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7

冯子文在水务局当了二年副局长后便当上了局长。

关于冯子文是怎么当上的局长，这在绿洲县又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奇迹。话说在贾建业快要退下前，县里有好几个正科级干部在争夺这个位置。按照以往的惯例，水务局局长的人选非那些有实力和资历的乡镇书记莫属，本局的副局长想就地提拔成局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世上的好多事情只要被私欲这个恶魔操纵，一切都会成为可能。当袁士谋从他当县委副书记且分管组织人事工作的姐夫谭占权口中得到主持县委、县政府全面工作的县长樊志中想打破常规、改革创新、大胆提拔使用一批干部的确切消息后，原本没有当局长这个想法的袁士谋也就有了想法，便和谭占权联起手来集中火力强攻樊志中。冯子文原本也没有当局长的想法，但是当他听说袁士谋正在忙着活动当局长时，也突然产生了想当局长的强烈**，而且是踌躇满志、志在必得。冯子文心想：“你袁士谋若当了局长，我在局里能有好日子过吗？你有当县委副书记的姐夫，我还有在市里当主任的大舅子呢！嘿嘿，最后谁的靠山更硬，谁就能当上局长！”于是，冯子文也加紧了活动。说实话，局里的大多数干部职工都希望袁士谋能够扶正，袁士谋尽管从乡里调到局里当副局长不到一年时间，但这个人很有城府，口碑不错，肚量也较大，为人办事还过得去。相比之下，冯子文就太次了，他除了患有癫痫病外，一是太爱权，可是又敢做不敢当，给些权就胆大妄为、充当英雄好汉，一旦出了问题又胆小如鼠，变成了稀泥软蛋，常把责任推卸栽赃到他人身上；二是太爱钱，可是又永不满足，下次满足不了就和你六情不认、反目为仇；三是喜欢搬弄是非、挑拨离间，致使局里上下紧张、左右失和；四是擅长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搞得局里乌烟瘴气、秩序散乱。贾建业因为已是快离任的人了，加之又有大爱的面子，对冯子文尽量容忍。开始时，冯子文对自己能否当上局长也不是就有十分的把握，抱着先探探樊志中口风的心态，他找到了樊志中，把想当局长的想法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樊志中一听冯子文的来意，心里就生气了。一来是生冯子文不自量力的气，二来更生冯子文大舅子唐主任的气，心想：“你唐某人也太架子大小觑人了！在绿洲县谁不知道你这个神经病妹夫的德性？！想让我提拔他，你就应该亲自找我说说这事！”樊志中尽管心里这么想，但嘴里却哈哈大笑，嘲讽地对冯子文说：“就你这样子，还想当局长？你能领导了全局？看在唐主任和我关系不错的面子上，我给你提一个级别，就当个正科级的副局长吧！”

冯子文在樊志中这里碰壁受辱后，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坚定了一定要当上局长的信念。于是，他在当天夜晚带着唐晓玲跑到了乌市唐主任家里，把樊志中如何不给唐主任面子的事，添油加醋、生编冒捏地说了一番。这个唐主任可不是个善类，身在要害部门，看谁不顺眼或者是谁得罪了他，他就查谁的账，然后向反腐部门报告，让各级官员畏惧，在乌市的同级官员中，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小觑过他。唐主任一听冯子文的话，当下就火了：“好你个樊志中，你是官越当越糊涂了，竟然不把我唐某人放在眼里！我看你有几颗卵子敢不提拔我妹夫当局长？！”

第二天，乌市检查组的人员进驻了无中县。无中县与绿洲县一样，同属乌市管辖，但不如绿洲县，樊志中二年前在那里当过三年的县长，然后由无中县长平调到绿洲县当县长。检查组郑重其事地和无中县的书记、县长见过面后直接到了财政局，重点查看二年前县财政资金的收支情况。检查组这次打破常规，一改以往让被检查单位招待的惯例，吃住都自己负责，审看帐目票据都非常严肃认真。无中县现任的书记和县长都与二年前的无中县无关，本着互通有无、官官相护的精神，县长就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樊志中。樊志中一听说是这种情况，心想检查组肯定是有的放矢，有备而来，不查出些问题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收兵回营。无中县前任县委书记已经成了个地下工作者，人死如灯灭，过去即便是有天大的问题现在也等于没有了问题，检查组的矛头毫无疑问就是指向他樊志中，要在无中县给他来个突破，然后顺藤摸瓜将他一举歼灭。樊志中知道唐主任的这一招比来绿洲县查他的帐还要厉害，更知道自己在无中县当县长时的屁股很不干净，因此，他决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水务局局长人选问题而自找麻烦惹火烧身，甚至毁了他后半辈子的幸福，送个人情与之修好，保得自己平安无事才是上策。于是，绿洲县县委经研究作出了一个让全县人都大跌眼镜和摇头叹气的决定：任命冯子文为水务局局长！遗憾的是人们的眼镜还没有掉地，人们的叹气就戛然而止，转而羡慕、逢迎起了冯子文。于是，乌市检查组的人员马上转变了工作作风，提高了工作效率，没用几天时间就态度和善、蜻蜓点水地完成了检查任务离开无中县收兵回营；于是，后来就有了在乌市的一家豪华酒店里，唐主任和樊志中热烈握手、举杯共祝哥俩好的精彩场景！当然，樊志中也没有太让谭占权和袁士谋失望，袁士谋的级别也升了一级——正科级副局长！

据说，冯子文后来也没有亏欠樊志中。他借口到省城办公事需要县长出面支持的名义，邀请樊志中到省城的艳都国际会馆尽兴地潇洒了几次，使这头没少在妇女干部身上出力流汗但从未在风尘女子身上耕耘过的老牛青春焕发、乐不知疲，毫无悬念地成为了该会馆的金卡会员。投桃报李，樊志中也经常在公众场合下毫不吝啬地大说特说冯子文的好话，并在工作上给予了冯子文最大的支持和庇护……

权力可以将权力者的周身涂满金色耀眼的光彩，也可以让世俗的人们改变对权力者的看法，但是改变不了权力者的本性。冯子文的这个局长得来不用费功夫，冯子文就是头上戴上局长的桂冠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是个心理阴暗、货真价实的小人的品行；相反，有了局长的权力，更加使他无所顾忌地把这种小人品行发挥到了极致。小人得志，自然是要翻云覆雨、兴风作浪，不得意忘形、为所欲为地尽兴表演一番也真愧对樊志中为之搭建的这个舞台。就在县委派人到局里宣布冯子文和丁大根的任命的那天早晨，冯子文就以局长的身份嘱咐财务人员冻结帐目，把还有几个小时局长当的贾建业气的哑口无言。上午，县委宣布任命的人员刚一走，冯子文就召开了全体职工会议，对局领导的工作分工和中层干部作了最大幅度的调整。

吉天佑虽然对自己以后的处境有心理准备，但是绝对没有想到冯子文会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做的这么绝！就在冯子文当局长的形势基本明朗、局里绝大多数人掉转风头紧贴冯子文的屁股时，吴小丽好心劝过吉天佑：“识时务者为俊杰，顺大流者路畅通。冯子文过几天就要正式当局长了，你该去和他沟通沟通，认认错，拜拜码头，消除一下你们以前以及你和他父亲的过节，以后他或许会对你好点。”

吉天佑说：“当初也是他们的错，我为何要向他低头认错呢？！谁当局长也得看重工作，还是以正直实干为好。退一步讲，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不用你工作，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的职场和官场“被潜规”、“被无能”的现象多了。现实就是这样，一把手一手遮天，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我们谁也改变不了现状，只能是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再说，小人不是个东西，纵然你对他千日好，有一日对他不好，他就会忘恩记仇、伺机报复。若一不小心得罪了得势的小人，更不是沟通沟通就能前嫌尽释的……”

吉天佑没有去找冯子文套近乎，吴小丽去了没有，吉天佑不知道。据说，扶正无望的袁士谋去了，就要被提拔为副局长的丁大根和想当股长的兰春桃更是去的频繁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