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前面就是胶州了。”颜如说。
“胶州城有个了不起的大侠,名叫管岳,人称‘齐鲁一绝’。”陆勇说。
“齐鲁大地自古人才辈出,这管岳想必是个人物。”王谷说。
“就算他再有本事,号称‘齐鲁一绝’未免有些太过了吧?”沙聚成说。
“他的武艺想必十分高强。”王田说。
“五年前,有一伙强人啸聚艾山,打家劫舍,祸害乡里,官府多次清缴无功,束手无策。管岳单枪匹马,三进三出,凭一把轻绝刀,杀敌七十余人,平了艾山之患。”陆勇说。
“果然是个英雄!”李修说。
“游侠之士虽不服法度,然于天道、正道有益,不可囿于世法小道。当权者若有足够的能力惩奸除恶,侠士不出;若无能力秉持公理,更应懂得权变之道。”陆言之说。
“我只希望人心似水,清音如歌。”颜如说。
“咱们去见见那个大英雄吧。”沙延祺说。
“还真是美女爱英雄。”沙聚成开玩笑道。
“那你这一辈子可就与美女无缘了。”沙延祺笑道。
“那可不准,咱们不正与美女同行吗?”沙聚成笑着说。
“小云,你们家公子夸你是美女呢。”陆言之说。
“小云愧不敢当。”小云说。
进了城,时候还早,他们向人询问管岳的住处。
“兄台,请问管岳管大侠家怎么走?”王田问一个卖饼的。
“你们是捕快?”
“你看我们像捕快吗?”沙延祺笑道。
“那你们找他干什么啊?”
“我们是慕名前来拜访。”陆勇说。
“你们慕的是以前的名还是现在的名?”
“何出此言?”王谷问。
“那管岳以前是人人传颂的大英雄,现在可是人人嘲笑的大笑话。”
“出了什么事?”陆言之问。
“他啊,把王员外的儿子给打了。”
“这算个什么事?”沙聚成笑道。
“那王员外可不是一般人,家大业大不说,人家朝中还有人呢,咱这里的知府知县见了他都得跟孙子似的。”
“那么大能耐?”陆言之故意带有挑衅和不屑的语气。
“你们可是不知道,那王员外的小舅子可是吏部侍郎。”
“区区一个三品官而已。”王谷笑道。
“你这少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不仅是吏部侍郎,还是沙丞相的得意门生呢。”
“我……沙丞相怎么会有这样的门生?”沙聚成质问道。
“我一个卖饼的,怎么会知道?哼!”
“沙丞相桃林满天下,就算王员外的小舅子是沙丞相的门生,他也未必知道自己的姐夫在家乡都做了些什么。”陆言之说。
“言之说得对,树大招风嘛,你们不要瞎听瞎信。”沙延祺说。
“不就是聊闲天吗,我还得罪你们了?你们赶快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麻烦你告诉我们管岳家怎么走?”王田问。
“从这条路左拐,到一个丁字路口右拐,然后一直往前走,门前有棵大柳树的便是。”
“多谢了。”王田说。
很快就找到了管岳家,看到的是屋墙圮坏的萧索景象。进了院子,一地的枯叶,三间堂屋年久失修,裸露的木头已经腐朽。
“有人吗?”王田问道。
“怎么又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过了一会,一个妇人拉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出来了。他们神态黯然,衣着破旧,孩子的膝部还有着大大的补丁。
“我们不是官府的人。”陆言之说道。
“那你们是……”
“实在是唐突,我等路过此地,仰慕管大侠威名,特前来拜会,没想到管家竟出了这样的事。”陆言之说。
“来都来了,进屋坐吧。”妇人说道。
“打扰了。”陆言之说。
众人进屋坐下。
“管夫人,你能否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勇问。
“有什么不能的,各位只要不笑话就行了。”
“不敢。”王谷说。
“半个月前,王员外的儿子公然在大街上调戏民女,我相公看不过去,就把王员外的儿子给痛打了一顿。王家告上公堂,我相公见势不妙,只好远走他乡……”管夫人啜泣道。
“是那王公子作奸犯科在前,管大侠是在替天行道,为何要远走他乡?”王谷问。
“难不成这里的知县也是个昏官?”陆勇问。
“那倒不是。知县大人虽说有些软弱,但也算是个好官。事发之后,王员外带人到我家中,他提出了三个条件:第一、要我相公当众道歉,并承诺以后不再招惹王家;第二、赔偿白银五百里,三日内凑齐;第三、我相公自行杖责一百,算是赔罪。若是不答应的话,他们便要告上公堂。我相公哪里肯依?再说了,就算把地都挖了卖掉,我家也不可能凑够五百两。”
“被救的女孩反水了?”陆言之问。
“他们不仅没有半点感恩之心,反而说是我相公破坏了他们家的好事。”
“天下竟有如此荒唐的人!”王谷说。
“或许他们是被收买了吧。”陆勇说。
“以前说人心隔肚皮,我看现在是人心隔兽皮。”陆言之说道。
“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我一定得会会这个王公子。”沙聚成笑道。
“管大侠现在在哪呢?”沙延祺问。
“延祺……”颜如说。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有各式各样的朋友,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只要他自己平安就行了,也希望这件事能尽快过去。”
“管大侠英雄一世,没想到竟落到这步田地!”陆勇说。
“大侠有什么用,英雄又有什么用?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都看到了,孩子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相公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又不愿跟平常人一样去做工,平时只能靠亲戚和朋友们的接济过活。这祖屋时常漏雨,一直都没有钱修葺。不怕你们笑话,要饭的事我们母子俩都做过……”管夫人情难自禁。
“管夫人,这些钱你先拿着,给孩子置办些衣物。此事你不必担心,我一定帮你们解决。”陆言之说道。
“是啊,好好照顾孩子,事情总会过去的。”颜如说。
陆言之他们找了间客栈先安顿下来,然后开始商量如何解决这件事。
“你自己答应的自己解决好了。”沙延祺有些生气地说。
“刚才是谁最先提议要见管大英雄的?”陆言之笑道。
“我说的是要见管大英雄,可没说要帮忙啊。”
“不帮忙的话,管大英雄不知道要藏到什么时候呢?”
“言之,你说管岳会藏在哪里?”陆勇问。
“管岳英雄气概,他是迫不得已才出走的,肯定不会甘心长期流亡在外,况且还有孤儿寡母在家,我想他一定就躲藏在附近。”陆言之说。
“我赞成言之的观点。”王谷说。
“那咱们应该怎样帮助他呢?”颜如问。
“自己去想啊。”沙延祺没好气地说。
“要想解决此事,得先从被救的那个女孩下手。”陆言之说。
“只要她坚持正义,就算王家父子想诬赖管岳也无从下手。”陆勇说。
“不错。”王谷说。
“我也很想去会会这个女子。”沙聚成说。
“什么事一到你这里就全都变味了。”沙延祺说。
“沙延祺,你怎么逮谁咬谁呢,吃错药了?”沙聚成有些生气了。
“我吃后悔药了还不行吗?”沙延祺一副受气的样子。
“咱们刚才忘问那个姑娘的姓名和地址了。”王田说。
“这事现在闹得人尽皆知,咱们随便找个人都能问出来。”李修说。
“那咱们是先吃饭,还是先去办事?”陆言之问。
“吃什么饭啊,当然是先办事了。”沙聚成嚷道。其它人笑着答应。
被调戏的姑娘名叫花儿,是“剪云坊”曹掌柜的女儿。陆言之他们到了之后,二人刚好都在。
“公子小姐们想看点什么,小店各种布料都有。”曹掌柜热情地招待。
“实不相瞒,我们是管岳的朋友,想来当个和事老。”陆言之说。
“和事老要是那么好当的话也轮不到你们了。”曹掌柜轻蔑地说。
“你想如何?”陆勇问。
“不是我想如何,这事是他跟王员外结下的梁子,你们应该去找王员外说,问他老人家想怎么样。”
“你还要不要脸?管岳是为了救你女儿才跟王家结下了仇怨。”沙延祺骂道。
“救我,你们不要搞错了,我哪里需要他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是故意想让王公子调戏我的,是他瞎了狗眼,坏了本小姐的好事!”花儿恶狠狠地说。
“原来你爹还不是最不要脸的,你才是!”沙延祺气得不行。
“不要脸?现在这世道,谁管你要不要脸,大家只看你有没有脸。”花儿带着嘲笑的口吻说道。
“怎样才算有脸?”王谷问。
“等我嫁入王家,我就有脸了。到时候谁还会在乎,谁还敢在乎我当初要不要脸?”
“你就这么自信你能嫁入王家?”陆勇问。
“他调戏我就证明对我有意,这些日子我们也算是同甘共苦,相知相许,所以说,我花儿嫁入王家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