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跷火灾(一)
一周前,我去省城开全省民兵工作会议,现在,从省城回到老家。
当时,很多会议,名义上都很重要,其实,就是休息加疗养,我带的行李很少,下车时,已经是下午1点多了,下车以后,快步走向人民公社驻地。
从汽车站到我们区人民公社所在地,约有一里地。
昨天是中国农村过小年的时间,路上还有一些放过鞭炮残留的红红的纸碎末。
我错过了与家人团聚一起吃小年夜饭的时间,有点遗憾。还好,在省城,我给老婆小孩、父母买了一些礼物,准备今天晚上回家再团聚一下,弥补昨天晚上错过的小年夜饭。
快春节了,天气虽然寒冷,空气中回荡着一点点过年的味道。
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今天才放晴,阳光也出来了,还是觉得寒气逼人。农村屋顶上的雪基本上花光,露出墨黑的瓦,农田上的雪大部分还存在,远远望去,孤零零的人民公社所在地房屋的周边,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王部长,你回来了?”人民公社看门的老杨头热情与我打招呼。
“老杨,你好,我回来了”。我说道。
“王部长,你村里的‘廿四阁头’全烧光了,还烧死了人,你有时间快去看看吧。”老杨头说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火灾很严重吗?”我很惊讶。
“大前天烧的火,可能是有人晚上床上烤火,后半夜烧的,火势太猛,‘廿四阁头’全烧光了。”老杨头继续说道。
“那我得赶紧去看一下,谁烧死了?”我问道。
“兴禄哥!”老杨头说道。
“什么?怎么是他?怎么会这样?我得赶紧去看一下。”我说道。
我顾不得与老杨头寒暄,几乎一路小跑回到我的宿舍,我放下行李,洗把脸,换件衣服,准备马上去村里看一下。
“咚、咚、咚”,有人敲门。
“哥,哥,开门呐!”有人着急在门口叫我。
我丢下毛巾,马上开了门。
“王哥。。,呜呜——”
门口站着我堂叔王兴禄的儿子王木牛,他还没有说话,就先哭开了。
“怎么回事?”我问道。
“我爹去了,呜呜——”木牛继续在哭。
“我听说了,是他烤火引起的火灾吗?”我问道。
我给木牛倒开水泡茶。
“你先坐下,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我问道。
王木牛在我对面的藤椅上坐下,双手捧着瓷杯,似乎想把茶杯当作火盆烤。
他穿着高筒套鞋,鞋上沾满泥巴,衣服上也都是泥巴。脸色很憔悴,胡子也是几天没刮,头发很乱,脸上一层黑油,似乎好几天没有洗脸了,左肩衣服上挂着一块黑纱。
王木牛三十多岁,我堂叔王兴禄的儿子。
虽然,他很亲切的叫我哥,但是,我们二个家庭按照血缘关系来排,已经有点远了,大概太太公是同一个先祖,从太太公到太公,从太公到爷爷,从爷爷辈到我父亲这一辈,再到我们这一代的二个人,已经隔了五代了。
我在村里算是比较有出息的人物,当兵提干还成为军官,转业退伍以后,我在自己村所在地的人民公社当个小官,到村里,总是被人尊重,被人亲切的叫叔或者哥,长辈们也很少叫我名字,很多老者,按照辈份,我都应该叫小爷爷的,也不叫我名字,叫我小王部长。
“刚才你下车时,村里有人看到你回来了,告诉我,我马上跑过来了。”木牛说道。
“你把大前天发生的情况与我说一下,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怎么会这样?”我问道。
木牛喝了一口茶,舔了舔他那上火的嘴唇,开始说三天前那个晚上的事。
“起火大概在凌晨一点多,我们听到喧哗,马上跑过去,我们几个人在我家打麻将,最早到‘廿四阁头’,等我们几个人到时,我爸住的那几间房已经烧塌了,整个房子已经烧通天,根本没有办法救了。”木牛说道。
“你们又在打麻将?又赌博!”我说道。
“恩,我们四个人在我家打,打的不大。”木牛脸一红,似乎有点难为情。
农村实在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那时,没有电视,没有图书馆,也没有广场舞,打麻将赌博是农村里唯一有点意思的娱乐活动。
在村里,比较好客的人家,都会有一台麻将。打麻将的只有四个人,但是,麻将着的周边往往会围上一大群人,观看四个人打麻将。某个人出张臭牌,大家一起哄笑一番,那个人胡了一副大牌,大家一起感叹、佩服、总结一番。
往往四个人打牌,十几个人起哄,算是村里人一起娱乐开心。
整个打麻将的地方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到晚上九点左右,大多数人都回家睡觉去了,赌博的地方总算恢复平静。这时,麻将台上会换上另外四个人,这四个人经常会打到很晚。到晚上10点以后,几乎就剩下他们四个人在打麻将,赌博活动也显的安静、庄重,除偶尔有几声“胡了”,或者“杆开”之类的零星话语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声音。这时,麻将台上都铺上厚厚的绒布,以防止洗牌时发出声音,电灯也用厚纸板罩上,外面看去,很少看到亮光。
这四个人往往是村里最牛叉的麻将高手,打麻将赌博也有点颠锋对决的感觉。
这个时间,观看这样的四个人打麻将,往往也是一种享受。
我的这位木牛兄弟,也是村里众多麻将高手中的一位。
“我到我爸门前,火势已经很大,我根本就冲进不去了,我爸应该腿脚不方便,我想他来不及跑出来,都是我的罪过,我早就要求他住到我的新房子里,他就是想自己住在老房子,可以照顾过年就要杀掉的两口肥猪,结果,那两口猪也没有跑出来,烧成烤猪了。”木牛说道。
“没有人救火吗?”我问道。
“村里的‘水龙’很快就抬出来了,但是,没有什么用,‘水龙”的那点水对于这样的大火,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时间不长,附近村里的‘水龙’来了十多台,但是,根本没有什么用,只能看着‘廿四阁头’一起烧光,房屋全部烧通天了,火也就灭了。”
木牛几乎要哭出声了。
“县城消防队和消防车没有来吗?”我问道。
“村里‘水龙’抬出来以后,我就跑到公社办公室,想打119报警电话,但是,找不到李文书,他那天晚上回家了,晚上下班时,说家里有事,直接回家了,后来才知道,是他老婆生病了,本来以为当天晚上可以回到公社的,没有想到老婆病很重,直接送县城人民医院了。公社的电话间锁了门,刚开始时,我们又不敢砸门,后来张书记来了,说直接砸门吧,那门太结实了,竟然一下子砸不开。砸开门,再打119报警电话,等县消防队的消防车赶到,黄花菜都凉了,已经是起火一小时以后的事了,‘廿四阁头’都烧光了。”木牛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