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痴情的下场
范夫人惊叫一声,指着文莉说:“她……”只吐出一字便呆若木鸡,两眼空洞,似乎吓破了魂。
郭大侠也大吃一惊,文莉身穿着一套她放在房里的干净衣物,身体并无被流石击中的伤痕。她拖着痛腿走过去,将手指放在文莉鼻前,气息仍存。她原来没有死。
小金抱歉的说:“她浑身湿透,只好擅自跑到你房里拿了一套衣服给她换上。她没有死,只是服用了大量安眠药,药力未散而已。”
原来是这样,范夫人一听,面如死灰,嘴巴张大,无话可说。
王玉此时却出了声:“现在该我说了。小郭没有看错,我的包里的确是有两条钥匙,一条403,一条407。403的钥匙是我无意中在洗手间拾得,未上山前,就已经还给了失主范夫人。”她将手帕平摊在桌上,伸出一只食指围住手帕上的一朵红花划圈。
“一年前,范厂长来XX市出差,与我相识相爱,我待他一片真心,他也曾经对我山盟海誓。他说他与太太的感情早已破裂,一定会寻找机会和她离婚。但是这几个月,他突然疏远我,不来找我,也不听我电话,我没有办法只有悄悄地跟着他。我原以为他是碍于社会声誉而不想离婚,我跟踪了他几个星期,才发现他是另有新欢。”
说到这,王玉神经质的发出笑声:“我发现,最惨的人不是我。”她望着范夫人,一脸得意的表情:“自己身边养的狗,反咬自己一口,心得多痛!我跟着他们到这,新人胜旧人,老范竟然没有认出我。他太太和新情人名正言顺的伴随他左右,我真的不服气,我一定要找个机会撕破他的假面具。我跟着他上了山,换上他送我的衣服从他面前走过,他这才认出我,跟随我到了厕所门口,就那时候,他还口口声声在骗我。”
王玉嘿嘿一笑说:“我和陈宝素不相识,就因为他捡到我手机未还我,我就要杀他,这太可笑。不过,他也该死,他在山上捡到我手机,并未还我。范厂长死后,他误以为是我杀了范厂长,故意在警察面前暗示他捡到我的手机,之后还想借此来威胁我,想得点好处。”
王玉又突的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大家莫名其妙,不知她笑什么。她好不容易才停止笑声,用手帕擦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嘴角带笑说:“威胁我?我将老范和文莉偷情的照片扔给他看,他是聪明人,他什么都明白了。他死是死在太聪明上了,你说对不对,范夫人?”王玉说完,又挑衅似的盯着范夫人。
在王玉讲述期间,范夫人一直盯着王玉发愣,此时的提问,她置若罔闻,不理不睬。
豆姐过去推了推她,她这才回过神来,情绪稳定,面容平淡。她环视周围,眼神掠过所有人,终觉大势已去,最后抬起头,紧闭双目,无奈的长叹一声。此时,大家对她已是多了一份同情。
她睁开眼,终于开口:“是,老范是我杀的,陈宝也是我杀的,与他人无关。”
郭大侠却觉得不对,她一个人又如何完成这连环杀人的计划?
“范平是什么人?一个种田的乡下小子。如不是我帮他,他怎么可能当上工人?如果不是我父亲,他怎么可能在酒厂一路直升?他当年又何尝不是与我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实际他是怎么做的呢?做了小领导就开始勾三搭四,他以为我不知道。男人逢场作戏,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居然和我身边养的一只狗勾搭上了。说得没错,文莉就是我身边的一只狗。”
原来范夫人也是**。范夫人恶狠狠的盯着文莉:“她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我把她当亲妹妹。她居然背着我干出这种事,这些我都忍了,直到上观音庙那天。”
“这么说,文莉和范厂长有私情的事,你早就知道了。”郭大侠问。
“那当然,陈宝是什么人?我安排他进厂,为我打探和收集老范在厂里的信息,他一早已经告诉了我,这口气我还是忍住了。直到来前岭,吃午饭时,这位王玉女士捡到我的房门钥匙还给了我,我计上心来,想出一条妙计。”
“我有意穿着高跟鞋上山,谎称钥匙遗失,让人误以为我身上没有钥匙。老范雷打不动,晚上10点要吃药睡觉,我见他已睡死,便出去找文莉聊天。12点多,我听你们已经散场睡下,谎称要回去拿相片给文莉看,实际上我回房杀了老范。”
范夫人说到这,目露凶光,“他发誓说永不负我,但是他一次一次的伤害我,我不过捅了他几刀,他就这样死了。这么多年,他往我心里捅了多少刀你们知道吗?”她厉声说道,猛捶自己的胸口。
“你们知道有人拿刀在心脏上一刀一刀的割,有多痛吗?”她大声问他们,大家竟无言以对。
侯队问她:“凶器呢?”
“我将它包好,已投入江中。”范夫人惨然一笑:“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第二次、第三次假意回房就是为了让大家觉得老范那时候并没有死。实际上我用钥匙开了门,再假意敲门。”
“你为什么杀陈宝?首饰被盗是你诬陷他的吗?”小金问她。
范夫人语带遗憾说:“陈宝原本不需要死的,他死在太痴情,而不是太聪明。万万没有料到,我安排他进厂,他居然真的爱上了文莉,他居然背叛了我。他见了王玉给他的照片,以为是我找了人来跟踪老范和文莉,要我放文莉一马。他凭什么这样要求我,凭什么?天下痴情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你们看他,死得太惨。”
范夫人冷笑几声,大家听得目瞪口呆。一个杀人犯,居然能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听起来,又觉得她也是可怜之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家没有接话,个个都在想她这番话,是不是说得算是有点道理呢?天下痴情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你怎样杀陈宝?又怎么杀文莉的?你坦白交代。”侯队心里一硬,打铁必须趁热,如果范夫人主动将所有的罪认下来,那么大功已立,可以交差了。
“我找机会将首饰偷偷放入他行李中,再约他到天台,趁他不意,将他推下去。陈宝一死,文莉这小贱人居然说我狠,说要去举报我。哈哈哈哈!!”
范夫人一阵大笑,笑得大家毛骨悚然,“她敢去举报我,她父母、姐姐、弟弟全部靠谁在吃饭?她要想清楚。她和老范的事公布出去,她还有脸见人吗?不如替我顶了这条罪,保得她家人衣食无忧,这是不是一个更好的办法呢?”
“你真卑鄙。”郭大侠气得站起来,指着范夫人大骂:“你这老巫婆,老巫婆。”她真恨不得找件东西就朝那颗巫婆头扔去,豆姐忙拉住她。
“我卑鄙,她就不卑鄙吗?她背着我和我老公上床就不卑鄙吗?”范夫人抬起头,挺着胸脯问大家,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真是无语了,郭大侠气得说不上话。
“这个小贱人还不是为了钱。老范死了,她还能靠谁,她没得选择。她自己选择自杀,服了大量安眠药,但是药力迟迟不发。要死就痛快点,去跳断桥岩不是更痛快吗?她听了,就冲了出去,下面有人守着她都不理,我只好将热水瓶扔下楼去,制造混乱。没想到,这个小贱人这么命大,这样都不死。”范夫人说道这,因为文莉并未死,她很不服气。
“热水瓶是你扔的?怎么可能?上面的洗甲水味道你怎么解释?”
“什么洗甲水我不知道,我冲到走廊上见到什么就随手拿了。这热水瓶当时就摆在走廊上。”范夫人解释说。
王玉此时接道:“是我拿了饭堂的热水瓶,用了想还,就随手放在走廊上了。”
这样解释似乎也行得通?
这时,咔嚓一声,小金用手铐铐住了范夫人。王玉此时得意的站起来,冷冷的望着范夫人,扔下一句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吗?”
范夫人并未回她,此时她恢复了常态,面容平静,似乎已无他求。
往窗外望去,天已泛白,雨也停了,天边一丝金光,东方太阳升起,映出五彩霞光。推开门,山里的清新的空气溢进来,一扫屋里的沉痛、无奈和悲哀。
文莉已经转醒,见自己仍在招待所里大吃一惊。知道范夫人已经认罪,她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嚎啕大哭了半个小时,才勉强说出了经过。
万万没有想到,陈宝对她竟真是痴心一片。她家境贫困,偶然识得范夫人,将她一家大小都安排进了酒厂,尽管范夫人平日呼呼喝喝,她还是心存感激。但范厂长对她百般利诱,她已经拒绝几次,最终还是未经得起诱惑,与范厂长相好。这偏偏又被一直暗恋她的陈宝得知。这陈宝也是痴人,一直苦心相劝,要带她远走高飞。她深知陈宝其实不务正业,自己家境与陈宝家相去甚远,没有理会陈宝。直到范厂长被杀那晚,文莉无意中见范夫人口袋里收着房门钥匙,却谎称钥匙已经丢失,她起了疑心。到范夫人熟睡,她偷了钥匙,想去403房看个究竟,却发现范厂长已被杀身亡,惊慌失措打翻了玻璃杯。回房之后,她故作不知,但是心里始终不得安宁,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向陈宝说了此事。陈宝又想借着此事能使她能脱离范夫人的掌控,谁知自己也赔掉了性命。
“哎,真是可歌可泣呀!问人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小金忍不住叹息,又意味深长的望了郭大侠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郭大侠恨不得甩他几耳光,怎么办?是暗示她舍身救了侯队的事吗?天,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怎么办?
雨过天晴,大家收拾好东西,心情轻松在等待山路修好,局里的车来接他们。
前岭的景色还未细细欣赏呢,可惜自己的腿受伤,不能出去走走。郭大侠心情郁闷的端了凳子,坐在走廊上。大雨后的前岭,更显得葱葱郁郁,娇嫩欲滴,望下往去,豆姐和老肖押着范夫人,朝公路上走去。她们去哪呢?
范夫人站起来,对豆姐说:“我手铐也带了,前岭风光还未来得及欣赏,想出去走一走,可以吗?”
豆姐问侯队,侯队迟疑了一会,最终点点头同意了。
范夫人带着手铐走在前面,豆姐和老肖紧跟在后。范夫人缓缓朝断桥走去。
此刻,雨也停了。天空是那么的湛蓝、山岭是多么的翠绿,而川流不息的孤江水还是那么充满活力。此刻心不再痛了,爱或是不爱,往事都随风而去。范夫人闭上眼,仰起脸,享受着迎面而来的丝丝秋风,凉爽而温柔,似能抚平人心灵的伤口。
一切的一切,前尘旧事,她曾在前岭度过了她最美丽的青春年华。而今天,前岭却要送她上路。只有在前岭生活和工作的几年,才是她人生中最幸福、开心的时光。脑中记忆一幕一幕闪过,她的爱情、友情、青春、梦想,一切一切再见了。她走上断桥岩,感受悬崖凉风的包围,这里有人在等她吗?
豆姐与老肖跟着范夫人,见她站在岩上,仰起脸,金色的阳光照射在她祥和的脸上,竟有些神圣的意境。刚要上去叫范夫人赶紧下来,只见范夫人双手一展,纵身一跃,跳下悬崖。
在相同的时间,郭大侠拐着脚走下楼,她想去找豆姐的舅舅弄点吃的。她走进豆姐舅舅的房里,舅舅并不在。她见一张老式办公桌上放着一本书,她顺手翻了翻,掉出一张照片,仔细一看,她睁大眼睛,脑袋轰的一声,翁翁作响,又似要昏过去。她不敢相信,死命用手揉了在揉,睁开眼睛一看,还是那样,一张泛黄的老黑白合照。这是一张70年代的合照,照片中有8个人,前排四个、后排四个。她明明看见了前排站正中间的正是英俊潇洒年轻时的范厂长,他的左边站着一位身材敦实的青年,浓眉大眼,赫然就是李局啊!而李局的旁边站着的一脸青涩的赵队?是赵队吗?分明就是赵队呀?范厂长的右边倚着一位年轻的姑娘,梳着麻花辫子,眉开眼笑,那不正是范夫人吗?而范夫人后面靠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姑娘,照片上每个人五官仍清晰,只有这个姑娘面部模糊发白,看不清长相,一条长长的辫子用手帕系住。手帕,手帕,郭大侠顿时感到心血上涌、天旋地转,站也站不稳,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