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选择
年幼的西恩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不敢相信仆人所说的一切。那个他一直敬重的人，那个他以为可以依赖一辈子的人。为什么？……西恩终于了解，为什么每次西索看他的眼神都是怪异且空洞的，为什么西索一直都躲着不见他。西恩的内心上深处，一株细小的苗发出芽来，在它探出头沐浴到阳光的一瞬间，肆意的生长着，很快的整个红通通的心房被黑暗所掩埋，那种黑暗，西恩后来才知道它的名字叫做仇恨。他无法原谅害他家破人亡的叔叔，当然也无法原谅一直以来认贼作父的自己。
西恩能感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抖，胸口像是被一块沉重的石块压住一般，连呼吸都是疼的。愤怒、憎恨、羞愧……这些复杂的情绪编织成一张坚韧的网，将自己团团围住。
“也许是我太心急了。”基洛像是在自言自语“应该给你一些时间的，毕竟这些年来你已经适应了普通幻术师的生活。但是，你所在意的公馆，你所在意的伙伴，根本就帮不了你。你仔细的想想吧！”
沉浸在无际的痛苦中的西恩，被基洛那句话中‘公馆’和‘伙伴’的字眼从无望的迷茫中来拽了回来。他抬起头来一动不动的看着基洛，脸上诶有任何表情。
“我们不会强迫你。”基洛说，他的身后的背景仿佛破裂的印花玻璃裂开数道细小的纹路。一小块一小块的好像水晶一般晶莹的碎片开始剥落下来。发出‘叮叮当当’清脆响声。“我们希望你自己做出选择。”基洛继续微笑着看着西恩，他褐色的眼珠被纷飞的碎片映得闪闪发亮，他很自信的说：“而我也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正确的选择？”西恩低声重复着基洛的话，此刻他的心情也开始渐渐平复了下来：“什么是正确的选择？进入零殿吗？要我变得跟他一样？”西恩露出不屑的笑容“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圣使基洛。虽然我现在对你充满了好奇。但是，我必须得走了。我的伙伴们还在等着我。”西恩转过身去，在纷纷扬扬落下来的璀璨的水晶粉末中，他的背影显得异常坚毅。“我不会放弃复仇。但是，我也不会加入零殿，我要通过自己的方式来获取力量。”西恩边说着，边迈着步子向已经分崩离析的时空幻术之外走去。他黑色的鹿皮靴子踩的干燥的枯叶‘吱吱嘎嘎’的响着。
“好吧。”基洛站在原地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但是终于一天，你一定会选择来我们这边的。我们到时候再见……多尔·西恩。”
西恩不由得停下步子，他转过身去。基洛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边，但是他的身影早已随着消散的时空幻术的外壁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们绝对不会再见的。”西恩喃喃自语道，他的眉头紧锁着。过了一会儿，他的身影也‘唰’的一下子消失在茂密的丛林里。
深夜里丛林，被降下的露水笼罩的飘渺朦胧。厚重而潮湿的雾气刺激着人的喉咙。断裂的树枝，突兀而嘈杂的躺在地上。枝叶上凝结的一滴滴圆滚滚的露珠在微冷的山风之中轻轻地颤抖着，偶尔有滚落下来的露水滴在坚硬的石块上‘吧嗒吧嗒’的响着，也有的露珠滴在泥土中，快速的渗了进去，留在表面一层淡淡的水印。
‘吧嗒’，一滴露珠落在萱岚的眼睑上，萱岚被这股微凉的温度唤醒。她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还以为这次真的逃不过了，萱岚心想。她看了看躺在自己面前的【独眼灵蛇】，现在它的本源已经完全平稳了，萱岚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她一动不动的侧躺着，现在哪怕是呼吸，浑身都像是千斤压顶一般的巨疼。
萱岚抬眼看着天上的星星，冰凉孤独。想到西恩和珏羽，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细想起来，这次的事情确实蹊跷，如果是某人或者是某股力量故意在暗中操作了这次的事情，那么珏羽和西恩的情况也一定不容乐观。可是，自己这个样子要去哪里找他们两个呢？
萱岚正思索着，突然觉得身上似乎充满了源源不断的力量。她抬起手来，虽然这个动作牵引着浑身的神经很疼，但是却不想刚刚那样没有力气。她看着自己泛着白光的手掌心，心里极其诧异。难道刚刚替【独眼灵蛇】吸收的那些本源把自己【络格】上的封印解开了。萱岚从地上坐起来，身体上的疼痛不由得让她皱紧了眉头。但是除了疼痛，好像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力量。萱岚伸出食指冲着远处的一片落在地上的叶子轻轻一指。‘呼’的一下，那片叶子隔空出现在了她的脚边。这要是以前，自己根本无法操控五米以外的任何东西发生空间上的移动，萱岚不由得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看来刚才自己不计后果的选择保护【独眼灵蛇】是因祸得福了。
萱岚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尝试着感知周围的本源波动，不出意料的，相比于以往，自己能够感知的范围更加广泛了。
萱岚轻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凝聚起湿漉漉的水汽。她仔细而小心的搜寻着西恩和珏羽的本源痕迹。片刻之后，她张开了眼睛，蓝色的眸子里似是滴满了失望的墨水般毫无光泽。的确，即使现在自己的感知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但是这片林子太大了，他们两个人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经历着生死。萱岚越想心里越着急，她将泛着白光的双手合在一起，调动起全身的本源，原本想努力扩大自己的感知力，却不想制造出一个直径大约在五米左右的时空结界，这个时空结界比起之前见到的基洛施展的那个，倒是更倾向于【独眼灵蛇】吞噬时所释放的超时空幻术。萱岚看着眼前这个半透明的巨大球体，不由得愣了愣神，之后她赶紧尝试着把它收回去，可是丝毫不起作用。“如果他们两个在就好了，控制本源的话，我根本就没有经验啊。”萱岚低声自语道，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时候，【独眼灵蛇】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它爬到萱岚脚边，用冷冰冰的大脑袋蹭了蹭萱岚没受伤的那只脚。
一条不算宽敞的小路伸向黑漆漆的森林里，不见尽头。长时间保持瞬移状态下的珏羽，有些体力不支，他的在一棵不算高大的树前停了下来。他一手扶着粗糙的树干，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仔细的观察着这里。这条路随着越走越深，路面也越来越窄，但是很奇怪的是，相对于其他地方的路面，这条路一直是很整洁的，没有一张杂草。就像是一条经常走的路。珏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下的不寒而栗，因为这里一看就知道不只是人、噬魂兽，连小型昆虫的影子都没有，这样几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一条路。珏羽不由得咧咧嘴，他舔舔嘴唇朝后方看去，西恩和萱岚还没有到。自己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路的尽头到底是他们一直寻找的路西法还是什么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