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黑白孔雀
夜已深,气温骤降,余杉环手抱紧双肩,对着火堆发呆。红红的火光映红了她脸庞,脸上泪迹依稀未干。郭大侠还没有回来。平日她叽叽喳喳不停,觉得她烦,如今忽的安静下来,又觉得冷清。大壮躺在地上,双手枕着头,仰望着天空。郭大侠走时提起“旧情人”是在暗示什么?还只是无心之说?他百思不解,沉默不语。丁文觉得这件事是由自己引起的,内疚和自责交结,心事重重。王深肩头伤口隐隐作痛,见其他人都闷闷不乐,不知如何开解,又不想让人担心自己,于是强忍住伤疼。
余杉以为郭大侠气消了就会回来,以为她胆子小,在丛林里,又是夜晚,不敢单身一人过夜,总是会回来。不知等了多久,直等到自己困得睁不开眼,还是未见郭大侠身影。
她想起郭大侠走时愤怒的表情,她如不是受了冤枉,又怎么如此决绝,一去不回头。难道她真是冤枉的?为什么自己就不相信她呢?如今她又去哪了?
现在如何是好?又要到哪里去找她?
四人各怀心思,发着呆。柴火已燃尽,火焰越来越小,直至熄灭,都未有人觉察。
月光如水,倾泻大地,白日活泼动人的金湖也安静下来。月光照射,湖面如镜一般闪着银光,四周静谧,蝉鸣不停。此时的金湖变成了银湖,宛如一位文静的少女,与白天相比,添多几分神秘。
湖对面灌木丛传出声音,似有人走来。余杉以为郭大侠回来了,满心欢喜,朝对面望去。只见从草丛中间,缓缓的走出两只神奇的孔雀。
她惊讶得张大了嘴。
一只白孔雀先走出来,浑身羽毛洁白无瑕,一根杂毛都没有,眼睛又是淡红色。紧跟在后,走出一只黑孔雀,全身黑色羽毛如黑缎子般有光泽。
这两只孔雀俯身饮足水后,又引颈湖边,以湖为镜,竞相开屏,如两位争奇斗美的少女。
余杉推了推旁边快要进入梦乡的王深。王深惊醒过来,朝余杉手指的方向望去。白色孔雀如一位美丽端庄的少女,穿着高贵雪白的婚纱,在湖边左右摆动,翩翩起舞。黑孔雀犹如一位身披黑缎的神秘少女,有些许矜持,但又不愿服输,在一旁静静开屏。
太神奇了。王深叫醒丁文和大壮。四人不敢出声,生怕惊吓了孔雀,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两只孔雀斗艳完毕,收起尾羽。皎洁的月光下,水面上水汽朦胧,四周白雾蒙蒙。孔雀在湖边漫步行走,长长的尾羽拖在身后,泛着微光,左右摇曳,间时又停下来交颈缠绕。这一切,如在云中,不像是在凡间。
两只孔雀走到一处停下,呆呆的盯着湖水。只停一会,相继走进草丛,消失不见。
余杉揉揉眼睛说:“这不是做梦吧,这个世界上有纯白和纯黑的孔雀?真是闻所未闻。”
王深说:“世界上有白孔雀,也有黑孔雀,它们都是野生蓝孔雀变异品种,数量稀少。黑白孔雀毛色单一,吸引不了异**配,所以繁殖率越来越低,更显得珍贵。”
余杉不服气,说:“我倒觉得这两只孔雀,毛色纯净,又泛出黑白珍珠般的光泽,比平常见的蓝绿孔雀更美。为什么会吸引不了异性?”
王深笑笑,开玩笑说:“因为你不是母孔雀,所以不被欣赏罗。”
余杉羞红了脸,正要回话,王深站起来,沿着湖,朝对面走去。
大家不知他要干嘛。丁文叫他:“王深,你去干嘛?”
王深没有理会,径直往前走,走到刚才孔雀停住呆望的地方,伸长了脖子,往水里看,然后朝他们大喊:“拿手电筒过来。”
余杉三人拿着手电筒走过去。王深指着水面说:“你们看,这水里是不是有东西?”
尽管湖水清澈见底,但是夜晚又怎能看清?
余杉又揉揉眼睛,再走近一些,睁大眼看,没有看见什么。她正想往后退,大壮在她身后,拎起她的后领,将她推到一边,自己却站上刚才余杉的位置。丁文也挤上去,伏在大壮臂边,伸长脖子,往前看。
余杉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大壮这么没礼貌,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推开她?而丁文为什么也这么迫不及待的挤上去?
湖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余杉走上前,斜着眼睛看了看旁边三人。
王深着急,他指了好几次,其他人都表示看不到湖里有东西。他捡起一根树枝,指着湖中心,说:“这里,在这里!”
大壮脸色露出狂喜的神情,激动莫名,不停的问:“哪里?你看到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丁文没有出声,但是脖子伸得长长,目光紧紧的盯着水面。但见她咬紧下唇,呼吸急促,胸部起伏,便知她心里异常激动,只是在努力克制。
余杉觉得奇怪,退到三人身后,又听大壮对王深说:“你将手电筒给我,你指清楚些,到底在哪里?”这句话问得又快又急,显得又恼又不耐烦。
为什么大壮和丁文反应如此异常?看这么久都看不到,也有可能是王深眼花。而这两人却表现得像早知湖里有东西,非看到不可。她猛然想起郭大侠对她说的话:“这几个人都有问题,你要小心。尤其是大壮。”她脑里犹如电击,空白一片,就要瘫倒在地上。
缓过神来,又想起白天她与丁文在湖里捞鱼,那时候只有大壮和王深在岸上。几次把鱼抛给大壮,似乎都没有见到郭大侠。这么说郭大侠这时不在湖边树下。待自己与丁文走上岸,丁文才发现自己的背包不见了。那么,她抛鱼的时候,丁文的背包到底在不在湖边树下?她应该看得见呀,树下的面积并不大。
她将鱼向大壮抛去,大壮笑嘻嘻站起来,接住,他脚底下有两个包。王深原本躺着休息,觉得新奇,站起来走到岸边指挥她们。王深躺着时,手边有一个包,头下又枕着一个包。这已经四个包了,那么还有一个,被大侠拿走了吗?四周没有其他人,郭大侠拿了别人包又走回来,怎么会这么傻呢?她又想起大壮在树下拎起大侠的背包,要给丁文用。对了,大侠的包一直都在树下。这么说郭大侠走开时,湖边有五个包,她根本就没有拿过任何人的包。那丁文的包是谁拿走的呢?
王深没有必要藏丁文的包,那么是大壮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他有什么秘密被郭大侠发现了,所以要故意逼走她?而她居然还帮着他去质疑郭大侠。
余杉想到这,痛苦万分。如果郭大侠出了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她要走,要去找郭大侠。
她刚想走,大壮狂喜尖叫:“我看到了,看到了。哈哈!我终于看到了。”
他双手搭在丁文的肩上,疯子般反复的说:“我终于看到了,我们终于找到了。”丁文激动不已,眼波流转,双眼闪闪,似有泪光。
王深站在一旁,一脸纳闷,不知大壮为何这么兴奋。
余杉见此,已知大壮必有问题,郭大侠是受了冤屈。
大壮急冲冲走到树下,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的外衣脱下,从包里拿出一套潜水服,穿上,又拿出小型的氧气瓶和潜水面罩走回来。
他居然还带了潜水设备,那么他与林军一样,是有备而来。王深惊讶的对大壮说:“天,你居然连潜水设备都带了,真是考虑周到啊。”
余杉知道王深也是蒙在鼓里,而丁文眼里只有急切,并不讶异大壮这套潜水设备,似乎早已知道。
如果大侠在就好了,可以与她商量商量。现在,她也陷入窘困险地,孤立无援,不知如何是好。大侠决绝的神情又在她脑海里出现,她心如刀绞。
大壮“扑”的一声跳下水,丁文与王深在岸边打手电筒。余杉坐在他们身后的草地上,正犹豫是不是要乘此时走开,去找郭大侠。她刚站起身,突然觉得有人在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慢慢的扭过头,身后什么都没有,顿时心里慌张失措。裤脚又被拉了一下,她吓得毛骨悚然,呆在原地。接着脚后跟像被手指弹了几下。没错,就是被弹了几下,有力度有规律,还很熟悉。读大学时,学校规定每个学生要早起跑步点到,并且安排人员巡查宿舍。宿舍里有愿意早起的同学,也有爱睡懒觉的同学。有一次有几个同学正在睡懒觉,门外有敲门声,余杉误以为是早起点到的同学回来了,下床去开门,结果被巡查宿舍的老师抓个正着。大家想出一个办法,就是用前三后二的敲门声作为暗号来区分。
余杉一下明白,她身后的人定是郭大侠。她转过身去,果然见郭大侠匍匐在草丛中,露出个头,正朝她挤眉弄眼,示意她别惊动其他人。
大壮已经潜入水中,王深与丁文拿着手电,照射水面,万分紧张,没有人理会余杉。
余杉在他们背后咳嗽两声,王深转过头来,问:“怎么啦?你不舒服吗?是不是着凉了?”
余杉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心里又翻起情浪,不知如何答话。丁文也转过头来说:“你不舒服就回树下休息吧。丛林里昼夜温差大,我们没注意,火堆也熄灭了,准是那时着了凉。你重新点了火,暖暖身子。等大壮出了水,我们再过去。”
丁文如此说,正合她意。余杉说:“可能是着凉了,肚子也有些不舒服。我走开一会,你们别担心。”
她跑回大树下,郭大侠在树后探出身子,朝她招手。她背起包,跟着郭大侠朝林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