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痛亦不痛
章辽刚刚将车子熄火，便收到林湘淮的短信。“今天说好陪我去医院的。”他不耐烦地点开看了，便一个电话打过去：“最近事情比较多，你自己去吧。”
那边沉默了好久，林湘淮才轻声道：“程禾的事吗？”
章辽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他没有回答，只是又强调一遍让她去医院。谁知林湘淮却说：“不。”她又反悔了。“我舍不得……一个人很害怕……”
“再说一遍不。”章辽的声音透着狠劲儿，让人从皮肤冷到骨子里。
林湘淮开始抽泣，她颤声道：“不要……”
“你在哪？”章辽问道。林湘淮说在家，章辽便挂断了电话，重新打火往原来的政府大院开去。章辽家早已搬走，不再住在以前章辽认识林湘淮的政府大院了，而林湘淮依旧在附近租住着，只是拿着章辽给的钱租了敞亮的楼房，比小时候住的破旧平房好了不知多少倍。章辽走上楼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林湘淮的妈妈。
往日对长辈一向有礼貌的章辽这次连林姨都没有叫，就直接走了进去，林湘淮正坐在沙发里吃葡萄。她看到面无表情走进来的章辽，吓地立刻站了起来。林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紧张地看着面色不善的章辽，轻声问道：“辽辽啊，湘湘又做什么惹你生气了吗？”
章辽头也不回，也不理睬林姨的问话，他上前一步就抓起林湘淮的头发狠狠地将她拽了过来，林湘淮尖叫起来，林姨也惊惶地尖叫着，他却充耳不闻，只是阴狠地在林湘淮耳边轻声问：“还说不吗？”
“不要……我不要……”林湘淮断断续续抽泣着，语气里满是乞求。林姨走上来想拦住章辽的动作，却被他甩到一边。
林姨也只能无声地哭，她心知肚明女儿是仰仗这个年轻人才能活得如此光鲜，而自己也是全然接受他的好意，毫不推辞。她知道街坊邻居都说她这是卖女儿一样的行为，可她偏偏不屑——自己过得舒坦，并且闺女还极有指望攀附高枝，那又何乐不为？可现在她明白了，这个人是施舍自己母女好生活的人，他的所为自己根本没脸去指责，甚至惹怒了他，自己会落得怎样的下场都说不准。
林湘淮喊着“妈，你快拦着他……”林姨这才又起身想保住章辽的胳膊，章辽却突然抓着林湘淮的头发往墙上磕去，林湘淮只觉得一股热乎乎的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流到嘴里，满是腥膻。章辽的双眼泛着红，看起来不能再恐怖了，他冷眼看着林湘淮缩到地上，也跟着蹲下来，厉声问道：“孩子还要吗？”
林湘淮什么也说不出来，呜咽着摇头，浑身发抖。章辽这才回头对林姨说道：“林姨，湘湘怀孕了，抽空儿你带她去医院看看吧。”林姨默默地点点头。
章辽又看了林湘淮几眼，走之前突然说：“不要再妄想用怀孕这事儿找我要钱了，不然我不保证会不会弄死你。”
林湘淮半躺在地上哭，额角的伤口还在流血，就像她心里的伤口一样无法愈合。
程禾回到家里时早已过了饭点儿。她嚷嚷着有什么吃的，程吉悄悄蹿过来嘱咐她低调点。“怎么了？”程禾疑惑道。“你班主任打电话了来着。”程吉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说，“咱爸妈脸色都不好看了，你犯什么事儿了姐？你真是越来越牛比了嘿，简直就要成为我偶像了啊……”
程禾拍拍她弟的脸，示意他闭嘴。俩人刚刚嘀咕完，程禾就被她爸叫了过去。
“爸爸……”程禾忐忑不安地试探道，她心里却八成有了谱儿，准是那个贴子惹的祸。果不其然，她爸开口就道：“在学校不好好学习你竟然谈起恋爱了？还跟别人抢男朋友？被同学说的那么难听！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不是……”程禾想辩解几句，却被她爸暴躁地打断了：“不是什么？你班主任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总是有小混混找你去，在学校影响很坏！学校都要警告你退学了！”
“什么？”程禾错愕地看着她爸愣住，退学？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面临这样的局面，她也没想到贴子的影响会这么严重以至于学校要她退学。
程禾爸爸也不再说话，他目光黯然，满脸是失落和无奈，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竟然被学校警告退学！他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对不起……爸……”程禾小声说，她看到爸爸的白发，突然鼻子一酸，就那么哭了。她明显看出了父亲的无能为力，但她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程禾爸爸摆摆手，回了房间，程禾也回到自己的屋里，呆呆地躺到床上。她想不出谁能帮自己，哭着哭着觉得自己真是一无是处。
就在她哭到快要昏昏入睡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章辽。程禾突然眼睛亮起来，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接了起来，那边章辽还未开口，她就抽泣着说：“我要被退学了……”
章辽一楞，随即明白过来，问：“学校给你家长打电话了？那个贴子的事儿？”
“嗯……说要开除我……有这么严重吗？”
章辽笑了，安慰道：“不会的，别担心。”
“为什么？”程禾问。章辽说：“不为什么。”然后他坏坏地笑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就一定不会被开除了。”
“神经病。”程禾愣了半天才小声骂道。她明白章辽的意思，只要章辽那在政府做官的老爸一句话，学校哪里还会为难她呢。半响，程禾才又说：“谢谢你啊。”
章辽笑了笑没说什么，程禾这才想起来问他打电话找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章辽这才开口道：“我查到那个贴子是谁发的了。”
“啊？”程禾好奇地问，“你怎么查的啊？”章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关注到点儿上啊。我托在公安局的小叔查的。”
“哦……”程禾终于慢悠悠地问，“那是谁发的啊。”
“卫子遥。”章辽的回答果然验证了她的猜想，可即便如此她的心脏还是小小地震动了一下，微小的疼痛感在心间慢慢扩散，最好的朋友还是选择了最恶劣的手段来对付自己，还要坐以待毙吗。程禾皱着眉苦笑，一个人也不要做任人宰割的大包子，既然你以痛对我，那么便也以痛还她吧，好朋友，就要笑也一起痛也一起才对。
“难过了？”章辽笑问，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心，“让哥抱抱就不哭了，乖。”程禾骂他神经，只听那边爆发出阵阵戏谑的笑声。程禾无奈地挂断电话，抱头就睡。
章辽的话让她脸红了。因为想起了那天章辽亲自己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个最开始令自己感到畏惧抗拒的人其实并没有多么可恶，而他身上强硬又亦正亦邪的气场竟然开始慢慢吸引着自己，像毒药，明知危险却抵抗不了飘渺幻境的美妙。
程禾再回到学校时，果然都已经风平浪静。没有退学警告，没有了指指点点，甚至连象征性的通报批评都没有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谁的作用，却都默不作声。
好不容易正常来上课的卫子遥刚在座位上坐稳，就看到程禾笑意盈盈地坐到了自己身边。周围一圈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静等着看热闹。
卫子遥勾着嘴角瞥了一眼昔日的好友，无不讥讽。
程禾也不在意，静静掏出自己的手机，滑开屏幕放到她眼前。卫子遥看到屏幕上赫然显示倪冶短讯：“子遥很好，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程禾伸手下滑屏幕，是她给倪冶的回复：“好啊，我答应你。”
卫子遥转头看看程禾，笑的冷漠又嘲讽，她淡定地突出两个字，声音不大不小刚刚足以被周围的人听到：“贱人。”程禾皱起眉，有些愤怒，却又听到卫子遥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问道：“程禾，你这么贱章辽知道吗？”
程禾竟然一瞬间有些怔住，她出神地望着卫子遥，忽然有些担忧，但很快她又恢复了一切都无所谓的表情：“我怎么样不用你关心，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上赶着倒贴的男人看也不看你一眼滋味不错吧？”
“Bitch！”卫子遥冷笑着骂道，然后愤然离去。上课铃声适时响起，围观的人群也散去，程禾坐在座位上一副淡然神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