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十九）

一方是高楼大厦，一派繁华都市的热闹景象；一方是重峦叠翠，亭台楼阁，彩顶青石；中间是湖波荡舟，长堤柳绿，游人如织——多美的景致，多美的西湖——姐姐我终于来啦！

但您还真别说，眼前这湖光，这山色，还真不是我从诗歌中读出的那些什么，凭我转得老快的脑袋想象出来的那些什么，就是总觉得先前到过，是先前就已经亲眼看过的一些什么。您看，我这个严重的路痴患者，竟然记得那边是岳庙，记得那边是断桥，还记得我们昨儿去过的灵隐寺一定在那个方向。

一路上老爸牵着我的手，您说，我不但没有拒绝，反而觉得那双大手里传递过来的热浪，涌遍了我全身的所有毛孔，而这种感觉，我是好熟悉，好熟悉。

“老爸，我们又去坐游船吧。”

此语一出，只觉老爸牵我的手突地重了起来，紧了起来，是的，他狠命地握住我的手，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我，有一种好久都回不过神来的意思。

“怎么啦，老爸，崽崽说错话啦？”

说话间，猛地瞧见老爸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他眼睫间也迅速升腾起了一层层的雾气。

“刚才你说什么？崽崽，刚才——”老爸的声音明显颤抖起来。

“我说——我说——”

“是的，你说我们又去坐游船，又去，对的，又去——”

我刚才说的是“又去”？对啊，我是坐过那种美丽的游船的啊——额，不对，我在什么地方坐过游船？嗯……额……

这下轮到我有点慌里慌张了，真的，我怎么确实记得我坐过游船，而且就是在我刚刚看见游船的地方上的船——而我又确确凿凿、实实在在从来都没有来过这地儿……这哪跟哪的节奏啊？

慌里慌张的当儿，老爸死死盯住我的眼睛里淌出了两行泪水。他把双手抬起来，实实地护住我的双肩。

“崽崽，不，瑾儿，你果真回来了——”

大概，似乎，我还真懂得老爸的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