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故人
几人聚在一起吃过饭杨文涛走了，母子俩躺在床上聊着这四年多的事，妈妈感概万千的对子旭说：“子旭，你进去的当天我们就跟着赶到了市公安局见到了刘队长，那个人不错，把事情告诉了我们。我们才知道你为了挣钱给妈看病竟然去帮人家运毒品。可是当时你已经被带走了，我们想见也见不到。过了一个多月，你的判决书送到家我们才知道你被判了五年，要到省城第一监狱服刑。当时我就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幸亏了婉莹一家人，他们把我接过去照顾了整整一年。后来婉莹为了离你近就报考了省大，要不然以她的成绩上北大都够。那孩子为了照顾我非要带着我来省城，为此和她爸爸妈妈都闹翻了。来到省城的最初我还有钱，啊，就是你留下的那两万块钱，可是看病要花很多钱，很快就没了。婉莹那孩子就出去打工，还有一个叫宁馨的女孩子说是你的姐姐，她也经常帮咱们，后来毕业走了还时常拿钱过来。听婉莹说她现在也在省城工作。子旭，等你好起来了可千万别忘了人家。再后来杨文涛也跟着婉莹来了，在他们的帮助下我又做了切除手术，现在身体已经没大事了。只是可惜了婉莹，她跟一个姓江的男孩子去了国外，临走的时候还给了我一万块钱。那个男孩儿婉莹也带来了，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开着小轿车，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多好的姑娘啊！我原以为她一定能等你出来呢？没有想到还是走了！”
听完妈妈的话子旭心情很沉重，她能想象的出婉莹为了自己的妈妈和谢叔席婶闹翻时候的痛苦，更能体会那种既要上课又要打工的辛苦，他知道婉莹一定遭了很多的罪，本想着出来后好好的报答她，可是却没有机会了。伤心了许久他才宽慰妈妈说：“妈，婉莹是个好姑娘，应该有个好归宿，咱不能那么自私，她和她爸爸妈妈为了咱们家已经付出的太多了，咱们欠人家几辈子都还不清，好不容易现在有了好的归宿我们应该替她高兴。”
“我明白！妈不是不讲理的人，就是觉得没了那么好的儿媳妇挺可惜的。”妈妈埋怨的看了一眼子旭说。
“妈！放心吧，将来儿子一定给你找个好媳妇，生个胖孙子让你抱着玩。”子旭涎着脸哄着妈妈。
“我儿子差不了！”妈妈拍了一下子旭的脑袋满脸慈爱的笑着。
妈妈睡着了，脸上挂着笑。子旭睡不着，悄悄来到阳台抽烟，脑海里全是婉莹的影子，悲伤如空气一般慢慢将他围绕，让他无法呼吸，泪水如珍珠晶莹的滑落。
在家呆了一天子旭就出去找工作，可是很多人一听说他有坐牢的经历就不敢用他了。很多私人的餐厅倒是能接受他，可是薪水太低了根本不够母子俩的花销。子旭知道妈妈还要化疗，所以总想找份挣钱多的工作，然而哪有那么容易啊？接连几天他都失望而归。
这时候和他同住一屋的邻居李叔叔给他出了个主意，让子旭跟着他去“站大岗”。所谓的站大岗就是在闹市区的路口站着，有需要雇人干活的人会去那里雇工，按照活的轻重多少挣钱，只是会很辛苦，因为多是些往楼上扛沙子水泥的活，如果认干能吃辛苦的话每个月都能挣五六千块。子旭一听能挣那么多立刻就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四点多钟子旭就跟着李叔来到了四公里外的“大岗”。正如李叔所说，他们所干的活确实很累，第一份活就是往六楼扛沙子，一百五六十斤的沙子压在肩膀上子旭连站都站不住更别说往楼上走了。要不是有李叔照顾让他负责往袋子里灌沙子不用扛的话，恐怕他一分钱都挣不到就会被其他人撵走了。当一份活下来子旭的手上都是血泡，再看那些经常干这些活的人，一个个像没事人似的甚至连汗都没出。他们看着子旭的眼神都很轻蔑，有个比子旭还小的小伙子满是讥诮的说：“别以为是个人都能吃‘大岗’这碗饭，没二两硬骨头就得饿死！”
子旭咬着牙用指甲刀把血泡挑开，手上的疼痛也激发了他心底的傲气，他相信只要别人能干的活自己也一定能干。于是从那天开始子旭硬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竟然奇迹般的挺了过来，并且逐渐被那些干活的人所认可，再后来他们有了什么活都愿意叫着子旭一起干，子旭的收入也多了起来，第一个月他就挣了五千块钱，去掉给妈妈化疗和生活费还剩下几百块。只是妈妈很心疼子旭，经常因为他身上的伤而默默落泪。子旭总是乐观的安慰妈妈说自己年轻受点小伤根本什么都不影响。
这天天空下着细雨，大家都躲在附近的大厦下边躲雨，子旭刚刚干了一份往楼上搬沙发的活，因为早上没有吃饭没到中午就饿了，他买了张卷饼一边大口地吃着一边盯着路口来往的车辆，因为那些雇工的人往往都是开着车停在路口找人干活。
就在他吃了半张卷饼的时候真有一辆红色的马自达停了下来。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子旭一个箭步就穿了出去三两步就到了车窗前。车窗摇下来，一个戴着太阳镜穿着时髦的年轻女人连看都没看子旭一眼很不耐烦的问：“有没有能背病人上下楼的？”
“我行！我行！大姐，我行！”子旭忙用袖子擦了擦嘴大声回答。
“我也行，我也行！”这时候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争先恐后的大声嚷嚷。
“别墅三楼，每天一上一下各两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一百八十斤的病人，多少钱？”时髦女人大声的问。
“给一百块就行，八十！八十我就干！”
“管吃管住的话我不要钱！”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嚷嚷着，有些无意干这份活的人还跟着起哄，这让时髦女人很是不高兴，她将头靠在车窗上仰着头看着这群人不说话。
“都别吵吵，活是子旭先揽的，按规矩应该子旭讲价！”李叔在外围大声的呵斥着那些捣乱的人。
时髦女人在听到“子旭”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抬起头盯着子旭看，因为戴着太阳镜大家看不见她的表情。
“哎！我说老李，人家老板还没有说用谁呢，你替人家做时髦主？”有些与李叔相熟的人笑骂着开李叔的玩笑。
“去去去！本来就是子旭先到的嘛！再说了，你们也都知道他家的情况，就别跟着捣乱了！”李叔用大手拍散了几个年轻人后挤到人群前大声对那个时髦女人说：“老板，这个小伙子干活没的说，有力气，就用他吧！”
时髦女人还在盯着子旭看，根本没有搭理李叔。
“老李，你这个龟孙子，咱们都知道子旭家里有个得癌症的老妈需要用钱，但是这好人也不能都让你做了！”一个年岁和李叔差不多的彪形大汉也随着李叔挤到车前大声说：“老板，用这个吧，保证错不了！”
子旭这时候满脸通红的站在车窗前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此刻的子旭，一身蓝色的工作服，上面都是干活后留下的泥水，脸上也满是泥点子，头发被雨水浇湿了紧紧的贴在额前，手里还攥着半张舍不得丢的卷饼，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上车吧！”时髦女人轻声说，完全没有了最初的张扬。
“谢谢您！子旭点点头打开后车门就要上车。
“坐前边！”时髦女人突然又说了一句。
“我这身上都是泥。”子旭指指自己有点抱歉的说。
“没事，上来吧！”女人显得毫不介意，等子旭上了车马上开车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