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越来越远
“宁飞，怎么还在看书？这样会变成书呆子的”，田广汉坐在床上说道。
“人家宁飞是有追求的人，是要在天空翱翔的，是要飞的，你个词人懂什么？”陆青羽似乎总喜欢和田广汉抬杠，不过田广汉从来都没有介意过。
王威不在，宁飞合上书本笑了笑，没说什么便合上眼睛。
对于宁飞的沉默，陆青羽和田广汉也早就习惯。
每个人都有点小秘密，没有必要刨根问底。
照旧十五分钟，当宁飞睁开眼睛的时候又打开书本，继续看书。
从国文到数学导英语，宁飞似乎总是那么有条不紊，对于细节无比苛刻。这一点就连陆青羽都在心中很是认同，十二点半，星期天，宁飞穿好鞋子，收拾东西便悄悄走出了宿舍。
在他离开的时候，田广汉和陆青羽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时间，还心有灵犀一般地相视一眼，无言。
和平常一样，宁飞往七班走去。
可这一次，班内似乎有人在笑着。
除了梅雨凝，谁会比他来的还要早呢？可是梅雨凝会这样大声地笑着吗？
宁飞第一次没有从前门走，而是站在了教室后门外。
教室内的笑声很清楚，笑的人很开心，是梅雨凝吗？
“她很开心？自己也应该开心”，宁飞想道。
宁飞轻轻推开教室后门，脚还没踏进去，他看到梅雨凝在大声笑着，马尾辫都在欢快地摆动着。可是她旁边却不是一个女生，没错，那是一名男生，很高大的样子，右手还揽着一个篮球。
是的，梅雨凝喜欢看篮球。
或许，是喜欢看人打篮球。
身体僵硬了几秒钟，宁飞收回脚，轻轻关上门，迅速走开。
走的步子越来越快，宁飞像是在逃跑一般。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是清楚的。自己的本能早已忘记了什么是畏惧，可自己的潜意识确实在逃跑。
就在宁飞刚刚离开不久，梅雨凝看了一下时钟，往教室门外看去。
“小梅，看什么呢？你哥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就这样无情地忽视我？”旁边的梅天风装作无比受伤的样子。
“哥啊……”，梅雨凝装作恼怒地将梅天风推开，“好啦，人家还得学习呢。”
“好，好，好……小梅，你不会在等某个男生吧”，梅天风站起身要离开，忽然转头问道。梅雨凝顿时愣在了座位上，梅天风大笑着离开了。
梅雨凝的小脸红扑扑的，转头看了一眼右后方的空座位，心里疑惑了起来，“都过一点了，他怎么还没来？”
宿舍里，刚刚打完篮球回来的王威刚刚脱下上衣，门忽然被猛地打开。
王威下意识地抱住上身，“谁……宁飞？干嘛”
田广汉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一眼王威的表情和动作，眼睛立即睁大，“王老大，谁要非礼你，我跟他拼了！咦，我的飞啊，你怎么回来了？”
宁飞喘着粗气，面色通红，“额，那个，我”
“不会吧，我的飞啊，难道你对老大”，田广汉似乎在哭着说道，不过嘴角明显是咧开的笑容。陆青羽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个田词人，你能不能将你的风骚完全保留在梦中？”
“我回来拿我的水杯。”宁飞平复了一下心情，来到了床边，放下书包才发现水杯在书包里，只得笑笑又离开了宿舍。
“老大，宁飞好像有些紧张啊，难道是看到了你的上身？”田广汉忽然又问道。
“田词人，是不是想亲身体会一下，我可以让你变成田死人！”王威忽然笑着走了过来。
田广汉急忙往后靠去，“大哥，那个，我还是处男，小六别在那笑了……老大，老大……不要啊！”
只听一声尖叫伴着哭声和笑声在楼道中响起……
宁飞没有去教室，而是往操场走去。
法桐树下，长椅上，宁飞很疑惑。
“我这是怎么了？不应该啊，她是那样高兴，我也应该为她高兴才是，毕竟我们也算是认识，而且她并不是小时候碰见的马尾辫。”宁飞的心情慢慢平复。
“她喜欢篮球，可我不会，她和我也仅仅见过几面，认识不到一个星期而已，说不准，她和那个大个子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至少梅雨凝在我面前还没有那样笑过，说不准，人家只是有礼貌。”
“呼……只要她高兴，我就应该为她高兴。”
“虽然，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过我们还是同学。”
“对，没错，我们仅仅是普通朋友，就是这样，我不应该……我在逃避？吃醋？我……竟然会跑，如果那些大家伙在地底下知道了会笑话我吧。”宁飞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疑惑了起来。
“你宁飞算什么？你只是一个穷小子，你只是一个……一个……过客”，似乎是想起了曾经的什么，宁飞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深沉的痛苦和内疚，手下意识地碰了一下胸口那道疤痕。
“我配不上梅雨凝的，更配不上马尾辫，她是那样优秀，是的。”
“我不应该想这些，我应该和任何人保持距离，包括梅雨凝。本来就应该这样……”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宁飞抬起头的时候，眼神无比宁静，深邃，更深处压抑着一丝痛苦。风微微吹开他的头发，宁飞看着操场上的同学，他们在运动着，是那样快乐。
直到晚上，宁飞都没有去教室。
图书馆恰好没有关门，宁飞走了进去，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
他又一次沉浸在书籍中的海洋中，文字的律动不断传递给宁飞平静的勇气。
直到九点半，音乐声响起，宁飞才抬起头，轻轻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你终于抬起头了”，一道女音响起。
宁飞猛然睁开眼睛，被吓了一跳，“杜……杜雅娟，晚上好。”
“要关门了呢，看看你在看什么，史铁生……一个很励志的作家”，杜雅娟笑着拿起宁飞看的书，和宁飞一起将书本归到原处。
“你的，你在看什么？”宁飞问道。
“哦，看小说啊，青春爱情类的……咦，你不觉得……我不务正业？”杜雅娟笑着，忽然停下问道。
“每一本书背后都有着一个声音，每一个故事都必然有存在的价值，喜欢就看，没什么错”，宁飞看着杜雅娟说道。
杜雅娟就那样看着宁飞，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笑的很甜。
“你送我到校门口吧”，杜雅娟的话类似在撒娇，让人不忍心拒绝。
“不行。”宁飞说道，顿了一下，“因为，送你到校门，我只能在校内，而你在校外，那种感觉，我不喜欢。所以，就在这里别过吧。”
“你又拒绝我……不喜欢和我分离？”杜雅娟小嘴一撅，然后忽然笑着问道。
身子往前倾起，那姿势似乎有些靠的太近，就在宁飞要往后退的时候，杜雅娟立起身，往边上一看，“梅雨凝，你要回家？我们一起，飞，再见。”
梅雨凝有些失落，但面容却没有任何波澜，“宁飞，你去图书馆了？”
“嗯。”宁飞点头说道。
“再见。”
“再见。”
两人几乎同时转身，几乎步速都一样。
宁飞忽略了周围的树，忽略了身边擦过的同学，梅雨凝也忽略了身边很高兴的杜雅娟。
两条背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