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痛侧心扉
是谁将真心赋予谁，是谁收予谁的心。一切都在轮番上映着。
“许悠，醒醒，醒醒。”安井然一直抓着许悠的手，走廊上，大家都在奔跑着。
“许悠，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终于到了急救室门口，安井然被拦在了外面。“安总，请在外面等。”护士说完就立即跑了进去。就剩下一个护士站在手术室门口，拦着安井然。安井然站在原地，目光却随着许悠移动，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护士进入后，急救室的门重重的关上了，门中央的灯却亮了起来。安井然的瞳孔里，只有“手术中”三个字。他踉跄的走到靠墙的椅子上坐下。他用手抓着头发，紧紧的，用力的扯拉着头发。
另一边，林爱也被推进了手术室。
何宇站在手术室门口，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
“啪！”一个耳光重重的打在何宇脸上“我告诉你，林爱要是有什麽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何宇抬抬眼皮，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女人是林爱的母亲。何宇的父亲走过来把何宇拉到自己身后，看似和善的说道:“亲家母呀，这可不能怪我们家何宇啊！林爱是跟许悠在楼梯上摔下来的。”
“许悠？”林母念叨了一遍，忽然明白了什么“哦！我知道了！何宇喜欢的那个女孩！好啊你！真的不知道我们林爱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可怜的孩子啊！”林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
“够了！”林父吼道，他拉过林母，斥责道“还不嫌乱吗？有什麽等女儿醒来了再说！”
显然，林父的斥责还是有用的。林母停止了哭闹，用手捂着嘴，小声抽泣着。
何宇再也无法忍受担心许悠的煎熬，他木然的一步一步后退，最后他转过身肆无忌惮的奔跑了起来。他跑出了医院，一直跑，一直跑。穿过繁华的市中心，矮小朴实的居民楼。他站在嘉陵江的大桥上，看着眼前若隐若现的江水，他的眼角有些湿润。终于，猩红的眼眶绪满了泪水，那是，天空的嘲笑，江面的朦胧，黑暗章句里的街头小巷………
何宇第一次见许悠是什么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模糊了的时间段，她就这样，闯入了他的生活，印入了他的瞳孔，住在了他的心里。就像活了上千年的老树一样，有数不清的根，深深的扎在地里。扎在何宇的心里。
“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还会爱我吗？”
他记得，许悠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回答。
不爱吗？何宇闭上眼，他的心里，脑海里。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都在说着爱的。他忘不了她的笑，她的言语，她的的一举一动，微风吹过她的头发，他觉得那是一幅画；雨水打在她脸上，他觉得那是一幅画；阳光撒在她身上，他觉得那是一幅画。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对他来说就是天堂，就是仙境。他恨自己的软弱无力，恨自己的不坚持。
“儿子，何氏美妆早已没了当初的地位了。它只剩下一个空壳了。能够做它内脏的，就只有邻家百货了。你只要娶林爱就好了，就好了”
“真是有缘份呀，我们家小悠也怀孕了。”
“何宇，我怀孕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何宇的手机在兜里震动着，就像催命的符咒一样，一直在催促着。何宇放下手机，他朝着天大笑着。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声音都嘶哑了。整个大桥，很默契的只有何宇一个人，偶尔还有几辆公交车经过。这样的天气似乎很应景！
“何宇，林爱……流产了。”
没了更好，本来就是一场没有感情的婚姻。本来就是自掘坟墓，却又不肯服输。
许悠。何宇忽然想到许悠，他立即往医院跑去。跟许悠的一幕幕就像大屏幕上的电影，一个片段接着一个片段，不断的上映。医院里cindy赶了过来“董事长。”cindy气喘吁吁的说道。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安井然冷冷的说，他冰冷的眼神，让cindy打了个寒颤。
“办好了。”cindy胆怯的回答道。她看了一眼手术室，看董事长这副模样，不用想也知道。躺在里面的肯定是许悠了。“许小姐她……………”cindy还没说完，就撞上了安井然冷若冰霜的眼神，她立马识趣的闭上了嘴。
“你回公司吧！”安井然命令道。
cindy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踩着她那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哒哒的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最后，连这个声音也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安井然，他缓慢的心跳，沉着的呼吸，孤独的背影。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安井然立马站起来，他抓着医生的手，激动的问道:“她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这样的他，跟平时那个呼风唤雨，华丽外表下得他判若两人。许悠就是他的弱点！致命的弱点！
“安总，您冷静一点，您听我说。”
安井然点点头，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开口说道:“好，你说。你说。”
医生缓缓开口:“许小姐她，被检查出了遗传性心脏病。”
“心脏病？”安井然看着医生，反问道。
医生点点头，“是的。遗传性。要是不治疗的话，最多还有半年时间了。”
半年……安井然沉默了，他很冷淡的说道“怎么治疗？”
“换心。”
“那就做啊！”
医生面露难色的看着安井然，为难的说道：“安总，您也知道，每年等着换心的人数都数不清，就算许小姐申请换心，那也得等到明年去了。”
“那她，就只有半年的时间了吗？”安井然看着被护士推出来的人，就这样，从他面前走过，没留下任何痕迹，就像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到。就像阳光一样，莫得到，抓不到。
最后半年，最后半年。也就是说，半年之后，再也见不到许悠，每天只能看着冰冷的墓碑，毫无生气的黑白照。不，绝对不可以。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她能活下去，就算她不属于自己那也好啊！只要她能活下去，活下去就好。
安井然把手放在自己的心上，能感觉到有力的心跳。这里，本来就是为许悠而跳的，本来就是属于她的地方。只要她能活着，他可以给她自由；只要她能活着，他可以给她一切。只要是她许悠想要的，他都会给，都能给！可是，老天似乎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老天很不公平的把所有的机会都给了何宇，甚至，把伤害许悠的机会都给了何宇！安井然用手遮住脸，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中..许悠醒来，看到了坐在病床边的父母。许妈一看到女儿醒来，激动地眼泪都流出来了，许悠抬起手，擦掉许妈脸上的泪水“妈，不要哭。我没事儿。”
听到这里，许妈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大声哭了起来，许爸拍拍许妈的后背，使劲眨眼，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哽咽着安慰到许妈“行了，别哭了。孩子不是醒来了吗？”
“妈，别哭了。”许悠也安慰到许妈。
许妈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说:“我不哭，不哭。”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不听话的流了出来。
房间门被打开了，安井然走了进来。他微笑着看着许悠，许悠也朝他笑笑。
许妈许爸互相看了一眼，谁也没有多说什麽，许爸把许妈从椅子上扶起来，对许悠说道:“我跟你妈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我让司机带你们去吧。”安井然说着就掏出手机。
“不，不用了。”许爸摆手推辞着安井然。
“爸。”许悠弱弱的开口，她对着许爸说道:“你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听安井然的吧！”
许爸正要开口说什么，许妈打断了许爸的话说道:“那好吧！”
安井然打了电话，几分钟后，司机就上来了。
“安总。”司机微微低头恭敬的站在那里。
“带伯父伯母去买点东西。”
“好的。”司机恭敬的回答道，伸出右手对着许爸许妈说道“两位这边请。”
许爸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临走前朝许悠说了句“那我们先走了啊。”说着就牵着许妈的手走了出去。
“你爸妈是我找人接来的。”安井然站在窗前，背对着许悠。
“谢谢你。”
安井然不敢回头看许悠，每看一眼，他的心就痛一次。
“安井然，告诉我吧，我到底怎么了？”
许悠淡淡的说，却没有想过，这句话深深的刺痛了安井然的心。半年，对安井然来说，简直就是个折磨。他注定每过一天都要忍受着许悠距离死亡越近的事实，都得承认许悠会离他而去的事实。
“安井然。”许悠唤着安井然的名字，她觉得有些累了。她不服输的再一次叫道“安井然。”
安井然再也忍不住了，他转过身，跑到许悠身边，把许悠紧紧的抱在怀里。现在的许悠，还真实存在，现在的许悠还能一遍又一遍唤他的名字。
“你怎么了？”许悠带着漂浮无力的语气问道。
安井然把额头贴近许悠的脖子上，祈求的说道:“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到最后，安井然自己都没有勇气说下去了，他的眼角有泪水划过，第一次，他感觉到原来流泪是这样的。从小就养尊处优的他，从来不会流泪，也不会笑。他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不悲不喜。每天做着早已安排好的事，说着早已安排好的话。直到他遇到了许悠，他懂得了微笑，悲伤。还有，爱…………
许悠伸出手轻轻拍着安井然的后背。她没有再说话，也停止了追问。
不知过了多久，安井然轻轻放开了许悠，怀中的人儿早已经睡着了。安井然把她放在病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再给自己最后半年时间吧，这半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的记忆里都只有许悠。
“安总？安总？”cindy打断了安井然的思绪，安井然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在办公室里了，他看了眼cindy冷冷的问“什么事？”
cindy把手上的文件递给安井然“这是您要的文件。”
有些时候，有些爱，是最美的。它最美的不是拥有，而是失去后的愕然惊醒。痛侧心扉的爱，更能让人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