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那些人在那哭什么呢？”五姑娘说道。
“咱们走近点看看。”沙延祺说道。
走进了之后，发现有一二十个妇女跪在一棵巨树面前，有的在号啕大哭，有的在泣诉低语，有的一语不发，面如死灰……每个人都哀伤不已。那棵巨树被撕成了左右两半，较小的那一半折断倒地，剩下的另一半有如裸露在外的白骨。
“看她们，跟死了亲爹一样。”旁边站着看热闹的一个男人凑了过来，对陆言之他们说道。
“她们在哭什么？”王谷问道。
“没看到吗，哭的就是那棵树。”男人说道。
“不就一棵树，又损失不了几个钱？”五姑娘说道。
“怎么那么多人哭，树到底是谁家的？”沙延祺问道。
“看地上的香灰，很显然这是一棵神树。”苏玉说道。
“这位姑娘说对了。这树有**百年了，我们这里一直把它当神仙一样供着。”
“应该挺灵验的吧？”陆言之问道。
“不就一棵树吗，还灵验呢？”沙聚成笑道。
“还真是灵验得很！我们这里的人就信这神树，什么观音玉帝我们一个都不拜。”
“坏啦，那棵树要倒霉了！”沙延祺说道。
“咱们要是早来几天，也能炫耀一下咱们的先见之明。”颜如笑道。
“这棵树是怎么劈的？”陆勇问道。
“昨天中午的时候，大晴天的，响雷下来了，对准了这树，一个接着一个朝它身上打……”
“还真有晴空霹雳！”王谷说道。
“咱们不也听到了吗，我说是打雷，你们非说是放炮。”五姑娘说道。
“这不是神树吗，怎么会被天打雷劈？”苏玉说道。
“可能是冒牌的。”沙聚成说道。
“也可能是延祺说的，得罪了神佛。”陆勇说道。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要真是神树的话就不会遭天谴了。”
“这么说，她们这些人只是小众，其它人根本无所谓？”陆言之问道。
“还怕没神可信吗？”那人笑道。
“你们信神都那么功利！”沙延祺说道。
“信神本来就很功利。”陆言之笑道。
“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打雷就跟放炮一样，说不定还有哑雷没响呢，万一咱们撞上可就赔大了。”五姑娘笑道。
陆言之他们离开人群，继续赶路去了。走了没多远，看见前面路边站着一个人。那人衣冠楚楚，显得有些局促。
“仙祖救我！”那人说道。
“你便是那个树神？”陆言之问道。
“正是小仙。”
“你受伤了？快坐到马车上。”陆言之说道。
“多谢仙祖，一点小伤，没事的。”
“叫你坐你就坐，神仙还那么磨叽？”沙延祺将树神扶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会面目全非呢。”五姑娘说道。
“我确实已经面目全非。”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苏玉问道。
“我也稀里糊涂的……”
“别急，你慢慢说。”陆言之说道。
“好吧。我已有八百年的道行，别人供为树神也有六百多年了，不知怎么突然遭罹大难？……”
“你没跟神佛结仇吧？”沙延祺问道。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仙，又怎么敢跟神佛结仇？”
“这里不信其它仙道，你不就等于割地为王了吗，其它的神佛看着眼红，朝你下手也不是不可能。”陆勇说道。
“这我还真是没想到，我一直以为我是在帮神佛们做事，还以为他们迟早会提携我……”
“换成谁都会这样想的。”颜如说道。
“小人物永远不要对大人物抱有幻想，那只能是自找苦吃。”沙聚成说道。
“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平安无事？”王谷问道。
“是的。我有了灵身之后一心想着造福一方，百姓所求我也是尽可能地做到有求必应。”
“你都能应哪些求？”五姑娘问道。
“求子、姻缘、官运、财运、平安、福气、长寿……我是能帮就帮。”
“怪不得神仙们那么恨你呢，你一棵树把所有神仙的活都给干了。”沙聚成说道。
“做人不能做老好人，做神仙更不能做老好仙，你所说的有求必应又何尝不是一种软弱、妥协和献媚？”陆言之说道。
“仙祖教训的是。”
“你私自改变人的命数，这确实有违天条。”苏玉说道。
“你肯定也想不到自己会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颜如说道。
“是的。没想到我一下子成了天地的弃婴，就连那些信众也都弃我如敝屣……”
“不是还有一小部分人愿意跟你站在一块吗，看开就好了。”沙延祺说道。
“敝屣肯定是要被丢弃的了，你都已经是神仙了，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吧？”五姑娘说道。
“二位姑娘说得没错。”
“最近可曾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陆言之问道。
“不错。总有导火索吧，导火索是什么？”王谷问道。
“今年这里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旱。”
“你又救苦救难了？”沙聚成问道。
“是的。百姓深受其苦，日日前来拜求，我又岂能袖手旁观？”
“你又不是龙王，还会施雨吗？”沙延祺问道。
“我本树神，于是暗取地泉之水，从空中洒落，也缓解了几分旱情，起码百姓不会再有性命之虞。”
“说不定这大旱就是上天有意降下的。”五姑娘说道。
“不错。很妙的一石二鸟之计，既除掉了你，又收回了你的信众。”陆勇说道。
“天神可有暗示？”苏玉问道。
“明示都已经有了，还要暗示干什么？”五姑娘说道。
“我当时只想着为民解困，并未想那么多。”
“这也不能怪你，天意本来就难测。”颜如说道。
“你也未收到其它消息？”王谷问道。
“没有。”
“有了灵身之后，你都跟哪些神仙有过交游？”陆言之问道。
“只是跟此地的土地神关系熟些，其它的几乎没有。”
“看来仙界跟人世一样，埋头苦干的人除非有超世之才才不会被埋没。”沙聚成说道。
“聚成说得有道理，像你这样的，也算是不识时务吧，难怪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你想凭个人的实力出头，也就意味着落难之时你只能孤军作战。”陆勇说道。
“二位说得没错。强者会更强，弱者只会更弱。”
“上天降下大旱，看起来是给百姓出了难题，实际上这难题是专门给你出的。百姓一去求你，你不得替他们办事吗？以你的性格，肯定会尽心尽力了。”沙延祺说道。
“大旱这件事实际是上天在向你大开方便之门，哪知道你没能洞察天机，可能上天误以为你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这件事最后反而成了导火索。”五姑娘说道。
“说得没错。我若是能看清这一点，及早请罪，说不定就皆大欢喜了。”
“那也未必。你们难道忘了喜神的事吗？他本是神仙，无过无错，最后不还是堕入轮回吗？”王谷说道。
“谷王说得没错。天庭什么时候都不可能大开方便之门，他们恐怕是另有用意。”陆言之说道。
“若是这么说，我心里倒也好受些。”树神说道。
“上天也够无情的，灾难是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发生的吗？”颜如问道。
“是的。连环雷一个接着一个，再重的罪孽所受的天谴也不过如此吧？唉……”
“喜神上次不是说天庭现在内忧外患，信众严重不足吗，他们这么做也够不择手段了。”王谷说道。
“好歹人家现在还留了你一条命，这种事只能委曲求全了。”沙聚成说道。
“我也明白这一点。”
“你想让我如何帮你？”陆言之问道。
“我并非逆贼，亦无大志，只愿觅一平安自由之地，别无他求。还请仙祖给我指条明路，小仙感激不尽！”
“登仙界是不可能了，继续当树神恐怕上天也不会允许，你又不可能为人，能去的地方我倒是知道一个。”陆言之说道。
“仙祖但说无妨。”
“去火焰山，投靠牛魔王。”陆言之说道。
“那不是要堕入魔道？”
“牛魔王并非人们所说的邪魔，而是当之无愧的地仙之雄，连上天都得敬他三分。树兄，仙道中人并非都是仙，魔道众人也并非都是魔。”陆言之说道。
“我深信仙祖之言，还有一事……”
“树兄，既然要走，何不抛开所有牵挂？人以皮囊为负累，树兄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陆言之说道。
“多谢仙祖！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陆言之说道。
“这树神也算是个悲剧人物了。”苏玉说道。
“同样的悲剧人物肯定还有不少。”沙延祺说道。
“由此看来，底层的清官若是一心为民必须要有不畏死的精神，高层的清官若是一心为民必须要有不倒的铁腕。”王谷说道。
“安得广厦千万间，原来这事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到的，杜老夫子说这话的时候肯定也没想到这点。”沙聚成笑道。
“起码得是牛魔王这样的人物才能办到。”陆勇说道。
“经过了这件事，我觉得那牛魔王比以前可爱多了。”五姑娘说道。
“五姑娘是想说自古美女爱英雄。”沙延祺笑道。
“你们还真信这个？这不过是某些小人杜撰出来的舆论陷阱，事实上没有几个英雄真正抱得美人归。”沙聚成说道。
“我是觉得人生太无常了，就像树神，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连自己都失去了。”颜如说道。
“不错。要想不失去，唯一的办法便是成为无我之我。”陆言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