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遗憾与选择

此时的紫苒正坐在教室里，和同班同学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今天是初中同学在高中开学前唯一的一次同学聚会，紫苒早早就来了，她想和大家多聊聊，因为以后可能就没这样的机会了，再者，她想和好人班长陈允说几句话，多说几句，至少要三十句吧，今天她细算了一下，好像三年来她和陈允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三十句。紫苒今天的头发束起成一个马尾，穿了件粉蓝色雪纺纱连衣裙，裙子的袖子是两片相连的花瓣，这是她亲自设计，让老爸帮她做出来的，今天特意穿来，准备让“红鞋子先生”好好羡慕一下。可是，紫苒又望了望教室门口，陈允还是没有出现。

听同学们说，陈允这次没考好，给刷到二类重点高中了，班上和她考到同一所重点高中的大概有**个，紫苒和他们畅谈之后就只是想等着陈允出现了。陈允是他们班的老好人，有什么事只要找他就行了，班里发书、发练习册了，帮课代表分发作业本了，黑板没人擦，只要有人喊一声：“陈允，黑板！”陈允听到立马就过去擦了；若是谁没了橡皮、签字笔或尺子，一声：“陈允，有没有XX？”陈允听到后，就会把这些小文具乐呵乐呵的借给他。紫苒没和陈允借过任何东西，她现在想想，有点遗憾，那时候何不感受一把呢？陈允人长的那么壮实却是少有的好脾气。

还有更厉害的，若是下课，他要去买水，准会大吼一声：“我要去买水了，谁要我给帮着带点什么的？”“我，一瓶农夫山泉！”“一瓶纯净水！”“王老吉！”“可乐一瓶！”“维他奶！”忽然之间应和声此起彼伏，于是陈允一边忙着记录清单一边陆续把同学给他的钱记清楚，等一会买回来再把账算清楚，多退少补。过会儿，五分钟不到，陈允就提了满满一大袋子从学校小卖部买回的饮料跑进教室，开始按清单分发。这会儿教室里传来的全是不同音调的“谢谢啊”，和陈允一成不变的“不客气，没事的。”一串串汗珠直从他额头上往外冒，可他也顾不上擦一下。紫苒想到陈允忙活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她可是从来没让陈允帮忙买过任何东西，她觉得那是有点欺负同学，也觉得不好意思，懒得跑，不就不喝了呗。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能来的也许都来了，紫苒在学校呆了一个多小时，班里同学也只来了二十多个，有的来了，聊了几句，觉得没意思，又都走了，大家都认为陈允也许是觉得考的不好，觉得没劲，所以不来了。但是，紫苒还是在教室里等着，因为她觉得陈允不应该是那样的人，那天在图书馆她发现陈允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漾满了笑容，所以她认为陈允是不会被一场考试打败的人。

紫苒时不时地看向教室门口，可是那抹期盼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直到班里的同学都走的七七八八了，蓦地觉得有些小小的感伤，她才倍感郁闷的走出学校。可她走了还不到两分钟，陈允就像旋风一般地冲进了教室，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瞪大眼睛猛找紫苒，可是没有，他忙着问还在教室里没走的少数几个同学，他们告诉他紫苒才刚走一会儿。

陈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右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然后又握紧了右拳紧紧的压在桌子上好一会儿，才把肚子里那憋的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

今天上午九点半同学聚会，陈允一早就出来的，他很兴奋，因为今早可以见到紫苒了，想起紫苒晶亮的眼眸和纯真的笑容，陈允心里都暖暖的，他要见到紫苒，好好说说话，看她还能给自己起什么外号。可是，没想到，当他骑自行车路过家附近菜市场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站在市场大门口的马路中间，无助地哭着喊着找妈妈。陈允一看到，立马下了车，走到小男孩那里，陪着他在那里等他的妈妈。同时他还请路过的好心的阿姨帮他告诉市场管理员，说有一个小朋友找不到妈妈了，让他们帮着把小朋友的妈妈快点找到带到这里来，他们在这里等。

于是陈允就开始和这个小男孩呆在一起，一边叫他不要哭，一边告诉他妈妈很快就来了。小男孩后来哭哭啼啼地说，他本来和妈妈一起买菜的，可是手上牵着的气球不小心飞了，他想要抓住它，没跟妈妈说就跑开了，他原以为可以抓住气球，结果气球飞了，妈妈也不见了。陈允给他擦了擦眼泪，开始安慰他，给他讲故事，还给他买了一大团棉花糖。

等啊等，还是没有见到人来，陈允开始心焦了，时间已经指向10点半了，他想领着小男孩一起去管理处，可又怕男孩的妈妈过来找他们的时候，又会错开，那更麻烦。陈允开始感觉疲惫了，终于，市场管理员带着孩子的妈妈来了，看到小孩子扑进了妈妈的怀里，陈允骑上自行车立马往学校赶去，他心里只想着紫苒，再等他一会儿。

可是，哎！陈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又问了一遍自己，如果今早让他重新选择，他肯定自己还是会选择陪小朋友找到他妈妈的，即使因此错过了与紫苒的相见。

紫苒，何时才能再见？陈允无言地望着窗外，这个共同相处生活了三年的教室以后也许都不会再来了吧。将来即使再在此相聚，也不是当初的他们了吧。

窗外没有风，湛蓝湛蓝的天空也没有一丝丝的白云。

只有炽热阳光的暴晒和枯燥冗长的蝉鸣。

陈允的衣服湿透了，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背，在他蓝灰色短袖T恤的背面印画了一幅挥之不去的略带忧伤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