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路向北

英雄将车停在小丽公司的地下车库后，便马不停歇地赶着上了辆公交回到丈母娘家中去照顾小宝宝。

看完手机上欧巴发来的短信后，英雄提着丈母娘做好的发糕和绿豆汁，小心翼翼地推着婴儿车赶去和欧巴约定的地方。

欧巴约上英雄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最近新建的游乐园开园，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干脆叫上偶像一块带着孩子出去玩玩儿、散散心。

午饭过后，英雄、欧巴两人推着婴儿车慢步往家走。

一路上，欧巴观察到英雄今天格外愉悦，这倒让欧巴有了兴趣，于是两人有句没句的聊了起来。

“雄哥，今天看着挺高兴的，是不是碰上什么好事了？”

“哪有什么好事，不是刚才我们去了趟游乐园吗，另外还能有别的什么事？”英雄迟疑了会，说。

“真的就没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分享的？”欧巴狐疑的盯着英雄看了好一会。

“你怎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字吗？”

“您还真别说，还真有。”欧巴煞有其事的瞧了瞧英雄的脸，说。

“哪有，我怎么看不到？”经过某家商店的橱窗时，英雄随即对着橱窗仔细照上一番，发现没什么特别之处，然后悠闲地将墨镜戴上。

“我不是什么算卦的大师，但是就凭您刚才慌张的举动就能断定您心里肯定有事，而且还是件特美的事儿，您说我猜得对不对？”

“可以啊，欧弟，这你都能瞧得出来，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屈才了啊？”

“您可别说笑了，我哪有那资历当什么演员啊。”

“怎么没有，就上回你握着我的手含情脉脉的讲述你和你媳妇恋爱的事儿，那词儿一溜一溜的，比专业的相声演员都麻溜呢~您这口才绝对的中国好口条啊！”英雄发自内心的吹捧一番。

听着偶像这一个劲的猛夸，欧巴心里别提有多自豪、多骄傲。

“雄哥，这论演技我真就比不上您这专业的演员。”

“你可别给我戴什么高帽子，我哪里是什么专业的演员，我也是半道子出身的，什么走位啊、借位啊等等这些个专业课程我可是一节都没上过。”

“那您算得上是自学成才啦！比专业的还牛呐！”听英雄这么一解释，欧巴更加佩服起自己的偶像来。

“这自学成才嘛倒是有点对，不过也不能全对，要不是我运气好遇上了一个关照我的大哥，我也不可能拥有那么辉煌的成就。”每每提起那位帮助过自己的大哥，英雄心里总是暗藏着无数的期盼。

“您那哪是运气好，分明是人缘好嘛！”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我的第一位恩师。”

“您的第一位恩师是谁呀？在咱中国的影视圈里应该也很有地位吧？”

“有没有名，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位老父亲对待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和蔼和慈祥，而且对待新人非常有耐心，是个德艺双兴的老前辈。”英雄轻轻推了推墨镜，脑海里迅速捕捉着恩师的身影。

两人穿过繁忙的地下通道，一路向北到了奥运村。

“要说起我那位恩师，还得从我刚入这影视圈开始说起……”在铁粉欧巴的再三央求下，英雄开始追忆起自己刚入圈的那段日子。

英雄刚接触影视圈是在1992年的11月份，那会才刚入冬没多久。

英雄的老家在南方的某座小城镇，自从高中毕业后英雄就没再上过学，倒不是考不上大学，主要还是因为家中还有一位体弱多病的母亲需要照顾。高中毕业后经英雄曾经的高中班主任的推荐和担保，校领导安排英雄在学校担任教学器材的管理工作，看上去挺风光的其实说白了就是给每一个需要教学器材的班级准备相关的教学器材，除此之外就是负责器材的保管工作。

头几个月（指11月份之前）干的还行，可是过了一阵后英雄就觉着有些索然无味，想着出去打拼打拼，可是转而想起家中还有需要照顾的母亲，英雄思前想后还是默默选择了放弃。知子莫若母，每天和自己的孩子呆在一块，做母亲的怎么会不知道儿子心里成天在想些什么呢？某天晚上，英雄正陪着母亲一块看着某知名影星主演的电视剧。突然，英雄的母亲半玩笑的说：“要是我家英雄去演肯定比电视上的还要好看。”母亲的这句半玩笑的话令英雄感触颇深，但是毕竟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能掂量着出来的，这玩笑归玩笑，万万没想到的是，英雄还真就去了。当然，英雄之所以能有机会去到北京还要说是英雄的人缘好。

虽说英雄高中毕业后就没再去上学，可是和儿时的那些小伙伴可都是一块长起来的，用句青梅竹马来形容也不为过。某天下午，英雄正在校操场晾着衣服，突然眼前走来一个看着面熟的人，英雄再仔细一瞧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原来是自己在上小学时就认识的同桌（也是同一个村子里的发小）张小马。听说张小马在北京的某个剧组混的还不错，这趟回来是来特意看望儿时的小伙伴的另外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英雄，巧了，英雄正有出去闯闯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

考虑到因体弱多病而过早的衰老的母亲，英雄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但是面对着心中向往已久的去首都北京闯荡的理想眼看着就要有实现的可能，一头是母亲，一头是理想，英雄再度陷入纠结的犹豫中。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英雄最后决定还是要放手一搏，然而大呼自己意料的是当自己半跪在母亲跟前说起自己的想法时，却看到年迈的母亲竟然举双手大力支持。当晚，英雄抱着母亲彻彻底底的痛哭了一场。安顿好母亲后，英雄辞去了现有的工作，背上重重的行囊和发小张小马一块踏上了前往北京的坎坷路途。

虽说距离春运还早了一个多月，但是火车站里早已是人满为患，无论是售票大厅还是候车室，满满当当的站满了出门打工的老乡。原本座票就一票难求，好不容易从黄牛党手里弄了两张站票，刚挤上火车还没走到车厢门口，英雄和小马两人就被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墙围困在了两节车厢对接的狭小过道里。本来就窄小的空间，经过一站站的停留后，悲催的两人被不断涌上车的人群挤得连站脚的地儿都没有了。有那么一两个小时，英雄总感觉自己像是被前后两人的身体夹击着，自个儿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车顶靠近，双脚呢？早已经腾空了。

坐火车白天倒还好，可是一到夜里各种痛苦的事就都来了。首先得说说这呛人的烟头味儿，别说是车厢过道里站着的即使是在车厢里坐着的都难以忍受这烟气熏天的烟味儿，一点呼吸的勇气都没有，只要稍微一吸气，鼻头里就立马塞满了令人窒息的尼古丁的味道。除了难为的烟头味儿最难忍受的要数憋尿了，挤在被四面夹击的人墙里的英雄经过一天的颠簸别说吃的连口水都没喝过，这没喝过水总该不会有上厕所的冲动了吧，可是这老天爷偏偏就是要和英雄作对。这下半身突如其来的膨胀感让英雄不知所措，人有三急这总憋着迟早是要憋出病来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不对，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憋死英雄泪满襟。

这实在是没法了，憋红了脸的英雄捂着肚子四处张望着看能不能寻得机会摸到前往厕所的路。好不容易等到了夜里接近凌晨的时候，四面的人墙也经不住持续的站立开始有些疲惫了，趁着这绝好的机会，英雄小心翼翼的、蹑手蹑脚的从只能踮起脚尖才能下得住脚的狭小过道里摸索着前往厕所的路。憋了快八个小时的英雄终于可以一泻千里了，可是当英雄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立即被眼前的壮观场景彻底吓傻了眼。之前好不容易才过来的道，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被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的老乡们给轻而易举的埋没了。如果再按之前过来的方法回去看样子是行不通了，无奈之下，英雄只能噎着嗓子向距自己只有一米远不到的张小马发出讯息。同样被人墙围困的张小马也身陷牢笼无法越池一步，这智慧都是在绝境中迸发出来的，无法再用声音沟通的两人只能玩起了肢体语言，好在两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心有灵犀的本领还是有的，隔着空，两人开始了神交流。这边，英雄比划着说：自己没法再过去，只能拜托兄弟帮忙看管着自己的行李；那边，小马同样比划着说：OK，没问题，等到了北京我先搬行李下去，到时再去出站口等你。经过十来分钟的肢体交流，英雄的难题总算是解决了。好在英雄运气好，没过多久，身旁的空间有了扩大的变化，趁着还没被别人占据的功夫英雄赶紧一屁股坐下，感谢老天爷的眷顾终于是有了一席之地。

经过三天三夜的混沌之旅，终于是到了北京西站。刚下火车，英雄就立马被如滔滔奔腾的江水般的人群淹没在了奔向首都北京的江浪中。经过连续三天的折磨，英雄感觉浑身就像是散了架一样，别说站了就连爬的气力都没有，稍微晃荡会就觉着眼前是一片的黑暗，无数的星星在脑子里高速地打着转。

到了心中向往的北京，英雄心里是热血沸腾，可是一看自己所处的地儿，来来往往的都是上下班匆忙的人流，心中那股子宏伟的志向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给打压了下去。

好在英雄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发小张小马的帮忙之下很快便进了一个电影拍摄剧组，当然对于一个刚进来的新人尤其是没任何别的本事的英雄来说就只能干干帮人扛器材、背道具之类的杂活儿。说英雄运气好主要还是因为他人比较勤快，在剧组扛了不到一个星期的器材就被剧务给安排了送盒饭的工作，你可别认为这送盒饭只是普普通通的小事，其中的学问也是挺大的嘞！

买过盒饭的人都知道，不同菜式的盒饭价格不等，在剧组里这盒饭也是有价值之分的。这除开导演、剧务之外的剧组里起着领导作用的人外参与剧组拍摄的演员也是一个庞大的需要服务的群体，当然这个群体里也分为三六九等，有群演、临演还有客串、主演等等。给不同的演员送不同菜式的盒饭对于英雄来说是一个学习的绝佳机会。一般来说，给普通演员吃的盒饭是最便宜的，菜式当然也就没有详述的必要了；那么主演们的盒饭呢？有些有着自己习惯的演员就不需要剧组订的盒饭，从来都是自己的助理准备好的。当然了，还有部分主演们就不那么太在意自己的身份还是喜欢跟着剧组同吃同住，看着有些派头的演员虽然你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从他们的行为举止和说话的语气就能大致判别他们的身份。给他们这样有着特别身份的演员送的盒饭就要特别讲究一些了，哪些盒饭里放着肉片、哪些又藏着鸡蛋、时令蔬菜之类的千万要记住了，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从小观察力就在行的英雄对于这种交际的事自然是能很好的处理，一旁时刻观察着英雄的剧务对于英雄派送盒饭的工作很是满意。就在英雄送完盒饭的当天晚上，张小马带着英雄和剧组里的其他好哥们儿一块吃了顿夜宵，剧务对英雄的表现非常满意，还承诺将来一定会给英雄更好的机会，当然这是他在喝醉酒的情况下说的，英雄倒不是很在意。

随着拍摄进度的加快，不久，英雄所在的剧组马上就要临来杀青的时候。在杀青那天，英雄只领到了为数不多的报酬，连一顿杀青饭也没捞着，毕竟英雄还只是一个打杂工的剧组里还有谁会注意到他呢。不过，英雄并没有因为酬劳少而轻言放弃自己的理想。

好友张小马是圈里的老熟人，他在各个剧组里混的都还不错，很快便又跟着另一个剧组去了河南。由于是跟着拍摄大型电视剧的剧组，因此当小马离开时就只留下了只身一人的英雄飘荡在北京这个偌大的、没有任何关系的、有些清冷的都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