的平板车,说好等她们采买齐了东西再来拿吃食和车,姐儿仨便提着空瓶子往那粮油铺走去。
迎面看到街边一家三间店面房的中等铺子,倒四方的幌子上写着“顾记粮油铺”几个漆黑的大字。
何花儿踌躇着,难以决定是否要进去。
何莲儿心中一动,问小梅:“这就是三姑家开的店?”
何梅儿眉宇轻蹙,点点头。
何莲儿知道她们这个三姑可不好相与。虽是她们爹何瑞仁和她们娘李氏一手拉巴大的,性子却像极了何老头儿,也是个自私自利、六亲不认的主儿。不同于钱氏的撒泼惫懒,她是个有主意的,面上一团和气,轻易也不与人交恶,可背地里抓乖使坏总少不了她一份。
当年她们家中尚富裕时,她便同她们走得亲近,她们爹染上了赌博,这个三姑愣是能跟她们家笑嘻嘻地撕破脸,生怕自家亲大哥粘连她,问她借银钱。更三不五时挑唆着何老头儿来找她们家麻烦。
何莲儿看这姐儿俩都有些不高兴的神色,便拉了何花儿一把,说:“姐,咱换个地方呗,干嘛买她家的东西,没落着好,只怕还被人家嫌弃呐!”
何花儿迟疑道:“可这样过门不入,被她知道了,又要撺掇咱爷上家里头闹了。上回咱娘来买油,打的油缺斤少两不说,她还给咱娘脸色看呐。”
“她自己做生意不地道,怪得了别人不上她家门?亲戚咋了?做生意讲究个买卖自愿,哪有牛不喝水强摁头的道理?”何莲儿嗤之以鼻。
“哟…这不是花儿莲儿梅儿吗?”正说着话,一名穿着花布袄裙、发上插着鎏金簪子的女人从铺子里走出来,满脸堆笑地朝她们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