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问丹须向虎牢行
南门宴带着深深的疑惑和坚忍的决定,走出伏魔洞,于梧桐石道尽头会合周泰,缓步返还秋声小院。一路上只字不提外事,只详细陈述山鬼尚还算安定的近况。
到了秋声小院门口,话已说到尽头,南门宴悠然止步转身,双眼静静地看着周泰获悉山鬼无恙后明显舒缓放松的面容,说道:“周师兄一会离开能不能带我一程?”
依据过往的经验,每每于此分别之际,南门宴从不多言,这一次却是有所欲求。周泰闻言的第一反应是有些意外,随即又觉舒心,南门宴屡次帮他,他早已心怀感激还报之意,爽快说道:“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便是。”
南门宴看着周泰爽快洒落的姿态,脸上微微浮起一丝笑意,说道:“我听说清灵符加还魂丹能够帮助莫师妹恢复灵智,清灵符我可以慢慢的自己炼制,还魂丹却是一定要往丹宗去求。”
周泰没想到南门宴要去丹宗,而且还是去求还魂丹,眼角不觉闪过一丝惊讶,可是看着南门宴一脸淡然似乎不知还魂丹极为珍贵难求的情态,快到嘴边的探问之言又咽了回去,微蹙着眉峰,点了点头,说道:“我送你一程。”
南门宴亦即含笑点头,说道:“你稍等片刻,我进去安顿一下莫师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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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宴说完,便即转身大步穿过庭院,跨进莫尘衣所在的南屋。由于秋声小院背负麓尘峰,屋中并不十分明亮,暑气也不重,火焰灵狐似乎受了挫折,有些无精打采地窝在桌角,见他进门也只不过低低呜鸣了一声,未曾如往常那般起身相迎。
莫尘衣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或者说早就听到了他跟周泰在院门口的谈话,漠然静坐在桌前,宛若青葱的十指捧着一口靛青小壶,往简陋的石盏中倾注茶汤,待他走到桌边,默默地将茶盏推到他身前。
南门宴看着莫尘衣默然冷淡的情态,暗觉有些无奈,默然坐落在桌旁,探手缓缓端起已然斟满的茶盏,轻轻吹开浮沫,看着宛若蝴蝶展翅般自水底漂浮旋转而起的嫩芽,闻着浓郁深沉宛若玉脂凝霜般的幽香,不觉想起去年寒冬在涂河岸边的木屋中临火漫饮的场景,那个时候喝的也是这种茶。
忆及往事,南门宴又不禁想起那后来死在阴山涧的老人,想起老人于他的恩情,想起当初背负莫尘衣离开清冷木屋的初衷,不禁心生喟叹。默默地,将一盏浓茶饮尽,滚烫的茶水入腹,仍旧是苦涩之后翻涌甘爽的美妙滋味,放下石盏的手指不禁略微紧握了片刻方才悠悠松开,探腰起身,说道:“我走了。”
莫尘衣依旧淡漠没有半分回应,南门宴已喝下冥灵茶,她已不算辜负死在阴山涧的灵族老人的牺牲,也已不算违背灵王的嘱托,只是从此以后彼此都将身不由己,她的心里并不痛快,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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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渊七十二圣峰,剑宗声势最隆,摩剑崖崇天耸立,毓秀钟流,丹宗次之,褚秀峰亦是层峦叠翠,气象万千。周泰祭行阵旗,载着南门宴,从麓尘峰长飞向西,越过摩剑崖前,落于褚秀峰下。
或许是褚秀峰水木清灵的缘故,南门宴明显嗅觉空气中洋溢着麓尘峰下所没有的清爽甘甜的气息,心怀为之一畅,含笑说道:“这里真好。”
周泰已不是第一次来褚秀峰,身为阵宗杰出弟子,他隐隐有所察觉,褚秀峰一带不仅灵脉丰富,而且似有神秘法阵环绕相持,天灵之气较诸麓尘峰下,自是更为精纯浓郁,南门宴有此兴叹,不足为奇,只不过由此他又不觉想到身陷环境更为恶劣的伏魔洞的山鬼,心绪不禁暗自一沉,淡淡然回应道:“我们走吧。”
南门宴感觉到周泰突然间略转低沉的情绪,心知他多半是又想起了山鬼,默默点了点头,迈开脚步,沿着狭窄而曲折的石阶,往山上攀登而去。
褚秀峰极为峻伟,不过类似南门宴这样刚入山门的弟子,是没有资格登上隐于云端之上的元阳殿的,就是周泰,也一样不敢贸然乱闯,他们此番要去的,是在三百尺山腰处的丹元坊,那里是丹宗供应丹药的集放之地。
山路陡峭,不过对于修行之人而言,并不难行,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过去,南门宴与周泰便已并肩站在丹元坊前。
摩剑崖的雄伟,凌剑阁的恢弘,南门宴都未曾见过,不过看着眼前仿似百鸟骈翼般巍巍栖于峰峦之巅的十数丈高楼,已不禁暗生兴叹,丹宗不愧为临渊七十二圣峰的第二大宗门,仅一处别馆便即如此气派。
周泰已不是第一次来丹元坊,对叠羽重峦般的丹元坊并不过分在意,相对而言,他更在意南门宴的反应,看着南门宴兴叹之间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气态,心中不禁暗自称赞羡慕:都说天道无亲,庶子多情,似他这般天生宁静淡泊的心性,是多少问仙之人穷其一生修都修不来的!
丹元坊既是丹药集放之地,日常来往的各宗弟子自是不少,南门宴与周泰在门前候立不过片刻,便已有三五拨人从旁经过。只不过众人脸上各有欢喜忧愁,于他们二人大多不顾,径直越过敞阔的广场,于一处低矮看似寻常的界石之外,御器长飞远去。
南门宴回头观望,看着界石外人来人去,光影流转,不觉有些狐疑,这里明明不禁御器飞行,可周泰为什么适才要带着他在山脚落地呢?
周泰感觉到南门宴投递过来的狐疑目光,转头微微笑了一下,唇角轻抿微扬,却是没有开口解答的意思。正待示意先进丹元坊,不期然迎面走来两个弱冠少年,其中一个正是偃师都,此人一见南门宴,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宛若狗看到了肉一样兴奋欢笑开来,脚步迈大,不无戏谑地笑道:“咦,这不是符宗的南师弟么?你怎么也想着来丹元坊了?”
偃师都入门一月有余,与各宗各派的少年多有来往,仗着他大哥偃凌天在剑宗的地位颇高,隐隐已有几分少年弟子翘楚的气派。当然,他最不能忘的还是南门宴,一则南门宴身怀『冥山风雨剑』,二则南门宴的身份是尧皇帝孙,这两点,如若让他随意抓住一处,他便能傲立南疆,前程远大。
只是这一月来偃师都虽然有心,但无奈南门宴去了伏魔洞,那里骇人听闻的传说纷纭,他不敢贸然乱闯,没想到今日在这丹元坊,竟然逢着了南门宴,不免颇有些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意气。
周泰不知道偃师都与南门宴之间的过节,不过他相信以南门宴的性格,轻易不会与人结怨,眼下偃师都的姿态不说十分可憎却也大为不善,是以不禁双眉暗紧,隐有不悦之色。
南门宴虽与偃师都相交甚浅,不过对其色厉荏苒、睚眦必报的性格却是多有了解,于其话语间的戏谑嘲弄之意漠然不顾,淡然执手一礼,说道:“南门宴见过二位师兄。”
面对偃师都挑衅意味十分明显的戏谑之态,南门宴如清风自诩,泰然以对,这在偃师都等人乃至周泰眼里,无疑是深谙世事、通情练达之举。
诚然,自九岁那年定居九嶷山后,南门宴确实饱受王道学问的熏陶,又于尧皇余部五族之间的暗中倾轧洞若观火,不过他却从不曾心迷于此,三年多以来,他事事承意顺心,许是记忆虽然丧失了,但天生宁静淡泊的根性未变,于福祸诽誉之间,几已悲喜不萦纡怀。
此一番,他随周泰前来丹元坊,只为求取还魂丹,不意旁生事端。早在九嶷山中,来自淮山的讥讽嘲弄,较之此刻偃师都的口舌之毒,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个时候,他尚且心如止水,此时又怎会一般见识?
偃师都看着南门宴云淡风轻的姿态,和当年的淮山一样,更为郁愤难遣,或许往后每一个欲以言语荼毒南门宴的敌人,也都会是这般感受,仿佛一记重拳砸落到了空处,毫不着力,到头来震荡的却是自己的胸膛。
周泰看着偃师都郁愤难遣的情态,不禁心生厌憎,紧蹙着双眉看向偃师都身后的少年,略带一丝冰冷,低沉说道:“寒烨,丹元坊是什么地方?你还要任凭阿猫阿狗在此嚣叫不成?”
寒烨身穿一袭紫色长衫,样貌清俊,然则眉宇之间暗藏一丝阴鸷,气态倒与死去的淮山略有几分相近。他本是丹元坊长老寒泉之子,因九嶷山天灵石矿一事,得偃凌天馈赠重宝,这才辗转与偃师都走得近些。此前,他已不止一次听偃师都数落过同样身为此番拜入山门的弟子之一的南门宴,这时见偃师都意将发难,正心存看看热闹之意,却不想周泰竟会为南门宴强出头。
寒烨不意周泰竟与南门宴关系匪浅,略带尴尬地假意欢笑上前,抬手轻轻拍落在偃师都的肩头,笑道:“周师兄莫急,你先前托我们丹元坊准备的东西,梅师姐已经亲自接手过问,短则三日,迟则五日,定能让你满意。”
寒烨故意撇开偃师都和南门宴的纷争不提,只言关乎周泰本人的事情,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你周师兄和南门宴,在我们丹元坊这里,一个人是一个人的事,最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
周泰听得明白寒烨言语背后的意思,他也确实有求于丹元坊,山鬼身陷伏魔洞,虽然他时有送些东西过去,但是大都不太济事,最好是能弄些天灵石进去保其真元,否则时日长久,恐怕会落得道基崩崔的下场。天灵石甚为贵重,在临渊七十二圣峰,唯丹宗所聚甚多,是以他前些日子也求到了此处。
寒烨看着周泰沉面皱眉不语的情态,颇为满意地微微一笑,转眼看向南门宴,见其依旧一副平静悠然的出尘之态,不禁暗生一丝不喜,话音略转低沉,淡淡说道:“不知南师弟来我们丹元坊所为何事?”
南门宴心智通达,于寒烨和周泰之间一进一退的情势看得一清二楚,很明显寒烨与偃师都要更为亲近,当下也不拐弯抹角,秉直说道:“我想求几粒还魂丹。”
南门宴的话音未落,寒烨的面色便已陡地一沉,随后忽又失声大笑,口中惊叹不迭:“还魂丹?还一求就是几粒?你把我们丹元坊乃至整个丹宗当成什么地方了?是供你消遣的地方么?又或者说,你自认为道行德行堪比几大宗主,有福享用天宝之物?”
寒烨笑得很是夸张,眼角都已悬上了两颗清泪,然而话音却是越来越冷,到最后更是声似寒冰,森然刺骨。偃师都也没想到南门宴会无端得罪寒烨,看着寒烨愤然相逼,直觉大快人心,甚而觉得寒烨要是再愤怒一些乃至直接出手教训南门宴就更好了。
周泰事先未曾向南门宴言明还魂丹的贵重,是料定了此行无果而不意打击到他,想着白走一趟也就罢了。然而事有意外,没想到会在这丹元坊门外碰见偃师都,更没想到南门宴无端一句话竟会如此得罪到寒烨。虽然,他知道寒烨明显有借题发挥的意思,但是,他既然先前已经沉默,那么此刻自也再难开口,不为别的,也得为伏魔洞中的山鬼考虑。
南门宴从诸人的情态中不难明白,原先是自己错估了还魂丹的价值,不过面对寒烨的责难和逼迫,他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反而心下坚定,说道:“这么说来,丹元坊确实是有还魂丹咯。既然有,那么谁用又有什么分别,终究只是一粒丹药罢了。纵是再贵重,只要是能够易求,再难我也要得一枚。”
南门宴语气平缓,不卑不亢,然而这一句短短的话语,落在周泰、寒烨、偃师都耳畔,却是恍若惊雷。
周泰头一次从南门宴身上感受到宛若深海潮涌般的昂扬之气,一时间惑然震惊,难以自已。
偃师都则满面幸灾乐祸,同时又有些沮郁妒忌,还魂丹有多贵重,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南门宴的话彻底得罪了寒烨、得罪了丹元坊、得罪了整个丹宗、乃至得罪了诸如有福享用还魂丹的各宗宗主一类的大人物,或许就要大祸临头。可这样的言语,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不是他懂得明哲保身,而是确然没有那样的气魄。
寒烨气得满面郁青,眉梢颤动犹如秋草,愤愤然一步上前,本来落在偃师都肩头的手掌猛地长扬飞举,势若泰山一般,欲往南门宴的头顶劈落。在他心里,南门宴是一个深谙世事、人情练达的少年,之所以这般语不惊人死不休,实在是存心戏弄。
周泰于震惊中感到四周的天灵之气随着寒烨的手掌飞起而潮涌纷飞,心头暗自发紧,先前言语上的争端他能保持沉默,此刻南门宴面临生死劫难,他无论如何都再难袖手旁观,心底浩然一声叹息,猛提一口气,抖臂扭腰,作势欲往南门宴身前迎去。
南门宴在寒烨愤然一步踏出的刹那,便已双眸凝聚如同寒星朗照,右手宛若闪电一般紧紧握住腰间短剑,左脚悄然后退三寸有余,右膝微曲,腰臀暗沉,蓄势一如擎张待发的满弓,似有一缕清风拂过,衣衫漫卷如花。
呵呵……一声清脆曼妙的笑声,宛若一缕刚刚逝去的春日和风,将南门宴、周泰、寒烨三人间一触即发的战斗化解于无形。
寒烨、周泰闻声面色一怔,随即气势衰颓,紧绷着的身形近乎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而南门宴却是双眉暗紧,神色凝重,依旧如临大敌一般,身上激发而起的崔拔昂扬的气势,也更为浓郁强大。
仅仅一息之间,丹宗宗主付清秋瑶步而至,悠然含笑止于三人跟前,妙目微转,静静地端详了南门宴片刻,淡淡然说道:“你很不错,可惜没入我丹宗之门,要得这还魂丹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南门宴在付清秋出现在眼前的刹那,顿觉危机冰释,心中不禁暗自惊叹丹宗宗主的修为,在他的记忆中,三年多以来,乃至包括来到临渊七十二圣峰后,举手投足间给他带来如此巨大压迫的,除了镇守在伏魔洞外的魔宗巨子左丘、剑宗宗主顾苍山外,便也只有眼前的付清秋。
至于阵宗宗主鬼宗越、器宗宗主宋时行的修为是否也都如此高深莫测,他未曾见过也就不得而知了。而那天夜里在玉竹峰拜的师父,气态宛若天地,只怕修为还要更为高深。
南门宴由付清秋而一念间闪过其他几位高人的身影,心怀兴叹之余,罢手弃剑,执掌深深行礼,恭谨言道:“符宗弟子南门宴拜见师叔,不知我要怎么做才能得赐还魂丹?”
付清秋似乎颇为喜欢南门宴这份雍容泰然、不卑不亢的情态,脆声笑道:“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就看你有没有胆量,有没有气魄。”
南门宴剑眉微扬,坦然道:“还请师叔明示。”
付清秋俏脸含笑,神意间却是忽而多了几分冷肃,漫言说道:“近百十年来,我时有服用一种名为凤麟丸的丹药,眼下这药已所剩无几,欲要再炼,却再也难以凑齐其中两味主药。你若能越过虎牢山,去为我取来这两味主药,我便赐你两颗还魂丹。”
南门宴未曾听闻虎牢山之名,正待执手先问那两味主药,一旁的周泰却是骇然色变,紫涨着脸俯首说道:“付师叔说笑了,那虎牢山乃是隔绝南荒的天堑,且不说其地形复杂,环境恶劣,凶兽横行,就是我等这些早已入门的弟子,最多也只不过是能够深入百余里开外,南师弟新近入门,修行日浅,贸然前往,岂不是羊入虎口,凶多吉少?”
周泰护南门宴心切,生怕他贸然答应,这才把话说得太直,若是一般人听来,纵是明知其意,也绝对难免心生嫌隙,因为谁也不愿被人比作待宰的羔羊。南门宴却是心怀坦荡,暗藏感激。
付清秋似有意似无意地瞄了周泰一眼,淡然笑道:“我又没强迫他去,你如此紧张做什么,你这份气度,可比不上他,比那随着大宗主前往南荒深处修行的新晋弟子刑天,更是远远不如。”
付清秋言语轻淡,然而话语间有意提及新晋弟子刑天,明显暗藏激将之意。周泰虽然领会,但却是再不好辩驳,否则就是跟丹宗宗主对着干,定然没有好果子吃。况且,该提点的他已经提点,依照他对南门宴有限的了解,南门宴应该不会受此激将之法。
南门宴确实不受激将之法,不过念及当初搭救莫尘衣的初衷,暗自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求得还魂丹,换得莫尘衣身在临渊七十二圣峰的自由。念及务灵子临死的嘱托,心想与其为了守住『冥山风雨剑』的秘密而窝在伏魔洞外固步自封,倒不如出走虎牢山,暂时离开临渊七十二圣峰中那些有心人的视线,奋发修行,毕竟世上没有永远保守的秘密,况且还是早已被偃凌天和偃师都兄弟获悉的秘密。只不过如此离开,身陷伏魔洞的山鬼却是无从多加照顾了,未免有负务灵子所托。
南门宴权衡忖度,片刻之间便有计较,落落说道:“我愿意为师叔去取那两味主药,只不过我还有一个冒昧的请求,还望师叔能够成全。”
南门宴答应去虎牢山替付清秋取药,让周泰、寒烨、偃师都尽皆震惊莫名,付清秋却是欣然微笑开来,呵呵说道:“既然你自己都知道是冒昧的请求,那么我可不一定会答应,你且先说来听听。”
南门宴坦言不讳:“如若我能够有幸不负师叔所望,替师叔取回两味主药,得了还魂丹固然是好。可是我知道要恢复我莫师妹的灵智,须得清灵符配还魂丹才行,我先前已问过于进迟师兄,他说符宗门内早已无人炼制清灵符,便只将炼制方法传给了我,让我自行琢磨。此一去只怕年深日久,我亦不想在途中荒废了符道的修行,是以想请师叔赐我些天灵石,以备制符修行之需。”
周泰听闻南门宴索要天灵石之言,双眼不禁微微一亮,同时心生惑然感念,莫非南门宴猜到了他当初来丹元坊求的便是天灵石么?寒烨和偃师都也都大是意外,同时又暗怀嫉妒,愤然心生不齿,觉得南门宴看似淡泊,实则厚颜无耻,甚为可恶。
付清秋若有深意地看着南门宴,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想要多少?”
南门宴虽然确实是为了山鬼方才开口索要天灵石,但是他心中无愧,静静地看着付清秋的眼眸,淡然笑道:“这就得看师叔要的那两味药价值几何了。”
付清秋没想到会从南门宴口中听到买卖人的话语,微微怔愣之间,又觉颇为有趣,探手入袖,掏出一个不足三寸的火纹描凤荷包,轻轻抛入南门宴手中,淡淡笑道:“我手头上只有这些,不过相信于你而言定然是够用的。”
南门宴接过荷包,触手只觉温润绵软,滑若冰肌,隐隐还有一缕暖香浮动,知道是付清秋的贴身之物,心下暗存感念,也不再打开查看,妥善收入怀中,执手俯身长揖:“谢师叔成全,不知道师叔要的是哪两味药?”
付清秋眉眼如泉,唇角含笑,欣然说道:“火凤凰的胆,黑麒麟的心。”
南门宴闻言,不禁浑身微微一震,他虽然修行日浅,但是此前读书甚多,对神魔妖灵所知不少,知道不管是火凤凰还是黑麒麟,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神兽。如若早知道付清秋要取的是这两种神兽身上的东西,他定然不会答应,不是他害怕,而是他有自知之明。然而,眼下既已答应,天灵石也都收了,那么也就无从反悔,不管此去虎牢山结果如何,只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够完成这一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