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再见了，胖老头！
肖青云离开后，剑碑内又恢复到寂籁的无声世界，只剩下胖老头一个怡然自得地在自酌自饮。在这里的无数个日子，他都是如此度过的，也就这一段日子肖青云的突然闯入，让这个空间多了一丝人气。
“一千年了，想不到还能见到有人带着你的斩魔剑进来。他就是你的传人么，虽然人傻了点，但还是挺善良的，满脑子里也都是什么正义的，这都一如当初的你啊。”
胖老头举着杯，对着空无一人的空间自言自语，不过从他说的话分析，他所指的那个人似乎就是斩魔，那胖老头究竟是何许人也？
“你也终于从剑冢的束缚中解脱了么？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放下了，兰儿那孩子也不希望见到你那个模样，这也全都怪我，要是我能够早一步赶到，也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
胖老头低下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骤然一个人狂笑起来。
“枉我笑苍生被封为天下第一，也不过是一个无能师傅。我救得了天下苍生，却救不了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还得一次次地让他们去战场送死，以正义的名义欺骗他们到最后，还真是可笑啊。”
什么？这胖老头居然是笑苍生，天道宗大殿里的那个祖师像和你可是一点也不像，时间这把杀猪刀也太凌厉了一些吧，整个人完全走样了啊。
千年前的人魔圣战虽然成就了笑苍天和天道宗，但又有谁记得那些为之牺牲死去的天道宗弟子呢。如果说活着的人背负着死者未完成的愿望，那么笑苍生肩上背负着可是千千万万战死在那场战斗中牺牲者的灵魂。
这里面有他熟悉的好友，他一手培养的弟子，更多的是被他以大义名义而召唤而来的仁人义士们，他们就这样默默地死在了那场战争之中，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那些人信任着笑苍生，却被他一手送上了那个残酷到极致的战场。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两个世界的战斗，那些日子中每一天都有无数的生命在战斗中逝去，而笑苍生只能在统帅的帐篷里静静地等着每一个消息，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就是取得这场圣战的最后胜利。
笑苍生他见证了斩魔一生的悲剧，也亲手收拾了兰儿和那些死去弟子的尸体，他既无法阻止斩魔走上那条自我毁灭的杀戮道路，也无力改变斩魔最后的结局，所能做的也只是将斩魔遗下的剑放在了剑冢之中留待有缘人。
他笑苍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却绝对不是一个好师傅，他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人魔圣战之后，存活下来的笑苍生活得很痛苦，在别人眼中作为天下第一的他风光无限，可有谁知道每一次晚他都彻夜无眠，那些残酷的过去缠着他，让他窒息。
为了逃避这个事实，他笑苍天像个懦夫一样将自我流放，躲在了这无人问津的剑碑之中，每天就靠着空间生成的记忆中的美酒麻醉自己，准备让自己的灵魂就这么腐朽了下去。
“不过，想不到我这身老骨头在最后也终于发挥了一回余热，这个世界也不再需要我去守护了。肖青云，以后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希望你最好做好了成为一个英雄的准备，因为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过，我还是看好你，哈哈哈！”
胖老头，不，笑苍生他仰天一笑，随手将酒杯扔得远远的，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打算消散体内残余的最后一点力量，让自己化身虚无，这也是有赖于千年的时光才能做到这一点，因为他原本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
基础剑法碑按照他笑苍生的意识在自我毁灭中，就像是时间被快进了一般，整块石碑从碑顶开始慢慢地粉碎着，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将其碾压，没过多久，一切都化作了地上的一堆尘埃，再也找不到一点存在过的痕迹。
等一阵路过的狂风一卷，这些粉屑轻飘飘地散落在整个天地之间，他笑苍生也就如此潇洒地随风而去了。
走到半路的肖青云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物失去了，内心空荡荡的很难受。为了打除自己的不详预感，他尽自己最快的速度朝原路返回，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刚才还待着的基础剑法碑。
肖青云按着自己的记忆朝着四周寻找着基础剑碑的痕迹，终于给他在地上发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印子，而原本屹立在那里的剑碑却消失无踪了。
这里发生了什么？
想不明白这一切的肖青云站在原地，就像根木头一样雷打不动，自己只不过是走开了一会，胖老头他到底去哪儿了？
“这位师弟，我们又见面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时和肖青云打招呼的，还是上次那位很亲切的金不换师兄，他期待与肖青云的再次会面已经很久了，他已经决定这次一定要让这位很有潜质的师弟对自己产生一个好印象，哪怕剑碑宝典不要钱白送也在所不惜了。
“金师兄，你对剑碑这地方很熟是不是，那你告诉我基础剑法碑是不是在这里！”
肖青云激动地抓住金不换的肩膀，拼命摇晃着他的身体，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这位师弟，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金不换急忙一侧身摆脱肖青云的纠缠，退后了几步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这人上次见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疯了，难道是练剑过度产生的后遗症？
“好的，我冷静。”
肖青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胸中起伏不定的情绪，事情实在是发生得太突然了，才让一向理智的自己也失控了，但是这样无法解决问题。
肖青云他拱拱手，向金不换道了声抱歉，然后定下心来朝他问道：“金师兄，刚才不好意思，一时情急让你受惊了，我想问你一件事，我练剑的那块基础剑法碑不见了，金师兄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么？”
金不换一听是这事，眉头都皱起来了，他瞧了瞧肖青云那焦急的脸色后欲言又止，害怕说出来后面前的肖青云又发狂，这可不是他想要的，本来打算帮忙的好事也变坏事了。
“金师兄，我这次带了很多银两，只要你能帮我这个忙，这些钱都是你的。”
肖青云也看出了金不换的犹豫，他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就想就这么塞进金不换手中，可是一向视财如命的金不换居然不敢要。
“师弟，这还真不是钱的事，我帮不到你！”
金不换咬着牙，忍痛推开了肖青云伸过来的钱袋，这么简单的一个拒绝的动作居然让他急出了满头大汗，可见他内心是多么的纠结。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事真相，那我就告诉你吧。不过你要保证听后一定要冷静，不要冲动。”
金不换信奉的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该拿的钱就不拿，他做买卖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一个信字，欺骗什么的还真做不出来，而且就算他不说，这位师弟迟早也会知道事实的真相，这件事在天道宗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位师弟，你也进过剑碑内的空间，它看起来就和外面没什么两样，但你有没有想过它到底是靠什么来维持的？”
肖青云脑中一阵轰鸣，他想到了一个猜测，如果是这样，那么造成这一切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你也想到了吧，这都是通灵剑意的力量，可惜这种力量不是无限的，剑意虽然可以通过吸取外界的一些食物来进行补充，但充其量也只能将自身的消亡延后了而已，所以每一块剑碑最多也只能供两到三人学习。一旦力量消失，就会和你现在遇到的情况一样，再也找不到它们的存在。”
金不换也想起来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他当年也曾为教导自己的剑灵突然消失而失落了很久，所以才决定要制作一本剑碑宝典，为每一个剑灵都找到一个好的弟子，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多年啊，他都差点忘了一开始的目的了，不过现在醒悟还不算晚。
“原来是这样，我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肖青云跪倒在地上，狠狠地用手锤着身下的土地，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他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胖老头每次都要烤鸡和美酒，那不只是爱好，更是为了生存下去，而自己这个笨蛋每次还心疼那点买食物的钱，却不知道胖老头是在用生命在教导自己，还真是个迟钝的男人，如果能够早注意到就好了，那自己一定每次都用烤鸡和美酒来填满整个剑碑空间。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这种东西，就算是异世界也不行。
胖老头，你走得到是简单，什么都不说就离开了，可为什么不等到我拿到新人第一再走，我现在还没能成为那个让你骄傲的弟子啊！
肖青云无声地哭泣着，他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胖老头可以跳出来狠狠教训一下没出息的自己，可是这种事情再也不可能发生了，胖老头已经不在了，而他竟然连胖老头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对胖老头的过去也是一无所知，可他为什么还是如此的伤心呢？
压抑到了极点的肖青云发出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呐喊声，彷如平地之上响起了一道惊雷。
“胖老头，我一定会拿到这次的新人第一，我肖青云会向全天道宗证明，基础剑法才是全天下最好的剑法。胖老头，你听到了么！”
丛林一般的碑林之中不停地回荡着肖青云的声音，似乎在默默地回应着他，少年的身上第一次背负着别人的期许，他再也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挥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