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代课老师刘青鱼
万主任扶着办公桌，强撑站稳，果然看到燕碧瑶老师一脸古怪地看向自己，顿时羞愤无比，恨不得有条地缝可以钻进去。
可惜没有。
他怒火万丈，手一指门口，吼道：“混蛋！像你这种没有素质，信口雌黄的人，怎么能进入我们香水高中？你立刻给我滚蛋，只要我万得福在，你就休想踏进香水高中半步。”
刘青鱼一脸嘲讽不屑，干脆拉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去，顺手拿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畅美地吞吐一口，十分痛快。
然后他才鄙夷道：“香水高中虽然是私立学校，但是和你肯定没有半毛钱干系，老子高兴叫你一声万主任，不高兴的话，你也就是个打工的，你以为你是谁，你能让我踏不进香水高中？”
“嘿嘿。”
万得福奸笑一声。
燕碧瑶老师觉得自己有必要善意提醒一下：“刘先生，如果你没有成为我们学校的教职员工，真得不能随便进出学校。”
“不错。”
万主任登时意气风发起来，抄起手边电话，威胁道：“你信不信我这就打电话给安保处？像你这种流氓，恶意扰乱学校秩序，侮辱香水高中形象，应该立刻叉出去！”
万得福一脸得意看向刘青鱼。
“万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碧瑶这时也露恼色，无论如何，刘青鱼都是她介绍过来应聘的人，万得福这么做，实在是不给她半点面子。
万得福阴沉道：“燕老师，作为学校行政处的负责人，学校聘用新员工，我有责任严格筛选，像这样的人，我认为完全没有进入我们香水高中的资格和能力。”
香水高中人事方面的问题，的确由行政处负责。
万得福为人下贱，处事猥琐，欺下媚上是一把好手，在学校口碑极差，奈何他是行政处一把手，他婆娘又有极强的后台，所以学校里许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刘青鱼指尖一掐，就灭掉烟头，笑眯眯道：“燕老师，实在抱歉，让你费心，却没有结果。不过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想我刘青鱼大好人才，离开香水高中，一样还有大好前途，总比和一坨狗屎做同事要好。”
“呃……”燕碧瑶有点发愣，“是……”
万得福炸毛吼道：“你说谁是狗屎？！”
“谁是狗屎谁知道。”
万得福大怒：“你敢骂我！”
燕碧瑶噗嗤笑出声来，知性淑美中也不由露出一丝娇媚，差点让刘青鱼看直了眼。
但是和万得福一比，刘青鱼同志就直接得多了，根本不玩偷看的把戏，他是坦然直接，光明正大地看，一边看还一边连连点头，口中啧啧赞叹。
燕碧瑶老师颊上微红，不满地瞪视刘青鱼一眼。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她们不是不能接受异性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相反，她们很享受这种待遇，因为这其实是一种肯定和赞许。
但是，你看美女的时候，千万不要让自己显得猥琐下贱，那样就不好了。
“怎么回事？”
突然，一道冷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一大群人依次进来，当先是一名头发苍白，却红光满面的老者，但开口的却是陪同在他身旁，面露殷勤之色，五十岁上下的男人。
“梁校长！”
万得福脸色大变，脱口而出，燕碧瑶也面色一肃，让向一旁，低声说道：“校长。”
但万得福显然比燕碧瑶见识更多，认识梁校长很正常，他立刻又认出梁校长陪同的那位老人，顿时他脸色微白，赶紧低头鞠躬说道：“虞，虞老。”
老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陪同的梁校长立刻介绍道：“虞老，这是我们行政处的万得福主任，这一位是我们香水高中优秀教师中的代表，高二年级的燕碧瑶老师。”
燕碧瑶也知道了来人身份，赶紧微鞠身，道：“虞老你好。”
虞老颔首，又皱眉道：“刚才是谁在说话？我怎么听到，有人在骂人，还有人说什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万主任暗叫不好，连忙一个箭步上前，凑近虞老，低头哈腰解释道：“虞老，事情是这样的，这人来我们香水高中应聘，我身为学校行政处的负责人责无旁贷，更时刻谨记虞老您的训示，对学校教职员工的综合素质严格把关。
我通过谨慎观察，发现此人不学无术，更是品格低劣，完全没有资格和能力在我们香水高中立足，所以拒绝了他的应聘，没想到他居然立刻暴露真实面目，恶劣嘴脸，口出秽言，简直是庸俗无赖，和我们香水高中高雅神圣的气质相去甚远，我正准备叫安保处的人来赶他出去……”
这货一口气说下来，不禁暗赞自己口才了得，感觉这一状告得差不多，正要抬头去看刘青鱼愤怒无奈的表情，满足自己的猥琐心理，没想到这一抬头，却看到让他目瞪口呆的场面。
就见虞老忽然面露笑容，大步走向还坐着兀自冷笑仿佛根本不在意的刘青鱼，主动伸出手来：“原来是你这个小老师，很好，很好！刚才你的课讲得很好嘛，知识丰富，授课技巧上乘，就是态度稍微有些问题。你好，年轻人，你叫什么？”
“呃……”
刘青鱼本来在坐看万得福表演，反正他已经对香水高中保安一职没了指望，所以根本不在乎，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似乎大有来头的老头居然对自己态度截然不同。
“讲课？”
刘青鱼略微发懵，然后突然想到，某非刚才自己阴差阳错给高二七班上了一课，被这老头看到了，而且对自己还很有好感？
也对，老子何等人才，总会有慧眼发现，一点也不奇怪嘛！
刘青鱼顿时心头微热，活泛起来。
这老头貌似大有身份，万得福在他面前都要卑躬屈膝，陪同在旁的似乎还是校长，如果自己能得到这老头的支持，区区一个保安的职位，还不是小事一桩？
一念及此，刘青鱼大爷神色猛地一正，从椅子上站起来，伸手和对方相握，轻摇慢荡……不对，是轻轻摇晃两下，已经是一脸悲色，看起来真有那么点屈辱怆然的意思。
他沉声说道：“老人家你好，我叫刘青鱼，带着一腔热血，满怀热枕来到香水高中，本来是想为香水高中乃至我们香都市的教育事业尽些绵薄之力，奈何……”
刘青鱼蓦地仰头轻叹一声，缓缓摇头道：“英雄有迍邅，由来自古昔。何世无奇才，遗之在草泽！”
虞老听他念完，忽地双眼放光，然后竟然忍不住鼓掌赞叹起来：“不错，不错！小刘老师年纪轻轻，见识却不少，更难得的是心气不堕，很好啊！”
刘青鱼念的这四句诗，出自晋朝诗人左思的《咏史》八首中的一首。左思的这八首《咏史》诗很著名，但真要信手拈来几句，却不是谁都能做到。
这四句诗意思是，自古以来就算是英雄也有挫折的时候，每个时代都有人才被遗忘在荒野江湖之中。
这不仅仅是不得志的宣泄，其中还隐含着虽然不得志，但却不会轻易妥协、放弃的志气。
说白了，这四句诗和“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意思差不多。
刘青鱼微露羞涩，装得恰到好处，摇头道：“哪里，哪里，老人家，难得有人能理解我，可惜有人要叫保安分分钟把我叉出去，我再不走的话，恐怕有麻烦。有机会我一定请您老人家抽烟。”
“谁？”虞老脸色一变，“万主任，是你吗？”
其实，虞老一大把年纪，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一眼便看出刘青鱼是故意为之。
但他装得很像，这份演技，比刚才万得福的表演要强出几大截。
只是刘青鱼正合虞老口味，况且本来就先入为主，对刘青鱼怀有好感，反而觉得刘青鱼这么做是机智，万主任的行为就完全是下三滥的恶人先告状。
“啊，我……我，是，我，不是……”
万主任脸都黑了。
马勒个叉子的，这小子不是来应聘保安的么？怎么成了虞老口中的小刘老师？
而且，万主任也不是文盲，听得懂刘青鱼念的诗，心里已经骂翻天了，王八蛋，不带这么坑人的……
虞老已经懒得看万得福多一眼，转向刘青鱼，和颜悦色问道：“小刘老师，你怎么今天才来应聘，我看你刚才不是给高二七班的同学上课？”
“这个嘛……”刘青鱼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因为不说实话也没有用，这种事分分钟就能问明真相。
他顿时一脸痛心疾首说道：“刚才我路过高二七班，看到该班的语文老师居然惨遭学生暴打，顿时我深感自己虽然还没有入职香水高中，但也是义之所在，不容推辞！
我不是要位那位老师打抱不平，而是感到这些正直青春年华的同学已经走上歧途，实在是令我心痛不已，如果我亲眼目睹却不将他们从悬崖边缘挽救回来，我想我一定会无比自责，寝食难安，为此感到羞耻！”
“啊……原来如此！”
虞老恍然，脸上赞许之色更浓，伸手拍在刘青鱼肩头，赞道：“很好！小刘老师，我们香水高中，需要的就是你这样有才华，有能力，又富有责任感的年轻老师！我代表香水高中，向你打开欢迎的大门！”
燕碧瑶看向刘青鱼的目光，也有了明显变化。
这种事情没法吹牛，一问就清楚，所以不用怀疑刘青鱼是在扯淡。
除了万得福，这货争辩道：“可是，他素质堪忧，水平也不一定足够，完全不符合我们香水高中的要求！”
虞老脸色一冷，转头道：“小刘老师的水平怎样，我是亲眼看到的，还有梁校长也亲眼所见，万主任你是一定要我给你证明吗？”
“啊，不，不是……”
万得福顿时焉了。
虞老笑道：“梁校长，我看，先聘用小刘老师做高二七班的语文老师，至少，看一看试用效果也好嘛，你说呢？”
梁校长当然点头，笑吟吟道：“虞老说得是，小刘老师的讲课，我也是看到的，的确水准精湛，技巧丰富，完全可以担当此任！”
万得福犹不放弃，忽然想到一点，顿时大喜：“虞老，梁校长，他是来应聘保安的，根本不是应聘老师，所以我怀疑他根本没有成为一名老师的资质！刘青鱼，我问你，你有教师资格证吗？”
“没有。”
刘青鱼回答得很光棍。
只能说实话，不然也没辙不是？
“应聘保安？”虞老怔住了，这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你没有教师资格证？”
刘青鱼苦笑道：“是，我确实没有那张纸。”他的意思是，我的确没有教师资格证，但是不代表我没有成为一名教师的能力。
当香水高中的老师，当然比当保安爽得多。
况且他刚才阴差阳错上了一节课，发现在讲台上挥斥方遒，居然能极大地满足他的精神需求，对抑制他的精神狂躁症颇有效果，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当然不会放过。
虞老面露遗憾为难之色。
刘青鱼已经在想，房东燕红瑶似乎是富婆一枚，这女人说不定有点社会关系，自己要不要脸皮厚点找燕红瑶帮忙，说不定能快点混来一张教师资格证？
关键时刻，梁校长灵机一动，双掌一拍，说道：“有了！我们可以先聘用小刘做代课老师嘛，给小刘两个月的时间，我相信以小刘的能力，考取一张教师资格证不在话下，而且这两个月也可以作为小刘老师的试用考察期！虞老，您觉得如何？”
虞老大喜。
刘青鱼比虞老更欢喜，差点没忍住高兴，立马开口请梁校长抽支烟，抢先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