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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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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央的身子猛然一颤。私生子几个字像是锥子一样扎进了娜央的心脏。私生子,带着罪恶出生的孩子……

“这其中的纠葛小姐不必知道。总之,我不能背叛拜因。我是拜因的走狗,但却对小姐一片痴心;我明知小姐心中万般牵挂红少将军,却仍旧想要带着小姐在可氏家中过活……”

娜央突然间想起了红府的院落,想起了当年红郡王府的风光。那时候她根本没有正眼瞧过式微的可氏。红刃华美绝伦的面庞和冷冽的气宇在娜央的脑中一一浮现。被可平撩动的心弦渐渐平复。她要的是红刃!

“小姐,今天我说这些冒昧的话,只是想让小姐明白我的心,并没有强迫小姐之意。”可平松开了压在门板上的手,“若小姐愿意委身于我,我将一世只陪着小姐直到终老;若小姐不愿,我将追随小姐同去找回红少将军。”

娜央冷冷说道:“我是红刃的未婚妻。”

“属下明白了。”可平后退一步朝着娜央深深做揖。

娜央让开了门前。可平出去了,房间里异常安静,静得娜央心神不宁。娜央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走了好几圈,她眼睛的泪水越来越多。她不明白她究竟怎么了,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眼泪从眼眶里冲出来,娜央在床边坐下。也许哭一哭心里能好受些吧……

很快,娜央的护卫们找到了龙雷文所在的驻军营地。这时候若兰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白天的秋高气爽很是舒适,可到了晚上,冷飕飕的秋风吹得人骨头都是冷的。娜央带着一厚摞御寒的衣物往驻地去了。走在路上,娜央从车窗里看到了走在鸟车前侧的可平。他的衣服很单薄。

“可平,”娜央忍不住出声,“那个……天气凉了,你们衣物单薄……等去了驻地,跟他们讨几身厚衣服穿吧。”

“谢小姐关心。”可平回答,“属下常年习武,并不觉得冷。而且军中的衣物不能随意外放。若是冷了,我会去城里买些过来。”

娜央点了点头,轻轻地把车窗关上了,可她的心思一直都在车外。

早上从若兰城里出来,傍晚时候才到了驻地。这还是乘着鸟车,若是让娜央步行,这还不要走三天吗?真是好远啊!

鸟车停在军营前,一个士兵从营地里跑出来冲着娜央的鸟车一抱拳:“这里是军事驻地,请诸位回转,勿在此停留。”

娜央推开车门走出来:“去告诉英来,就说娜央寻夫来了。”

那士兵愣了一下:“请小姐再此稍候。”说完,士兵往营地里面跑去了。

很快,一小队士兵从营地里跑了出来。为首的一个兵朝着娜央一抱拳:“红刃将军有请!”

可平回头看了娜央一眼。娜央看似平静,可眼角微微的抽动暴露了她心底的激动。可平默默低下头,眼角流露出浓浓的失落。娜央跟着士兵往营地里面走去。长长的淡粉色裙摆擦过地面的砂石,抹去娜央浅浅的脚印。那一小段路在娜央看来那么漫长,长得好像从上都到若兰的路一样。在营地中央的帐篷前,士兵们停下了。他们示意娜央进去。这帐篷只比别的帐篷要大些,样式什么的没有任何区别。娜央一人挑开门帘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桌案后面的红刃。多年未见,红刃已经从一个男孩蜕变成了一个男人,而且那种历经沧桑、宠辱不惊的男人。红刃静静地站在桌后看着娜央,眼睛里有冷峻还有一片死寂。未婚夫妻多年后的再相逢,应该是多么感人而且激情澎湃的时刻,可他们两个人只是静静地对视着。

过了一会儿,娜央和红刃同时做揖。

“别来无恙啊。”红刃说。

“嗯……”娜央回答,“多年未见,甚是想念。”

“坐吧。”红刃指了指行军用的马扎,“这玩意儿是跟有翼人学来的。你也坐下试试。”

娜央拢了拢裙子坐下了。大帐里摆着一盆炭火,火苗灼热地炙烤着娜央的皮肤,烟灰熏得她喉咙刺痛。

“政变那晚事出紧急,我没有机会与你把话说得清楚。”红刃说,“我们红家已经不是郡王了。我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给你,你若跟在我身边,要吃尽千辛万苦也未必能够换回一丁点回报。”

“我不求任何回报。我还是那个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娜央啊。”

红刃笑了:“你能吗?能抛弃你贵族的身份,作为一个庶民跟在我身边。而你跟着的男人是个朝廷的钦犯。这一辈子,你也许都要在这粗陋的野外军营度过,没有任何上讲究的首饰和衣服。一根直溜的树枝也许就是不错的发簪,一席粗布就是御寒的披肩。你不该是过这么落魄生活的女子,所以你回去吧。”

“为什么一定要去过那种偿罪式的日子?”娜央反问,“你有学识有智慧。上都贵族家里的门徒哪有几个能出你之右的?况且你在朝中有旧部人脉。你若能去做谁家的门徒,那一定会助其扶摇直上。”

“敢收我做门徒的只有拜氏。可是拜氏杀我满门,你觉得我会入其门下吗?”红刃反问。

“亮氏呢?”娜央说,“亮氏后宅,我的院子,那是一个安静的去处。你何不与我同看花落花开?”

“你看到的花落花开都发生在亮家族长为你撑起的一片天空下。若我这样的人走进亮氏,亮家族长缘何要为我撑起一片天呢?”

“既然是亮氏的宅院,亮氏的族长就要庇佑那一方土地。”娜央说。

红刃深呼吸道:“既然要为我撑起一片天,那我这异姓人就要付出一片力气。若我无以为报,那也只能以身家相许。如履薄冰、寄人篱下的日子……不要也罢。”

“你寄在这荒蛮的若兰军中,难道好过寄在亮氏?”

“在这里,就算晴空落雷也会有人替我挡着。”红刃说。

“我就那么不可信吗?”娜央低头怨道,“我就不能替你挡吗?”

“你的身子太单薄,禁不起风雨,更不用提落雷。”红刃说,“你是娇嫩的水仙,而我是硬挺的胡杨,不属于同一块土地。你走吧。”

“红刃!”娜央有些气愤,“这许多年我都一心为你,就连红家遭难后我也仍旧痴心未改。如今,我青春虚耗,你却弃我不顾!你料事如神,怎就当初选我为妻?若你不垂怜于我,我自不会痴妄红少将军对我倾心。将军既然许我未来,如今竟要弃我?虽未始乱,却要终弃?”

红刃沉默了一阵:“三思。”然后,红刃起身就走。

娜央没有拦他。她脑子很乱,一直坐在马扎上整理纷乱的情绪。过了很久,可平走了进来。他蹲在娜央的面前看着娜央的脸。

“他不要我了。”娜央说。

“小姐若是想哭,可平陪着。”

娜央摇了摇头:“回去吧。等我好好想想再来一次。”

娜央从军营里出来。走得缓慢但是从容。不远处,几个士兵正忙着把灰色的青鸟漂白成雪色。从她走出大帐到走上鸟车,一次都没有回头。若兰的秋夜寒风习习。侍婢拿了缎面羽绒斗篷过来把娜央包了个严严实实。火红的玛瑙镯子衬在白色的斗篷下分外惹眼。鸟车里面早就有侍婢放好的暖炉。这种暖炉像是一颗拳头大的水晶球一样,暖暖的火苗在水晶球里燃烧。这暖炉很快就能把车里烤得暖暖的,但是就算把球紧紧抱在怀里也不会觉得烫。这是只有贵族才能享受到的物件。水晶暖炉、纯天然的雪色青鸟,这才是贵族应该有的生活。红刃自甘堕落,究竟是为哪般?

娜央在回城的路上就睡着了。等她醒来,她已经躺在了软绵绵的床上。清晨的阳光明媚地在窗帘上投下一片一片的斑驳。娜央突然间想起了红刃说的那些话,不禁愁从中来。怎么办?红刃不仅不愿意投向拜因大人,也不愿跟她回去,甚至他连她都不再留恋。她一定要把她的红刃带走才行。

“叫可平过来!”娜央大声说。等了一会儿外面没有动静,娜央下了床走到门边去。外面还是没有动静。娜央拉开门,侍婢突然间倒进来。原来侍婢坐在娜央门口睡着了。娜央冷冷地看着侍婢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奴婢该死。”侍婢唯唯诺诺地低下头。

“你去把可平叫来,然后……你知道。”娜央说。

侍婢赶紧往楼下跑过去了。不多久,可平来了。他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目光也有些呆滞。可平进来以后,侍婢就站在娜央的门口自己抽自己嘴巴。可平看了一眼。

“红刃不愿意回来。”娜央说。

“从最一开始就已经想到了。”可平说着打了一个呵欠。

“你怎么困了?”娜央笑问,“大清早就困了。”

“赶了一晚上的路,怎么可能不困?”可平感到有些好笑。

“我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娜央感到奇怪,“你怎么不睡呢?”

“大小姐!你坐在鸟车里睡得香甜,我睡哪里?”可平说,“我骑在鸟背上怎么睡?”

“哦……”娜央恍然大悟,“我忘记了我们只带了一辆鸟车过去。”

“刚才我正在睡觉,你就让侍婢过去把我叫醒了。”可平说。

“……我错了……”娜央轻咬嘴唇低下头。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可平问。

“还要补偿啊?”娜央认真地说,“那……你去睡吧,睡到饱。”

“我要是去睡了,你不得急得在屋子里抓耳挠腮啊?”

“你才抓耳挠腮呢!”娜央回嘴。

“咦?你不是错了吗?”可平问,“怎么还顶嘴?”

“那个……我……我抓耳挠腮……”娜央气鼓鼓地瞪着可平。

可平呵呵傻笑着。

“我是找你来说正经事的!不许欺负我!”娜央抗议道。

“好!好!正经事!”可平正了正发冠,正襟危坐。

“红刃不愿意跟我回去……不许笑!”娜央气得跺脚。

“哦……好,正经,正经。”可平说。

“……我不说了!你猜吧!”娜央看着可平。

“我猜你很生气……”可平又忍不住笑了。

娜央轮起拳头就打。可平呵呵傻笑地看着娜央。反正娜央的拳头也没有多大力气,他放任她去打。他就是喜欢逗娜央,就是喜欢看娜央这认真的人生孩子气:“你不是错了吗?怎么还打人了?”

娜央突然停了手:“我才突然弄明白,你这是耍我呢!”

“小姐,知错要能改!”可平忍着笑。

娜央看着可平,满脸的气恼和无可奈何。可平都能从娜央的脸上看得出她心里快要爆发的尖叫声。

“不逗你了……”可平舔了舔嘴唇,“红刃的事,我是这样想的。凭红刃在上都的人脉,他这几年他完全可以找机会回到朝廷,可是他没有。他没回去,是因为他想得太多了。在他看来,也许除了龙雷文的身边以外,他就无处安身了。”

“不可能。”娜央摇头,“我能想到让红刃入赘亮氏,红刃能想不到吗?”

“对红刃这样的男人来说,他是不可能接受入赘的。”

娜央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默默地点了点头:“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吧?”娜央叹了一口气,“红刃的性子我了解,就算我再怎么劝他也不可能跟我回去。”

“不回去……”可平的手托着下巴想了一阵,“现在朝廷是由拜因大人把控的,红刃不愿意回去也是正常的。”

“拜因大人……”娜央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拜因大人从来没有说过让红刃回去。”

可平看了看娜央:“拜因大人的话你还记得?”

“自然记得。”娜央说,“拜因大人说红刃要做些事情才能回去上都……”

可平紧紧盯着娜央:“可他会愿意吗?”

娜央摇摇头:“我只能再试试,但他不大可能会改变主意。”

可平轻轻说:“先看看红刃反应再做它图吧。”

娜央勉强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尽全力劝说红刃,也没有尽全力的激情和打算,甚至明白她这样不可能把红刃带回上都,可是她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懈怠。

“我们要在上都给红刃铺一条路,有了路他才可能回去。我们还要断了他的另一条路,那边的路断了他才会回头。”可平说。

“你希望他回上都吗?”娜央突然问。

可平低下头:“我要偿还一笔血债。”

娜央惊异地看着可平:“你是拜因的孩子……拜因难道不会为了你善待可氏?”

“这里面的纠葛太复杂了……”可平说,“我的母亲与拜因私定终身。可氏明知道拜因和我母亲的事却联合了当时的王上强娶了我母亲进入可氏。然后我在可氏出生了。因为那时候拜因还没有势力,我母亲为了我出卖了拜因。虽然我在可氏的地位得到了巩固,但拜因却因此对可氏尤其是对我母亲恨透了。几年前,拜因得势,我母亲又为了保护我的弟、妹而向拜因妥协。拜因算是个大度的人,他真的原谅了我母亲。我母亲有打算和我养父离婚改嫁拜因做妾。拜因给可氏很优厚的交换条件。可我养父却不能容得下我母亲几十年一直未真心待他,于是我母亲莫名死在了拜因的怀里……我母亲一死,我的弟弟妹妹就在拜氏和可氏之间被压迫折磨。我这个流着拜氏血液的可氏族人,就只能硬着头皮在两者之间撑开一道缝,让我的弟弟妹妹不至于被拜因的仇恨挤死了。”可平说完长出了一口气,“这期间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所以,拜因才不会为了我而为可氏做什么好事。我喜欢你,所以我不能把你扯进可氏和拜氏的漩涡里,我必须要找到一个能让你过上清静日子的地方来安置你。红刃就是我找到那样一个地方最快的捷径。娜央小姐,你明白了吗?”

“但是如果红刃回到了上都,我就会是红刃的妻子。”

“只有活着的女人才能是另一个人的妻子。”

娜央苦笑:“我明白了。”

可平微微低下头。他看着桌子上他和娜央紧紧挨在一起的影子发呆。娜央注意到那一双暧昧的影子,赶快站起来走开了几步。可平也有些尴尬。他极不自然地站起来走了出去。可平走后,娜央看着桌子回想起那一对影子,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指在桌面上描画起影子的形状。

第二天,娜央站在窗口往外看,满街都挂着鲜艳的红幡。娜央直觉要出大事。优丹啸出任若兰城主的时候也不过是在若兰衙门口挂了几条红布而已。现今满街红幡,这“喜事”还真是隆重。如果不是上都方面有重要人物莅临若兰,那就是龙雷文要在若兰出世了!娜央突然间想到了她在若兰军驻地看到有士兵在把灰色的青鸟漂白。雪色青鸟是重要礼节性场合不可缺少的。那几只被漂白的青鸟一定是用来迎接龙雷文进城用的迎宾鸟!娜央“啧”了一声。刚看到漂白青鸟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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