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5节
(五)
一百多年前人家用鸦片麻醉我们的身体,一百多年后人家用手机麻醉我们的精神。
这说法我同意。
您说今天暑假校外的补习结束,本来想起这事心情本够爽的,可哪里来的横祸,一大早,我那手机上赫然显现着他发给我的信息:今天课毕,补习班校门口等你,有要事。
倒不是说这条信息的内容有多可怕,反正今天最后两节课,姐姐我请假不去,让你等!
要命的不是这个,您说我放假这一向来竟然玩上了微信,原因嘛,就是他也玩微信。您说我等常玩的QQ多方便,但他不玩,弄得我这一向来也把QQ丢生疏了,好友们也尽是责问我一向来哪去了,往往在QQ上冒个泡就蒸发了似的。
更要命的,他在微信上发给我的那些东东,他发到朋友圈里的那些诗啊文的,我一看便是半天。尤为灾难的是,这一向来,只要一掏出手机,第一反应便是打开微信,看有没有他的什么东东,而竟往往一打开便有,比如前头讲的“工业产值翻个番”啊,“旅游事业”啊什么的,比如说今天一大早的这条信息。
一个活生生的我,被他用手机,用微信,活脱脱地拽回到刚过去的那段云里雾里的时间里,厉害!
您说若没有这手机,我何至于愚昧到这个地步?
其实我也反抗过,比如说某天,我把手机连连摔了七次,其中有八次是往被子上摔的,其中还有一次,用枕头狠狠地砸了它九下。
麻木不仁,愚昧至极。
面对今天的这个信息,我又麻木地穿上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穿的那件心爱的白衬衫,配上那条棉质的长长飘飘的白裙子,还在家里的穿衣镜前愚昧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离后来的微信约定的时间足足过去了一个钟头,他的车来了,时间差不离就是中午了。补习学校校门外那一块正在修路,我的白衣白裙也差不离成了泥土的色泽,他的车终于
来了。
吵闹混乱、尘土飞扬的工地上,顶着三伏天火一样的太阳,这边是各式各样穿梭一样的车流满满的国道。就一部手机,我翻看着微信上他发过来的一些东东,竟然毫无知觉地等了他足足一个钟头,视我如注的汗水渐渐紧裹起我心爱的白衬衫于不顾,视我原本白皙的皮肤渐渐火辣辣地生疼于不顾,我真真何时愚昧到这个地步了?
听到两声汽笛声,一抬头看到一部深红的车子,映着毒辣的太阳光,我差点一阵眩晕。他把车窗摇下,探出头来招呼我上了车。嗯,车上的空调开得很重,我也突然意识到,这应当是我愿意上车的唯一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