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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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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玄的事令我这几日心情低落,好不容易到了一个像样的地方,咱们游览一番如何?”王谷说。

“谨遵王爷命。”陆言之笑道。

“玩就玩呗,还给自己找借口?”沙延祺说。

“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游手好闲?”沙聚成开玩笑说。

“就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呢?”沙延祺闹笑道。

“那里有个画摊,咱们去看看。”王谷说。

“画有什么好看的,我看所有的画都差不多。”沙延祺说。

“差不多之外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颜如说。

“喜欢的不一定是知音,知音也不一定就喜欢。”陆勇说。

“好吧,你们都是哲学家。”沙延祺笑道。

“这画就像美女,要看立体,一层一层去欣赏。”沙聚成说。

“反过来说也成立,美女如画,你的感情越深,美女反而变得越薄,最高境界就是成为画中人。”王谷说。

“陆言之,你没有什么感想吗?”沙延祺问。

“我不敢想。”陆言之笑道。

“你难道忘了你可是勇斗恶龙的大英雄?”颜如笑道。

“兄台,你这里的画还真不少。”到了画摊前,王谷说道。

“我干这一行十来年了,跟附近的文士们关系都熟,他们一有新的作品也都愿意托我来卖。”摊主笑道。

“这些画还真是不错。”沙聚成说。

“你懂吗?”沙延祺嘲笑道。

“怎么不懂,你看这幅,里面的鸟多富态。”沙聚成说。

“可能画这画的人自己就是个胖子。”沙延祺说。

“你那幅画掉地上了。”李修提醒道。

“无所谓,反正也没人买。”摊主不经意地说道。

“李修,拿来我看看。”王谷说。

“你要是喜欢的话就直接拿走吧,反正我这搭着送人都没倒腾出去,摆在这也碍事。”

王谷从李修手里接过画,开始研究了起来:上面画的也是山水图,不过那山低矮呆板,旁边的水流也毫无生机,整幅画显得十分沉闷无趣;画卷右上方题有一首小诗,字体柔若无骨,勉强站成了队列——“柴米酱醋茶,五柳学生家。清风妙生味,吞吐莫问它”,落款是“终南隐士”。

“这终南隐士是何人?”王谷问。

“就是终南山的隐士啊。”摊主笑道。

“此处距终南山不下千里,这位终南隐士的作品又怎会流落到这里?”陆勇问。

“此终南非彼终南。”摊主笑道。

“这里也有终南山?”陆言之问。

“正是,我们这里的终南山离这不足五里,你们走到街的尽头就能看到,西南方的那个山头就是。”

“这终南隐士不会又是九玄那样的货色吧?”沙聚成笑道。

“终南隐士想必是个高人了?”颜如问。

“个子肯定不算高,才学高不高就不知道了。”

“咱们不妨也学一回求贤问道。”王谷笑道。

“那里现在也算是游览胜地,各位有雅兴的话倒也不妨去看看。”

“这幅画我买了。”王谷说。

“刚才说过了,想要你直接拿走好了。”

“这怎么能行,先不说白占你的便宜,我们这是去拜访贤哲,又怎能对他的作品不敬呢?”王谷说。

“既然这样的话,你随便给点就行了。”

“这样吧,你这里最贵的画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王谷说。

“只要你别说我坑你就行了。”摊主笑道。

“王田,给钱。”

“看来这回苏公子要转运了。”

依照摊主所说,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终南山。山脚下有一座山门,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那守着。

“你们傻乎乎地坐那干什么呢,不怕冷啊?”沙聚成问。

“在等你们呢。”左边那人不怀好意地笑道。

“嗬,咱们遇到拦路强人了。”沙聚成对众人笑道。

“别误会,我们不是强人,他们那一套太不人道。我们是有原则的,每人只收三十文,很公道的。”右边那人说道。

“凭什么给你,这路是你开的,树是你栽树的?”沙延祺说道。

“这整座山都被我们家员外给买了下来,你说路是不是我们开的,树是不是我们栽的?”左边那人说道。

“再无理取闹,小心我们不客气!”陆勇说道。

“就不给你了,怎么样吧?”沙聚成说。

“你们仗势欺人,横行霸道!”右边那人生气地说。

“你们还真是恶人先告状!”沙延祺说。

“算了,把钱给他们吧。”陆言之说。

“对啊,咱们此行是来访贤的,不能因为此事坏了心情。”王谷说。

“给,就算赏你们了。”王田说。

“我看贤人就是帮他们赚钱的闲人吧。”沙延祺说。

“就是啊,这种地方还能出贤人?”沙聚成嘲笑道。

“你们还就说对了,我们这里有一个景点就叫‘终南访贤’,还一个景点叫‘竹林问贤’。”左边那人说道。

“咱们走吧,听他们废什么话?”陆勇说。

进了门,沿着一条平缓的山道往上走,到了稍高处,整个终南山便一览无余了:总共就五六个山头,错乱地放置在一起,又都不高,最高的那座也不过两百丈。

“那里有两间茅屋,应该就是隐士的住处。”陆勇说道。

众人顺着陆勇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两山交界的一个平缓处发现了一处茅屋,屋后还有几株修竹。到了屋前,发现屋内并没有人。

“隐士呢,不会是买菜去了吧?”沙延祺笑道。

“门开着,应该就在附近。”陆勇说。

“以我之见,这至少说明了四点:一、隐士轻财;二、胸襟广阔;三、为人豁达;四、与人方便,乐善好施。”王谷说。

“他这屋里所有的东西都能当破烂扔了,还用得着锁门吗?”沙延祺说。

“这样的事,咱们还是不要急于下结论。”陆言之说。

“我还没见过隐士高人呢。”颜如说。

“我也只是听说过,比如说山中宰相陶弘景,他就是一个很有名的隐士。”沙聚成对颜如卖弄道。

“看来平时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王谷笑道。

“此处离陶弘景隐居的茅山也就二百多里,不知道这位终南隐士的能耐如何?”陆勇说。

“若这位终南隐士当真是贤德之士,谷王今日也成就了一件美事。”陆言之笑道。

“若他真是贤德之士,我必送他直上青云。”王谷说。

“人家已经决意归隐了,未必领你的情。”沙聚成说。

“说不定他是躬耕的卧龙呢。”王谷说。

“也可能他是想走终南捷径的卢藏用呢。”沙聚成说。

“对啊,这里也叫终南山,说不定就是别有用心呢。”沙延祺说。

“要真是别有心的话,这样做不就等于是不打自招了吗?”颜如说。

“不知道这终南隐士跟那个员外是什么关系?”陆勇说。

“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终南隐士成了员外的笼中之鸟。”陆言之说。

“还是只会赚钱的鸟。”沙聚成说。

“咱们进屋里等吧,外面挺冷的。”沙延祺说。

“这样不妥吧?”王谷说。

“隐士不循礼法,咱们又何必拘泥呢?”陆言之笑道。

“对啊,有背风的地方不去,隐士来了还以为咱们是傻瓜俗汉呢,直接撵走都说不定。”沙聚成说。

“程门立雪,美名流传,我等岂可造次?”王谷说。

“你现在可是访贤的周文王、刘皇叔,不是问学的游酢、杨时。”颜如说。

“颜如言之有理。”王谷说。

“是颜如一个人有理,不是颜如言之都有理。”沙延祺说。

“咱们进去吧,外面确实挺冷的。”陆言之说。

“这里面也没暖和多少。”进屋后,陆勇说。

“这比家徒四壁还惨呢,连四壁都没有。”沙聚成说。

“陶渊明《归园田居》中说‘方宅十余亩,草屋**间’,看来隐士也分个三六九等。”颜如说。

“陶渊明那才像是过日子的,咱们这位终南隐士更像是躲债的。”沙延祺笑道。

“可能是追求不同吧。”陆勇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王谷说。

“这样说的话,乞丐应该是最有前途的人喽。”沙延祺嘲笑道。

“屋里怎么连个书案都没有?”陆言之说。

“画的东西都没人要,可能是封笔了吧。”沙聚成笑道。

“可能是没钱买吧,你看他都穷成这样了。”颜如说。

“兵士的手里不能没有刀剑,文士的家里又怎么能没有书卷文案之物?”陆言之说。

“可能另有隐情吧。”王谷说。

他们边说边等,倒也十分有趣。

“你们是谁,进我屋里干什么?”从门外进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书生,人略枯瘦,衣衫单薄,憔悴黯然,含怒问道。

“我在画摊上觅得先生的作品一幅,慕名前来拜访。”王谷说。

“我的画卖掉了?”那人难掩惊喜。

“对啊,还是最贵的价格呢。”沙延祺说。

“真是祖宗显灵啊。”那人几乎要跪下了。

“别太激动了,小心被风吹走。”沙聚成笑道。

“外面天太冷了,所以我们就贸然进来了。”颜如说。

“放心吧,我这屋里没有值钱的东西。”

“你这里的茅房在哪?”王田问。

“没有茅房……噢,要办事的话到山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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