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大嫂，我们还是去别家好了。”苏玉说道。
“没事，赶紧上屋里坐吧。我男人去集市了，很快就回来。他要是知道我不让客人进门，回来不说死我才怪呢。”大嫂笑道。
“没事的，都进屋吧！”老大娘也热情地招呼道。
“我爹可是个大好人，他说帮助别人的人才有资格接受别人的帮助。”小姑娘十岁左右，聪明伶俐。
“你爹比那些教书先生说得都对！”沙延祺说道。
“盛情难却，咱们就不要再推辞了。”王谷说道。
“这就对了！莲儿，你负责招呼哥哥姐姐们。娘，咱们准备午饭去。”大嫂说道。
“壶里有水，莲儿赶紧给哥哥姐姐们倒水喝。”老大娘说道。
“不客气，谁想喝让他自己倒，”五姑娘笑道，“我给你们帮帮忙吧。”
“不行不行！厨房里又是油又是烟的，脏了你们的衣服！”大嫂说道。
“我们帮忙择菜吧。”颜如说道。
“那好吧。”大嫂同意了。
五姑娘和颜如帮大嫂择菜洗菜，小云、王田他们也是见活就干，沙延祺、云寒她们在跟莲儿玩，陆言之、王谷他们坐在屋里聊天。
“我爹今天上街给我买好东西去了！”莲儿说道。
“是吗，买什么好东西啊？”沙延祺问道。
“姐姐头上戴的也有。”莲儿笑道。
“簪子吗？”云寒问道。
“对啊，我爹说话算话，他一定会给我买的。”
“你还小，还没到戴簪子的年纪呢。”沙延祺说道。
“我可以先保存着啊。”
“要是你爹忘了给你买，姐姐头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沙延祺说道。
“我不要。我爹不会忘的，他早就答应我了。”
“家里来贵客了，我就说喜鹊怎么一直撵着我叫唤呢！”男人回来了，身上背着东西。
“打扰了。”陆言之客气道。
“我们乡下人不兴这个，坐坐坐！”男人笑着，将身上背的东西放到厨房，“这里有三斤肉，还有别的菜，都给收拾了。”
“爹，我的簪子呢？”莲儿跑到父亲身边，拉住父亲的手问道。
“簪子，哎呦，爹给忙忘了！”男人一拍脑袋，假装犯错。
“哈，你骗我，在哪呢，在哪呢，赶紧给我！赶紧给我！”莲儿绕着父亲打转，“胡闹”着。
“在这呢！”男人幸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了女儿。
莲儿小心地打开，里面的簪子做工粗糙，品质极为低劣，小女孩却喜欢得不行：“太好看了，谢谢爹！”
“好啦好啦，赶紧收起来吧。”男人幸福地笑着。
“看莲儿开心的，跟个小麻雀似的！”沙延祺笑道。
“可不是吗，真的快要飞起来啦！”云寒笑道。
“小孩子的快乐，大人们真的无法理解。”王谷说道。
“我已经长大了，扫地、洗衣、做饭、打草、喂猪……什么活我都会干！”莲儿骄傲地说道。
“就这一回啊，下回可不允许提要求了。”男人笑道。
“我才不给你保证呢！”莲儿耍起了滑头。
“大哥，还未请教高姓大名？”陆言之说道。
“我还真是姓高，”男人笑道，“我叫高五——五六七八的‘五’。”
陆言之他们也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
“高大哥，能有你这样的父亲，莲儿真是幸福！”颜如说道。
“幸福什么啊，家里穷得叮当响，不怕你们笑话，为了买这个簪子，我跟孩子她妈筹备了两三个月呢。”高五笑道。
“这样的礼物才珍贵呢，我想莲儿一辈子都会记得的。”沙延祺说道。
“你们就莲儿这一个掌上明珠，肯定对她宠爱有加。”苏玉说道。
“哪有父亲不宠爱女儿的呢？”高五说道。
“我想起了我爹……”沙延祺竟哭了起来。
“哭什么，咱们很快不就回京了吗？”沙聚成说道。
“现在吃饱不管用了吗？”陆言之委婉地劝道。
“一会我也要哭了……”五姑娘不停地吸着鼻子，假意哭泣。
“你哭吧，连我的也一块哭了吧。”沙延祺破涕为笑。
“一会哭，一会笑，眼里夹着蛤蟆尿！”莲儿唱起了童谣。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被高兄你给推翻了。”王谷说道。
“我叫高五，可不叫‘高明’，哪有本事推翻至理名言啊？”高五笑道，“贫贱夫妻确实是百事哀，好在每对夫妻的处事方法都不一样。”
“高兄不妨教教我们。”陆言之笑道。
“对啊，你的处事方法是什么？”沙聚成问道。
“你们下下辈子也不一定能遇到这样的事。”高五憨厚地笑着。
“那也不一定，富贵如浮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飘走了。”陆勇笑道。
“事情不一样，方法却是相通的。”苏玉说道。
“也谈不上有什么方法，反正就是做好水来土掩的准备，条件有限，咱只能抓大放小，该做的尽力去做，不该做的坚决不做；能做到的好好做，做不到的学会放手和忍耐。”高五说道。
“听着很简单的几句话，细思起来全是至理。”陆言之说道。
“无边无际的，我可思不出来，更别提细思了。”五姑娘笑道。
“说具体的吧，就拿给莲儿买簪子来说，这事说出去的话肯定会有人认为你溺爱女儿，花了冤枉钱，做了不该做的事。”王谷说道。
“别人不是我，他不可能完全了解我的处境和想法，因此他的评价也未必在理。”高五说道。
“说得好，以后谁再敢说我，我就直接给他来句——‘你又不是我’！”五姑娘笑道。
“也没有人规定不能这么用啊。”沙延祺笑道。
“今年我定了两件事，现在已经做完了。”高五说道。
“哪两件事？”沙聚成问道。
“第二件应该就是给莲儿买簪子吧？”颜如说道。
“没错。买簪子是第二件，给我娘买梳妆盒是第一件。”高五说道。
“给大娘买梳妆盒？”苏玉问道。
“看来高兄已经给嫂夫人买过了。”陆勇说道。
“那倒没有。”高五说道。
“你是个以孝立身的人。”云寒说道。
“我娘年轻的时候有一个很漂亮的梳妆盒，她爱不释手，曾说死了也要带进棺材里。后来家里困难，就拿出去当了，等家里的情况好一点，想把那个盒子给赎回来的时候当铺早就倒闭了。从那以后，那个梳妆盒就成了我娘的一块心病，也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我们夫妻从两年前就开始谋划这事，尽可能地攒钱省钱，上半年的时候终于把这件事给了了。”高五说道。
“你们这里地不多，收成应该也很有限。”陆言之说道。
“是这样。平时我也干一些泥瓦活，也能赚个一点半点的。”高五说道。
“其实这样也挺好，简简单单的，没那么多纷扰。”王谷说道。
“其实我也挺适合这种生活的。”五姑娘笑道。
“要说颜如适合我还信。”沙延祺笑道。
“云寒也应该适合。”苏玉说道。
“我暂时还不适合。”云寒笑道。
“就算适合也不一定有机会。”沙聚成说道。
“咱们恐怕都没机会了。”陆勇说道。
“怎么说？”颜如问道。
“这里交通闭塞，与外界的交流较少，高兄他们一直处于小国寡民的状态里，所以能将微小和简单变成幸福，能从微小和简单中找到幸福。咱们就不一样了，咱们身处狂风大潮之中，要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埋伏和侵袭，眼空了，心体麻木了，即使在他们这里安顿下来，也不可能变得跟他们一样——好比是鼓面，延展到最大之后就等着被敲破吧。”陆勇说道。
“说得没错，除非能浴火重生。”陆言之说道。
饭做好了，两个肉菜，四个素菜，饭桌上大家谈笑风生，陆言之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吃饱喝足，又闲聊了一会，陆言之他们该告辞了。
“高哥，多谢款待，他日若还有机会相见，咱们再畅聊。我们就先告辞了，这点心意还望笑纳！”陆言之说道。
“使不得！高哥要是拿了，以后还有脸跟你们相见吗？”高五笑道。
“高兄，你家中也不宽裕，就别让我们过意不去了好吧？”王谷说道。
“赶紧把钱收起来吧，说什么我们都不会要的！”大嫂说道。
“大嫂，你们就收下吧，就当是给莲儿买点东西了。”颜如说道。
“对了，莲儿，姐姐这个簪子送给你，以后你好换着戴啊。”沙延祺把头上的簪子取下来，硬塞到莲儿的手里。
“姐姐，我不要！”莲儿当然也知道那簪子是好东西，但她还是执意要还给沙延祺。
“你再让姐姐要生气啦！”沙延祺假装生气。
“嫂子，我们都很喜欢莲儿，给孩子个礼物你们总没意见吧？再过两年，莲儿就要长成大姑娘了，没有像样的首饰怎么能行呢？我这个玉镯看着还行，也不值什么钱，就送给莲儿了，你先帮她存着。”五姑娘把自己的镯子取下来，硬塞到嫂子的手里。
“好了，你们就拿着吧，别让来让去的了！”沙聚成说道。
“那好吧，钱我们收着，她们给莲儿的见面礼你们也得收着。”陆言之说道。
好说歹说，高五夫妻才把东西收下。辞别了高家，继续前行，陆言之他们觉得天宽地阔，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