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你小子去茅房怎用这长时间?”宋天一见南宫允久久未归,焦急问道。
南宫允嘻嘻一笑,刚要作答,就见一仆妇急匆匆奔跑过来,口中还向着屠万大声呼道:“庄主,庄主不好了,枕香楼出人命了。”
屠万闻此自是一惊,噌的站起身来,向那仆妇厉声呵斥道:“你这娘们大呼小叫什么?没见这满堂宾客吗?”
那仆妇也自知失言,慌忙垂下头,又小声重复了遍,“禀庄主,咱枕香楼中闹出人命拉。”
此时,主桌上的众人早已听到了风声,亦是纷纷站起身来,不明所以的看向屠万。
“什么人命?谁死了?”屠万立刻向那仆妇回问道。
“是……是咱十里楼的头牌姑娘,十姑娘死了。”仆妇颤巍巍答道。
“啊?十里西施死了?”众人对这十里楼的头牌自不陌生,此刻皆议论纷纷起来。
“怎?有客人闹事?”屠万愣了一愣,边问边心中不解道:十里西施可是出了名的能言会道,什么客人到她处都是服服帖帖,怎今日竟会命丧九泉?
这时,未等那仆妇回答。鱼鹰鸬鹚马涛首先一跃而起,大怒道:“是谁他妈的这么大胆,竟敢在我漕帮眼皮子底下杀人行凶。”
众人皆知其与十里西施最是要好,此刻闻说姘头被人所害,如此狂怒也是情理之中。
“众位老爷,还是亲自去看吧。我实也说不清楚。”仆妇见马涛这般凶神恶煞,心中着实害怕,再不敢多言。
“走!瞧瞧去!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不给我屠万面子。”说罢,屠万率先离席,大步朝枕香楼而去。主桌众人自也想知道是了什么事情,都是跟随而去。
独宋天一本是不想趟这混水,仍留在座位上未动。怎奈屠万突停下脚步,转身向他说道:“宋先生医术高超,还请跟随同去。若当真是出了人命,还望先生屈驾当一回仵作。”屠万如此说,其实心中早已对他产生了怀疑。之前他便疑心是宋天一在竹海作怪,现下自己这十里楼又出了此等命案,当然更不能放过他。
宋天一无奈,只好亦起身,带上南宫允随众人一同离席。
众人刚到那枕香楼门前,就见两小斯从内抬出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来。而掌管此楼的老鸨少妇则在旁呼天喊地的嚎啕大哭。
“行了!她是你亲娘吗?哭的这般伤心。”屠万见此,心中厌烦不已,厉声喝止道。
那少妇听到东家的训斥,立刻止住哭声,抽噎道:“十妹惨死,还望庄主做主啊。”
屠万也不理会她,跟着上前一步,伸手撩开覆在十里西施身上的白布。只见那十里西施全身**,身上尽是被抽打过的血痕,面目更是狰狞铁青,显已断气有一会了。
马涛见此立刻跳起一仗高,一把揪住那老鸨少妇,狂怒道:“这到底是他妈谁干的。”
那少妇早已吓的全身瘫软,哆嗦着伸出右手向楼内一指,答道:“是……是他。”
马涛连同众人皆向楼内看去,只见一人正缓缓走出,不由的都是一惊。走出来的这人正是漕帮的另一副帮主毛鸿盛。
“姓毛的!平时你跟我玩阴的,我马某人也就忍了。想不到你竟得寸进尺,还要在自家兄弟面前这般羞辱我,杀了我的女人,看我今天不把你劈成肉块。”说着,马涛圆睁起通红的双眼,提了橹刀就要上前拼命。
正这时,一道灰影从斜里插出,一把便阻住了马涛举刀的手腕,跟着说道:“马副帮主莫要冲动。”突然蹿出这人是一身灰色直缀长衫,头上打着书生发髻,脸上的须髯更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看年纪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刚才也是在主桌落座的一位宾客。
“米家少爷,你莫要拦我。”马涛向那来人说了一句,便就又要上前。
南宫允听马涛称此人为米家少爷,也就想起这人定是那米八斤口中的兄长,暗道:他米家人怎都这般斯斯文文,竟一点也不想是有名的商人。
就在这当,已是穿戴整齐的毛鸿盛突然开口说话了。“十姑娘当真并非在下所杀。在下也是被人下了迷药,稀里糊涂的到了这里,等再恢复意识。十姑娘已是气绝。”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要有种就敢作敢当,莫在此刻再作什么缩头乌龟?我呸!”马涛仍不依不饶道。
南宫允听他说毛鸿盛有种时,心下暗暗一笑,想道:他哪里是什么有种的人。他的种早不知被割下扔到哪去了。
正想着,那赵无命不知何时也出现在楼前,其开口跟着道:“既毛副帮主这般说了,那此事便有蹊跷。确要屠庄主查查清楚,万不可冤枉了好人。”
南宫允听他如此讲,这分明是有意在偏袒毛鸿盛,这话中的意思傻子也可听得出来。便不由自主的向他看去,却发现赵无命的目光也正冷冷的看向自己,心中不禁一颤:是了!必是他杀了十里西施。他或许是害怕这十里西施已发现那毛鸿盛是个太监,或是着见到了他匣中匕首发觉了他们的秘密,是以才要杀人灭口,以保护与其狼狈为奸的毛鸿盛。想到这里,忙收回目光,生怕赵无命也会对他心起歹意。
“不如就有劳宋先生验验尸,再查查毛副帮主是否真如其所说被人下药。”屠万本一心想着让马涛趁此机会结果了毛鸿盛,是以他既作为此地东主,在刚才的争执上并未阻拦。但现下,其见米家人和赵无命纷纷出来劝阻,便只好这般说道。
凭借宋天一的高超医术,其实此刻根本就不需再验什么尸。他从十里西施乌黑的面孔上早判断出其必是死于魔功之下,心中早已十分的骇然。因他本就出身神踪教,自知被化阳归阴功所杀的人是何等状况。但现在这里除他外便再无神踪教之人,那也就是说这本属神踪岛的武功已是外传了出去。
虽他心中已是有数,但闻屠万要其验尸,也只好上前做番样子。在检查了一阵后,回首向众人说道:“此女是被魔教妖功所杀,确定无疑。”
一言甫毕,立刻引出一片议论之声。尤其是屠万最为惊异,心中暗道:看他宋天一肯这般说,似也并非他所为。但也不可排除其贼喊捉贼,并与那竹海神秘妖人里应外合的可能。
“宋先生!请你再去查验毛鸿盛是否如他所说被人下了药物。”马涛听闻自己的姘头是被魔教所杀,心知那毛鸿盛没有这般魔教的本事,但却仍不肯就此罢休。
宋天一只得再上前一步,探手要去把毛鸿盛的脉搏。
但毛鸿盛不等其上手,也跳起脚来向马涛对骂道:“姓马的!下没下药你最清楚。还用的着这般假意劳烦宋先生吗?”
众人一听他这般说来,显是其内必有隐情,也都又看向马涛,待其要作何解释。
马涛对此自是觉得不明不白,回口喝道:“毛鸿盛,你他妈的就是条狗。到现在还要乱咬人,你难道是说被我下了药吗?要是我给你下药,早把你这狗娘养的毒翻了,还岂容你现站着喘气?”
“听听!听听!说实话了不是,就是你在我酒水里下的春药,不然我也不会往这枕香楼跑。”毛鸿盛亦强硬道。
别人听到此处,大多仍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宋天一却已心下大白,便斜眼看向南宫允,意思是原是你小子作的妖搞的怪。跟着,他也不管毛鸿盛再说什么,一把拉住他手腕,验起其脉象。片刻后,再向众人说道:“毛副帮主所说的也不错,他确被人下了药,且正是春药。这春药虽常用于壮阳,但若大量服用亦可至人晕厥。”
有了宋天一这话,众人已是相信毛鸿盛在此事上的清白。便就开始有人站出来替他向马涛说情。且首先站出来的正是米八斤的长兄米家大少爷。
“马副帮主,您先消消气!我看毛副帮主也的确不是杀害十姑娘的凶手。我想真凶应就在附近,咱们先冷静下来,再让漕帮兄弟把这十里楼仔细搜查一番。”
“没准是他故意做出的假象,不足为信!”毛涛仍不想就此罢手。
“诶!”米家大公子继续说道:“宋先生乃当时神医,他的话您还不信吗?再者说十姑娘是被魔教的人所杀,难道毛副帮主会运用魔功吗?我看咱们还是尽快捉住真凶才好。”
这米家大少爷句句话都是在维护毛鸿盛。马涛心中听着虽是有气,但人家却句句占理,一时也无可辩驳,只得怒向地面跺了一脚,转身离开十里楼而去。
宋天一见众人要在十里楼搜索凶手,心知必然无果。但事情既与己无干,也就未再说什么,带着南宫允也先回镇江总舵去了。
出了十里楼的入门牌楼,宋天一见左右无人,就向南宫允低声呵问道:“那十里西施是不是被你所杀。”
南宫允闻他此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答道:“我可没那本事。杀她的人是玄刀门的赵无命。”
“什么!”宋天一面色立刻异样起来,不禁自语道:“难道他在瘦西湖上运出魔功的传闻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