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酒意微醺，陆言之回到房中。
敲门声响，很轻。
“何人？”陆言之低声问道。
“是我，二公子开门。”
陆言之打开门，那人示意陆言之不要声张。进了门，到了灯下，才看清那人的模样。
“二公子请受小人一拜。”
“快快请起。你是那个饲养灵獒的人？”
“正是。小人在黄琼身边潜藏了十余年，终于盼到今天了……”
“想必那封信也是你送的？”
“是。”
“收到信时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会有‘陆二公子’这样的称谓，莫非你与我陆家有故？”
“二公子，小人原名张超，本是陆家的家丁。十二年前，将军派我来东海调查牛角龙一事。事情有了眉目之后，我便急匆匆地往回赶。还没到京城，就听到了陆家的噩耗……”
“原来是张叔叔，我听母亲提起过。你为了我陆家隐忍十余年，吃尽苦痛，该是言之给你磕头才是！”
“二公子，这可使不得！”张超赶紧去拦，陆言之已然跪倒在地下。
“张叔叔若是不受，言之无脸为人！”
“折煞奴才了……”张超无奈，只得受了陆言之一拜，“好了二公子，快快请起！”
“言之当以长辈待你，又何来公子之说？”
“好吧，言之。家中都可好？我听说你们兄弟二人大败侯城，圣上甚是夸赞。”
“确有此事。如今家中都好，圣上亲自派人照顾。兄长在家研读兵书，以图日后报效国家，妹妹也已长大。我此番虽背负圣命，其实也是想借机查明父亲的死因。”
“那就好。灵獒之事，将军怀疑有人暗施毒手，于是派我和吴靖暗中调查。”
“吴叔叔那边可有消息？”
“吴靖一去后便没了消息。我们在一起共事多年，我很清楚他的为人，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给吕效伯伯通风报信的想必也是张叔叔？”
“正是。我回到京城后，不敢轻易露面，于是给吕将军送了封信，叫他不要相信任何人，一定要好生保护陆家人。”
“张叔叔一定是得了确切的消息。”
“陆家后花园中的灵獒就是黄琼送给沙丞相的那只，你们兄弟遇袭事件定是有人谋划的。”
“会不会是灵獒尾随沙丞相去了我家，然后在后花园兽性大发？”
“言之，你有所不知，这灵獒只有在听到海石的敲击声之后才会变成怪物——具体是怎么个敲法，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黄琼会随身携带两块海石。”
“我家中并无海石。”
“这就是了。”
“也可能是有人得知了这个秘密，暗中取巧。”
“那沙丞相为何不说出灵獒的真相？”
“可能他是怕影响跟我父亲之间的兄弟情义吧。不管怎么说，陆家风雨飘摇，张叔叔说的要防范任何人大有必要。”
“陆近在陆家出事后不久便离开了陆家，之后便人间蒸发了，我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本人就是帮凶或合谋者，事成之后赶紧脱身；第二、他知道陆家有危险，自保脱身。”
“张叔叔所言甚是。你向吕伯伯建议的转明为暗，也很有必要。”
“可惜大公子还是出了事……”
“张叔叔，您已经尽力了，陆家人会永远记得您的恩情。”
“言之，你这是说哪里话？陆家接连发生了那么多事，一时间难以理清。言之，你们兄妹更要多加保重。”
“张叔叔，有些话你不便说，言之心里明白。”
“好，那就好。言之，这次你真的打算自己去对付牛角龙？”
“张叔叔，言之没有退路。”
“何不先解决了黄琼，现在咱们已经知道了对付牛角龙的秘诀？”
“灵獒虽能对付牛角龙，但是除了黄琼，没人知道灵獒产于哪里。若是这只灵獒一出事，咱们就十分被动了。再说，言之还有其它的一些事没看清楚，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
“言之，你有勇有谋，张叔叔相信你。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可硬来。”
“言之谨记。”
“四年前，原来的灵獒死了，黄琼一个人出海，五个时辰后带回来一只新的灵獒。”
“五个时辰，看来灵獒就产于附近的某个海岛上。黄琼本是渔民出身，他也是偶然间发现了这个秘密。”
“我也是这样认为。”
“张叔叔，言之有一事要向您确认……算了，不说了。”
“言之，追随你自己的本心去吧。”
“是，张叔叔。”
第三日，陆勇还没回来。陆言之让黄琼一边负责士兵的训练，一边负责屠龙的相关准备事宜。黄琼被搞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其它。又过了一天，屠龙的日子到了。
“禀告钦差大人，所有事项准备完毕，就等着牛角龙上钩了。”黄琼说。他已将灵獒带来了，也做好了力挽狂澜，实现惊天大逆转的准备。
“陆言之，那可是大恶龙啊……”沙延祺眉锁哀愁，欲言又止。
“你可想好了，那恶龙好几十丈长，你在它眼里还没米粒大呢。”沙聚成的语气也略加沉重。
“所以啊，一会别忘了给我加油。”陆言之笑道。
“言之，多加小心。”王谷说。
“我陪你去。”李修说。
“在陆勇未到之前，保护好这里的人。”陆言之说。
“放心吧，我李修拿性命担保。”
“言之兄弟，我多希望咱们面对的是千军万马，而不是水里的这些鬼东西……”
“王田兄弟，我明白你的心意。”
“陆言之，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言而有信的人。”颜如说。
“颜如姑娘请放心，我陆言之决不食言。”陆言之笑道。
突然，灵獒狂吠了起来，扑跳不止。
“牛角龙来了。”黄琼说道。
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海面上翻起了巨浪。突然，一条龙尾击水而出，发出沉闷的响声，继而龙头跃出水面，一声吟啸，人鬼俱惊。那龙当真有几十丈长，粗如磨盘，在水面下迅游如飞，有如一座小山击面而来。到了悬挂牛羊的高架旁，牛角龙腾飞而出，将一头千斤重的黄牛一口吞下，高出水面一丈余的巨型木架也被撞得粉碎。
“看，又来了一条！”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果不其然，这条似乎比刚才那条还大，它冲过去吃掉一只绵羊后，不停地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盘旋。两条龙好像撒起了欢，肆意地蹂躏着这片浅海。
陆言之抽出血木剑，跳上轻舟。那船像是突然间有了推力，劈波斩浪，直奔双龙而去。大的那条龙先发现了陆言之，于是昂起巨口，蓄势待发。陆言之见那条巨龙想要攻击自己，也已做好了防备。那龙瞅准时机，快如闪电，想把陆言之一口吞掉。陆言之猛然往右一闪，躲了过去，顺势一剑，斜劈了过来……只见一道红光闪过，恶龙的两只角被斩了下来。恶龙狂怒起来，张口又是一击。陆言之又是一闪，避了过去。恶龙变得异常狂躁，龙尾携着巨浪朝陆言之打来。陆言之往前斜冲，进了龙身的控制范围之内。巨龙顺势盘起，想把陆言之缠住。
这时另一条龙也来帮忙，张开大口朝陆言之扑咬过来。陆言之镇定自若，挥剑斩去，红光飞过，那条龙的上半个头被齐齐地切了下来，只剩下颌连着龙身，扑通一声掉进了海里。先前的那条龙见同伴被杀，更加发起狠来，龙身重重盘缩，想把陆言之缠死在里面。陆言之上不能飞，下不能遁，被恶龙困在了里面……恶龙越缩越紧，最后沉入海中。
“言之——”沙延祺哭喊了起来，委顿在地。
“叫你不要逞强，傻蛋！”沙聚成说。
“我们一定要屠尽恶龙。”王谷说。
“陆言之，我……”颜如说。
李修、王田也是哀伤不已。
“诸位放心，我黄琼身为东海御龙校尉，一定替钦差大人报仇！”黄琼说完，拔出虎威刀，带上灵獒，踏上轻舟，直奔恶龙而去。
灵獒依然狂吠不止，牛角龙刚才还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蛇行虎跃，这会吓得赶紧逃走。黄琼快划轻舟，紧紧地跟随，很快就出了人们的视线范围。黄琼见时机成熟，从怀里掏出两块鸡蛋大小的海石，连敲了三声，分别是轻——重——轻。灵獒的耳朵十分灵敏，听到后狂吼一声，跳进了海水里……灵獒开始伸缩筋骨，越变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丈多长的大怪物，稳稳地站在海面上。
黄琼“嘶嘶”了两声，灵獒得了命令，咕咚一声钻进海里去了。不一会儿，牛角龙开始在水面下逃窜，灵獒在后面穷追不舍。灵獒的速度更快，很快就追上了，然后对着牛角龙的脖子咬了上去。牛角龙疼痛难忍，身子开始打转，多次试图缠住灵獒都失败了。灵獒死死地咬住牛角龙，灵活地闪转腾挪，直到牛角龙力气用尽，血液流干。功成之后，黄琼驾着小舟回还，灵獒拖着牛角龙的身子往岸边游。快到岸边的时候，黄琼又连敲了三下石头，灵獒又变成了小狗的模样，跳到了小船里面。
“我已为钦差大人报了仇。”上了岸，黄琼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地说。
“百姓的仇也该报了。”
“你是谁？”黄琼惊问。
“陆勇，陆言之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