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南宫允对米老头的大儿子米万通本身就无甚好感，不过之前也只道他是为私利而勾结漕帮毛鸿盛将老子赶出门的，不想此刻竟听到还与天灵阁有关，心下便紧张起来，跟着追问道：“米老爷子，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否说清楚些？”
米老头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接着说道：“漕帮那毛鸿盛恐不是个简单人，其目的决非在漕帮区区帮主上。在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大老板，他们所图谋的东西恐怕是天下人想都不敢想的。”
南宫允思索了一番，跟着不解的说道：“我也听其说过其背后的主子有通天彻地之能。但他与你米家以及天灵阁又有何关系？”
“我米家自古来便为天灵阁旁系，本职便是供奉圣姑及监视武林动向。不想我那逆子却背叛祖训，不知毛鸿盛承诺了他什么，竟将宗主门派出卖。虽那毛鸿盛背后的主子有何阴谋我并不知晓，但却十分肯定毛鸿盛是盯上了天灵阁。他所图便是天灵阁的一样东西。”米老头接着说道。
南宫允同小圣姑是会过那毛鸿盛的，心知其想要的是什么。此刻脱口而出道：“天灵阁上所悬的天灵剑。”
米老头闻听此言，脸上一愣，惊道：“你怎知道？这可是天灵阁绝密，江湖上只我米家知晓。”
南宫允在江湖日久，防人之心已是强。此刻自知失言，当然更不肯将那日的实情相告，毕竟他与米老头仅一面之缘，也就随口说道：“是我在十里楼偷听来的。”
“定是我那逆子已然泄密！那柄宝剑乃天灵阁镇门之宝，为大明太祖皇帝赐予天灵祖师的。天灵祖师在靖难之役中殉国后，此剑便由大将李景隆带到燕北山悬于天灵阁，并留下祖师遗训：朱棣子孙不绝，此剑永悬不落！”米老头接着说道。
南宫允听后，心道：原来那天灵剑是这般出处。随后，便向米老头点点头，跟着说道：“等到来日见到圣姑后，你何不亲口告诉她。也不必非要我转告。”
米老头冷笑两声，道：“漕帮耳目遍天下，又与官府来往密切！我进这九门兵马司的大牢，那逆子岂能不知。可我还不是被酷刑折磨，你道只是这些官差刑讯逼供？其实还不是经他授意，是想要我死在这大牢中啊。”
“真是丧尽天良！叛门弑父的事情竟都做的出来。”南宫允亦怒火中烧道。
“正因他如此，所以才要小圣姑小心。她应及早返回雁北山向掌门圣姑通报此事，需提前做好准备。万不得已下，一定要清理门户才是。”米老头强调道。
说完米万通的事，南宫允犹豫了下。他不知米家跟天灵阁到底是何关系，怎米老爷子会如此紧张天灵圣姑，更是不惜杀掉儿子以清理门户，便又是问道：“米老爷子！天灵阁是从不与中原武林往来，怎会在江南有米家为其附属？”
米老头闻此，警惕的看了眼南宫允，沉默片刻后，还是答道：“我米家本不姓米，而是姓马，乃建文帝一朝之外戚。建文帝的皇后正是我马家之女。而马皇后更是天灵祖师之徒，为天灵阁第一代圣姑。但天灵师祖与马皇后都在朱棣攻破南京后****殉国于紫禁城中。所以我马家为避国难自此以后就改姓为米。”
“难怪米八斤要称圣姑为姥姥。原天灵祖师竟是马皇后的师父！如此叫法当真一点不错！”南宫允接口说道。
米老头听他竟知这些，更是一惊。刚才他有意讲了个梗概，是要防着南宫允的意思。不想这小子竟知道的如此详细，心中也就生出猜疑，暗想他不会是那逆子米万通使的苦肉计吧。“你到底是谁？”他惊声问道。
南宫允闻他既将天灵阁与米家的这段陈年往事都实情相告，那自己也就无可隐瞒什么，便答道：“我便是南宫允。”
米老头在南京日久，虽不知南宫允与天灵阁小圣姑的关系，但却也清楚瘦西湖大战的经过。此刻不禁身体一颤，追问道：“你就是当年魔教教主南宫博元倾全教之力所要寻找的那个婴孩？”
“正是！”南宫允简短的答了声。
米老头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跟着说道：“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现在全武林都在寻你，不想你却与老夫同关在了这处牢房中。那日在米店我就奇你怎会使神踪教的内功，却万万想不到你正是南宫博元的儿子。”
南宫允不想米老头竟一语就道破自己的出身，心中暗暗嘀咕：关于我是南宫博元独子之事，还是不久前通过宋天一之口得知的，这米老头又是从何处知晓。便不禁开口问道：“米老爷子，你怎会知道这些？”
“当然是南宫博元亲口告诉我的。他还说他悔不当初不你母子二人流放出岛！”米老头缓缓答道。
南宫允闻此，心中更惊，暗道：南宫博元在自己出生后不久便已失踪，算来也十多年了，这米老头又从何处见过他？
米老头当然看出他脸上的迷茫神请，继续说道：“他离开魔教后曾找过我，还嘱托我代他去寻你的下落。不想今日我终不负他所托，见到你了。”
“他要你来寻我？你米家跟神踪魔教也有关系？”南宫允被弄的很是糊涂。
“看来，你对自己的出身也并不知道多少。”米老头随即答道。“米家也好、天灵阁也好、神踪魔教也好，一百年前其实都是一家人。”
“此话怎讲？”南宫允惊问道。
“我先问你，你道为何武林中各大小门派都想得到你这小子？”米老头未直接答他，而是话锋一转，反提问道。
“自是为了魔教的无上神功《淳风天罡》”南宫允答道。
“不错！《淳风天罡》乃李淳风和袁天罡受唐太宗李世民之命所创，不仅是本武学秘籍，更有传说其内包含着自唐初后两千年的兴衰奥秘。所以向来便为历朝历代皇家所有，如今又怎会流落民间，而成为武林群雄争抢的对象呢？”米老头跟着问道。
“难道又与靖难之役有关？”南宫允也是极其聪慧之人，联想到今日的这番谈话，如此推测道。
“你很聪明。”米老头微笑赞道。“靖难之役后，此书便消失于紫金城中。有人说它被大火烧成了灰烬，但直到东海神踪岛上神踪教兴起，大家才得知这书原还存于世上。从而武林中便又多出种传闻，就是建文帝并没有死。他逃出了皇宫，且还将《淳风天罡》带了出来。”
“建文帝真的没有死吗？可天灵祖师和马皇后不都是与他一起殉国的吗？”南宫允越听越好奇，跟着追问道。
米老头并未立刻答他，而是仰起头用目光再打量了他一番，方呵呵笑道：“我米家不姓米，你南宫允也非就姓南宫。”
“我不姓南宫？”南宫允自从那神秘道人口中得知真名实姓后可从未曾有过怀疑。今日听米老头这般说来，当真是惊骇无比。
“南宫，南宫！顾名思义，其实就是南方宫殿的意思。而南宫的宫殿又在哪里呢？当然就指这南京的紫禁城，而这南京禁宫中的最后一位皇帝便是朱允文。所以你本应姓朱，乃天潢贵胄。而名中的允字则表示为建文皇帝朱允文的子孙。”米老头如是说道。
“啊！我怎么会……”南宫允实难相信这是事实。朱允文不仅没有死，竟然还是自己的祖先。
“太祖皇帝朱元璋自立了朱允文为皇太孙后，便知其难驾驭他的几位叔叔，便早为其留出了后路。当日朱棣攻破南京后，建文皇帝便化妆成僧侣携长子朱文奎从后门逃离。而天灵祖师及马皇后为掩他未死的证据，便大火焚烧了宫殿，二人双双殉国。”米老头犹如亲见般将这段历史向南宫允讲述出来。
“后据传建文皇帝被接到了安溪大遮山前的东明寺，此后这世上便少了位建文皇帝，多了名应文法师。”米老头继续讲道：“但因朱棣始终不肯放过他，在东明寺修行数年后，应文和尚再是下落不明。有人猜测他去了滇南，还有人猜测他出海南洋。但世上只有两人知其确切去向，一人便是当时的天灵阁掌门圣姑，另一人便是老头子的家祖。”
“他到底去了哪里？”其实南宫允心下已有了答案，但仍开口求证道。
“应文和尚本想效仿唐时鉴真，要东渡日本。不想却为风暴所阻，最终来到一孤悬海外的岛屿上。后来这岛上便兴起一教派便为今日之神踪教。”
“原是这样！难怪你说米家、天灵阁及神踪教本为一家。”南宫允说到这里，心下不禁想到：以此看来小姑姑对我的出身应是了若指掌，但她却为何始终未向我透露半句。且天灵阁与神踪教既有这般渊源，怎还会在瘦西湖畔相互为敌。想到这，他又向米老头问道：“既如此，为何天灵圣姑还要同中原门派大战神踪四圣？”
米老头又是长叹口气，说道：“靖难之役到如今已过去了百余年。在这百余年间，天灵阁从未放弃过祖师遗训。然而应文和尚却受佛法的感召，早了却了当年恩怨。魔教的历代教主从未曾与朱棣子孙为敌，甚至还曾阻拦天灵阁入宫行刺。是以才会出现今日之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