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这次咱们算是跟那姓沙的决裂了。”陆绪说道。
“不可能公开决裂，这种关系好似薄冰下的暗流，对咱们极为不利。”陆言之说道。
“可还有延祺……聚成、沙伯母……”陆绪说道。
“没错……世人以为神仙法力无边，能知前世今生、大块微芥，殊不知神仙亦非无所不能，有的时候能看见却不一定能明白，能明白却不一定能做到……”陆言之叹道。
“若是没有延祺夹在中间，我相信你不会这么烦扰。”陆绪说道。
“若是没有烦扰，我又何必来此一遭？这次咱们巧设神僧之局，逼沙中海露出了马脚，哥哥登门造访，算是兴师问罪，也是敲山震虎。”陆言之说道。
“多亏你找的这个‘神僧’，他演得还真是神了！”陆绪笑道。
“他本来就是条神棍，在老家得罪了人不得已才来京城求生。沙中海比谁都清楚，所谓的‘神僧’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所以说神与不神并无半点区别。”陆言之笑道。
“‘天竺印’本就是沙中海杜撰出来的，‘神僧’借机招摇撞骗不知道那沙中海作何感想？”陆绪笑道，“他还不得不派下人去收买‘神僧’，这下狐狸尾巴全都露出来了。”
“与‘神僧’会面之时，他自以为操控了局面，实则是在大出丑态。”陆言之说道。
“有件事我百思不得其解：爹爹去世后，陆家只剩孤儿寡母，沙中海若想斩草除根实属易如反掌。我坠马之祸显然出自他手，他若想要我性命，为何又留我残喘余生……难道是良心发现，或是有所顾忌？……”陆绪说道。
“哥哥如今心绪不宁，再说咱们了解的真相还……”
兄弟二人正说着话，只听得陆勇老远就在喊叫：“绪弟、言之，言之……”
“哥哥，我推你出去看看。”陆言之说道。
“看来又有事发生。”陆绪说道。
“言之，那阎驭彪又来了！”陆勇像是在打小报告。
“这匹黄鼠狼还真是贼心不死！”陆绪笑道。
“他还带来一个树果……”陆勇说道。
“还是发生了。”陆言之一声轻叹。
“言之，你早有预料？”陆勇问道。
“人心如虎，何须预料？”陆言之说道。
“言之，我记得你说过树人有石虎守护。”陆绪说道。
“心虎跟前，莫说是石虎，就算是仙虎又如何？”陆言之叹道。
“树人古来未闻，今人有幸得见，奈何刀网加之？”陆绪说道。
“暴殄天物之举今古不绝……不知是谁破了石虎阵？”陆言之说道。
“阎驭彪将树人当成礼物，要送给娘当补品。”陆勇说道。
“荒唐！”陆绪骂道。
“看看去。”陆言之说道。
到了堂上，只见阎驭彪手捧着一个锦盒，陆夫人惊魂未定。
“阎兄，陆某不才，不敢奢谈治国平天下，至于齐家，自当尽心尽力。听说阎兄带了礼物来，想必家慈已然代为拒绝了。”陆绪说道。
“娘，您老何不回房休息，哥哥自有主张。”陆言之说道。
“娘，我扶您回房去吧。”陆勇说道。
“好吧。”陆夫人在陆勇的搀扶下回房去了。
“家慈菩萨心肠，让阎兄见笑了。”陆绪笑道。
“是小弟礼数不周，思虑不全。”阎驭彪笑道。
“阎兄，我与树果颇有渊源，没想到重聚在此情此境。”陆言之苦笑道。
“原来二哥……”阎驭彪假意说道。
“阎兄，序齿的话我该称你一声‘兄长’才对，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醴。”陆言之及时打断了阎驭彪的话，“阎兄，难不成树果竟在这锦盒之中？”
“总不能放在鸟笼之中吧？”阎驭彪笑道。
“鸟笼也要强许多！”陆绪对陆言之说道。
“放心吧，闷不死的，”阎驭彪笑着打开了锦盒，“已经死过一次了。”
“惭愧……”陆言之看着被红绸包裹的树人尸体，低声说道。
“阎兄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和工夫！”陆绪嘲讽道。
“兄长说哪里话，理应如此！这树果乃稀世珍品，小弟花费千金，辗转数次，才从一老和尚那里购得。”阎驭彪沾沾自喜地说道。
“佛家慈悲为怀，怎会染指这档子事？”陆绪问道。
“慈悲为怀是没错，可他们怀里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呢，”阎驭彪笑道，“我的这位卖家那绝对是慈悲为怀，简直就是大慈大悲，并且佛法无边。”
“既然如此修为，肯定不是为了千金折腰。”陆言之说道。
“二哥说得没错，他是为了金袍加身。”阎驭彪说道。
“不是为千金，金袍何来？又如何加身？”陆绪说道。
“大哥糊涂，当然是为了修成正果啊。”阎驭彪说道，“你们不知道，这树果比人参果还灵验呢，能助人得道成仙。”
“既然如此，那和尚为何不自己享用？又怎么会卖给你？”陆绪问道。
“二哥，你怎么看？”阎驭彪笑问陆言之。
“世间非常之事、非常之举，理不可揣度之，智不可尽知之。愿闻其详。”陆言之笑道。
“二哥没认为我巧取豪夺，小弟已经感激不尽了！”阎驭彪笑道，“拿到修成正果的钥匙之后，能再放下，这才是真正的佛。”
“这倒是个很有意思的逻辑。”陆绪说道。
“一人相信无妨，可怕的是千万人盲目地相信。”陆言之说道。
“千万人相信的东西那肯定是好东西！你们还不知道吧，这树果能令人起死回生呢——千真万确的事！”阎驭彪说道。
“那我们也只有相信的份了。”陆绪说道。
“但凡能跟这两种奇效沾得上边，世人皆名之为神物，更何况兼具这两种奇效的树果呢？树果所引起的骚乱可见一斑。”陆言之说道。
“物以稀为贵，弱肉强食本来就天经地义！说到骚乱，哪个朝代不骚，哪个朝代不乱？”阎驭彪笑道。
“树果产自衮州，本是一时一地之物，怎会在几日之内风靡海内？”陆言之问道。
“这就多亏知府成琰了。”阎驭彪笑道。
“原来是那个官虫。”陆绪说道。
“大哥说得没错，那成琰确实是臭虫一个，写的什么狗屁《官经》，文臣们还好说，可害苦我们这帮武将了。”阎驭彪笑道。
“皇上命人写《官经》，敕令朝廷上下修学践行，为的是教育百官，至于收效，恐怕不容乐观。”陆言之说道。
“定立标杆本是圣人的职责，可有的时候立标杆反而是给不法之徒、不义之徒大开了方便之门。”陆绪说道。
“哥哥说得没错。可那成琰不是告老归田了吗？”陆言之问道。
“他是告老归田了，可他儿子不愿意啊，后来就打起了树果的主意。再利用他老子的名气，事很快不就成了吗？”阎驭彪说道。
“仙人谷有石虎守卫，看来他定有高人相助。”陆绪说道。
“活的老虎，真的老虎都只有被猎杀的份儿，何况是石头做的老虎呢？”阎驭彪笑道。
“真活虎能被猎杀，石虎又如何猎杀？如今的仙人谷恐怕已成平地。”陆言之说道。
“二哥不愧是人仙之祖，神机妙算呐，那仙人谷早就被夷为平地了。”阎驭彪说道。
“偌大的山谷都能被填平，绝非人力可为。”陆绪说道。
“二哥，你可知这事是谁干的？”阎驭彪问道。
“现在还不知道。”陆言之警惕地答道。
“他自称是二哥的故人，名字叫陆听——听说的‘听’。”阎驭彪说道。
“他也姓陆……‘言之’与‘听’，想必是个化名。”陆绪说道。
“我没有什么故人，只要不是仇人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陆言之继续说道，“就拿今日之事来说，阎兄做的是故人之事，最后却伤害到了我的家人，这算不算是仇人之举？”
“二哥……”阎驭彪赶紧赔笑，“是小弟办事不周，酿成大错，还望二位哥哥看在小弟一片孝心、诚心的份上，饶恕则个。”
“我们兄弟乃将门之后，难免沾染杀孽，但我陆家以厚德立家，只保家卫国，绝不张扬武力！”陆绪说道。
“保家卫国自然也包括惩奸除恶！”陆言之说道。
“是是。咱们深受皇恩，分内的事！”阎驭彪说道。
“时候不早了，阎兄贵人事忙，我们就不强留了。”陆言之说道。
“那小弟就先告辞了。哎，对了，既然这树果伯母不忍食用，小弟不如就此办一场百果宴，到时还望二位兄长赏脸。”阎驭彪说道。
“理应去捧场。”陆言之说道。
“那好，小弟这就去操办，告辞。”阎驭彪意犹未尽地走了。
“言之，你真打算去捧场？”陆绪问道。
“那阎驭彪明显是有备而来，陆家已经牵扯其中，到不如趁此机会了却此事。”陆言之说道。
“到底是谁把树果变成了稀世珍宝，又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敌暗我明，一定要小心从事。”
“哥哥说得没错。如今不能干等‘故人’登临，得有所防范才好。”
“你已经猜出‘故人’是谁？”
“不论是神是鬼，兵来将挡。”陆言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