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若是命运
峰城之所以称峰城，据说是因城市四周环山。高低错落的山丘包围着这座小城，使得这里稍显闭塞，但同时的好处就是也使峰城人一直保持慢节奏的生活，这在北方的城市里多是不常见的——早上商店商场都要九点以后开张，晚上却也无夜生活，九、十点钟时，峰城最繁荣的商业街附近除了三两家新开的酒吧灯火通明外，其他店铺早已关张，路上更是行人罕见，只有还在企图多赚一份是一份的三轮车司机候在街头。
这样空荡的夜里，程禾刚刚结束了晚课，却发现自行车被多出的一条陌生的链锁牢牢锁在了地面的铁环上。程禾气急败坏地踹了几脚那条链锁，哭丧着脸。卫子遥问她怎么了，看到这锁时也表示无能为例。
卫子遥是程禾的闺蜜，两人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了，好的像一个人，卫子遥难过了程禾也必然心里不舒服，两人简直心有灵犀。
“我载你吧，先把车放这儿，明天找开锁的来。”卫子遥说。程禾只得作罢，刚要往卫子遥车后座上跳，却一下被人抓住了马尾辫儿，程禾疼的呲牙咧嘴，缩回脖子去看，就看到了章辽笑意盈盈的脸：“我送你回家啊。”
“不用！”程禾对他是怕了，连忙抱着书包就催促着卫子遥快走。谁知卫子遥竟花痴地盯着章辽看，小声问：“这不是章辽吗！真的好帅！程禾你怎么认识他啊？”章辽冲卫子遥笑笑，一副纯良无辜的模样说道：“我在追程禾啊。”
“哦哦……”卫子遥恍然大悟，做出自己很识相的样子说，“突然想起来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完，我就先回家了！”说完拍拍程禾的肩膀竟自己溜了。
程禾目瞪口呆，也想随好友一起跑走，却被章辽拽住了胳膊。章辽抓着她的胳膊笑的没一丝好意：“啧，怎么这么瘦，手感不好。”程禾等着他，气的要抓狂。他却话锋一转，一张英俊邪气的脸逼近，又是目不转睛盯着程禾：“我给你短信电话为什么不回？”
程禾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这人的眼睛好看倒是好看，但那眼神简直就像能看穿所有人的伪装一样，深不见底。忽然程禾就没了跟他顽抗到底的勇气，哼哼唧唧地说：“上课……忙。”
“那周末忙不忙。”章辽语气淡淡的，拽着程禾往前走，在学校门口停着的一辆丰田霸道前停了下来，“上车。”他推着程禾。
程禾看了他两眼心想，这就开着车上学，也太夸张了吧。
“你有驾照吗？”程禾壮着胆儿问了一句。章辽挑眉面无表情地说：“没有。”程禾暗暗骂了句卧槽，手忙脚乱系上了安全带，双手死死抓着书包，正襟危坐。
章辽却突然笑了，他看着程禾胆小怕死的模样，越来越觉得这个女生有意思，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逗她，看她被自己吓到唬住惊慌失措地样子，就像只受惊的猫，浑身的毛发都竖立起来了，却偏偏仍虚张声势。
他盯着程禾看了一会，突然凑到她额前，就那么亲了上去。程禾被他的举动吓的往座位里面缩了缩，“神经病啊！”女生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声尖叫，崩溃至极。
章辽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开心地笑了。
“真变态……”程禾发现自己越怕他章辽就越高兴，觉得这人简直变态极了。章辽听到后还是笑，他也觉得自己不正常，怎么会有正常人这么享受吓唬别人的过程呢。
坐在章辽车里的程禾很担心章辽会对自己再做出什么不良举动，但章辽显然没再有兴趣对她多做什么，只是真的把她送到了家而已。
“无证驾驶……”程禾临睡前还不忘咬牙切齿地诅咒，“活该被撞才好！”
章辽好像真的对程禾有多少兴趣一样，竟然每天都出现在程禾面前。程禾忍无可忍，卫子遥却一副羡慕的神情说：“要是有那么一个帅哥天天缠着我我就愿意！”
“去死。”程禾鄙视她。卫子遥却突然正色道：“我真的认识了一个帅哥学长！”
“谁啊？”程禾问。
“倪冶。”卫子遥笑的花枝乱颤，“特别正，特别男人！身材巨棒！”
这是程禾第一次听到倪冶这个名字，莫名其妙的这样一个名字就在心里打了个滚儿，一圈圈地绕来绕去。
“怎么认识的啊？”程禾问。
“学生会呗。”卫子遥说，她参加了学生会，倪冶是这届的副主席，“第一次开会我去晚了，偷偷溜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也迟到了，然后就坐一起，聊了好久！”卫子遥兴奋道。“哦……”程禾没什么兴趣，应付着。
“你和章辽怎么样了？”卫子遥问。
“什么怎么样了？”程禾认真地说，“他有点儿恐怖，我怕他。”
“不是吧你。”卫子遥惊叫道，“全校都知道章辽可喜欢你了，她们都说章辽为了追你都跟他女朋友说分手了！”
“他有女朋友？”程禾惊诧道。
“你不知道？”卫子遥也惊诧道，“你每天除了学习就什么都不关心吗？他女朋友是隔壁艺校的，特别漂亮，就是家里挺穷的，据说一直是靠章辽供着她吃穿上学什么的。”
“这么劲爆？”程禾诧异于好友的八卦能力。
“那他还追我？”程禾实在受不了了，崩溃地小声嘟囔着，“人渣。”
“人家不是都说要跟女朋友分手了么，这还人渣啊。”卫子遥鄙视好友。程禾翻了个白眼，收拾好书包，说：“我要去老师家补课了。”
“这就开始开小灶？”卫子遥撇撇嘴，故作羡慕嫉妒恨，“怪不得成绩好……”
程禾终于找到了给自己课外辅导的老师的家，刚刚抬手敲门，门便开了，走出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生，程禾并不认识他却莫名其妙地多看了对方两眼。男生长的，嗯，很好看。和把全校女生迷得神魂颠倒的人渣章辽有的比，但这人更多的是正气，浓眉明眸，脸庞线条坚毅，还有一双让人嫉妒的大长腿！
他也注意到程禾在悄悄打量自己，便侧脸对她微微一笑，就是这一笑，程禾彻底被秒杀了，男生笑起来不像同龄人那样——要么显得太轻佻要么就是傻兮兮，他的笑沉稳而内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就这么沉浸下去，沉浸下去，就像一潭清澈却不见底的湖水。而这一笑也让程禾看到了他脖颈里的那颗太阳刺青，是那天自己撞到那个男生！
“是你……”程禾不由自主地说道。
男生显然没意识到程禾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笑笑说：“你认得我？”“不认识……”程禾说。“倪冶。”男生报上自己的名字，“你呢？”
“程禾……”程禾瞬间紧张地有些结巴，“你就是……倪……倪冶？”她想起好友提到过的男神，不就是眼前这个人吗。
“嗯。”倪冶说，“没想到我这么出名？原来你就是那个每次都第一名的小学妹啊。”程禾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她有种预感，自己和这个人之间也许会发生些什么，莫名地，她甚至很期待能发生什么。
“你也是来老师这补习的吧。”倪冶又说，“快进去吧，下次见。”
“嗯，再见……”程禾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呆呆地应道，一瞬间就开始期待下次真的能再见到他。他就像他脖子里的那个刺青，有着太阳般的正气和炽烈，让人无法不被吸引。程禾开始明白为什么卫子遥会这样花痴这个人，原来真的是有人可以只见一次就能够牢牢吸引住别人的目光的。
辅导的时间很快过去，程禾回到家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停在小区门口那辆张扬到不行的白色霸道。她叹了口气，企图悄悄躲开，绕道另一边的小区侧门回家。
坐在车里的章辽早就看到了她。傍晚太阳的余晖落在女生身上，让他瞬间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描述这样的一个场景。程禾穿着简简单单的米色短外套和浅蓝色牛仔裤，浑身上下唯一亮眼的色彩就是那双红色的浅帮帆布鞋；她的头发刚刚及肩，发尾修剪得整整齐齐搭落在肩膀，原本明亮的杏仁儿般的眼睛被一副黑色框架镜遮挡在后，却显得乖巧。峰城秋冬季节罕见的温暖夕阳投射到她身上，周身泛着金黄色，章辽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像被融化了一样，变得异常柔软。
一直以来，从他青春期懂得男女之情开始，他一直嗤之以鼻所谓的喜欢、所谓的感情，他以为那些对他示好的女生、和他暧昧的女生不过都是一样的，他喜欢她们的漂亮和美好，却从没有过珍视以待的想法；她们在他心里只是代表着牵手亲吻和耳鬓厮磨的符号；可程禾却让他有了异样的想法。
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却让章辽移不开眼睛；她明明胆小又特别事儿，却让人觉得连她的小毛病都是好的。章辽知道，这就是其他女生撒娇吵闹向自己讨的“喜欢”了。他终于肯相信自己曾不屑一顾的那些话——喜欢一个人，无非是天时、地利跟人和，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她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在某一瞬间触动你、走进你的心。
章辽走下车，看着无可奈何走近的程禾，笑得如沐春风。程禾逆着光看到他笑的弯起来的双目中似乎有可以成为温柔的情绪，不知不觉看呆了。
两人间的气氛似乎变得和谐起来，可章辽接下的举动却让程禾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章辽靠近她似乎想要亲她的模样，程禾毫不手软地一拳打到他胸前却被章辽抓住紧紧握在手中，他坏笑道：“我以为你们女生都喜欢被强吻呢。”程禾瞪着他，又气又窘，她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傻-逼才会以为这货有正经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