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离营散
“姐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叶祈关切问道，他还从没见过单纯坚毅的卡伊朵如此发愁的样子。
“弟弟，我要走了！”
卡伊朵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将叶祈震得胸口发闷、呼吸暂停。
“走？！走到哪里？！为什么要走？！”叶祈着急问道，他早已习惯身边有这么个好姐姐，如今骤然分别，心情自然特别的紧张慌乱。
卡伊朵淡淡一笑，道：“弟弟不必如此惊慌，没什么大事。我在这里没有尽到一名牧师的义务，教廷近日下来公文，要调我回去了。”
“什么，姐姐还没尽到一名牧师的义务吗，真不明白牧师的义务是什么，难道只是发展信徒吗？！”叶祈很是不平。在他心中，卡伊朵一直用实际行动发扬人性中的仁善关爱，不会有牧师比她更合格了。
卡伊朵轻拍他涨红的小脸，微笑道：“教廷这么说也有教廷的道理，我来此已满一年，没有为教廷发展出一个信徒，自然相当的失职。放心，姐姐不会有事，以后也会找机会来这儿看你的，只是难民营的事情要半途而废了。”
“唉，我怎么感觉教廷不会再派姐姐来了呢。姐姐放心，难民营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我会善始善终的，而且以后弟弟定会去圣奥提斯看你。”叶祈紧握住卡伊朵的手，心里很是舍不得。
“好的，我们一言为定！弟弟，我待会儿就要走了，你可要保重，而且还要答应姐姐，以后不能随便跟人动手，免得受到伤损，免得姐姐为你担忧！”卡伊朵说着眼眶湿润起来。
“这么快就走吗！”叶祈鼻头一酸，泪珠夺眶而出。
卡伊朵点点头，拿出淡香的丝巾给叶祈抹泪，而自己的泪珠也如同断了线的珠帘般扑簌滚落。
房门外响起几声轻叩，卡伊朵不舍的紧紧抱住叶祈道：“姐姐现在就要走了，弟弟一定要保重！”
“不跟郑鸿名和营里面的人道声别吗？”叶祈心想多留她一刻就是一刻。
“不了，弟弟代我向他们致歉吧。”
叶祈抹了抹泪水，将手腕上的千丝绿索扯出，塞到卡伊朵手中，带着哭腔说道：“我知道姐姐不爱刀剑兵器，就带着这个吧，以后也好作防身用！”
卡伊朵早就听叶祈讲过此宝物的来历、用法，说什么也不接受，但叶祈出奇地强硬，非要她收下不可。
“好了，弟弟别再生气了，姐姐收了还不成吗！可惜姐姐身无长物，没什么可以送给弟弟你的，真是抱歉啊！”卡伊朵收下千丝绿索系在手腕，很不好意思道。
叶祈破涕为笑，道：“姐姐不要这么说，我拥有的东西有好多好多，可对我这么好的就只有你。千丝绿索戴在姐姐手上真好看，这样，姐姐就把丝巾给我，当我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卡伊朵点点头，用圣光在丝巾上写下晶莹秀雅的“伊朵小祈”四个小字。
“保重了！”她强忍离愁，抚了抚叶祈的小脸，在他额上轻吻一下，转身出门而去。
叶祈大叫着追出门去，伊人芳踪已渺然。
此时，他感到无比的孤独失落，感到在这个陌生世界，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乖巧的小梦雨路过此处，看到哥哥双眼通红、神情颓唐的坐在地上，赶忙上前用娇柔的小手给他抹眼泪，稚嫩的声音说道：“哥哥，不要哭。妹妹在这里，有什么委屈就告诉妹妹。”
叶祈轻轻揽住她，微笑道：“哥哥没哭，是刚才风大迷了眼睛，而且又练不好蒙哥的泥板，所以心情不好。”
“哥哥不要灰心，我相信哥哥一定能练好的，梦雨一定天天陪在哥哥身边，给哥哥加油。”梦雨抱住他的肩膀急切说道。
叶祈心里顿感温暖，这个乖巧可爱的妹妹实在太惹人疼了，满腹的离愁也很快消散了许多。
美丽善良的卡伊朵突然离开，让营中众人一片消沉。
郑鸿名得知消息后，简单跟叶祈说了几句，言明不再管难民营事务，便调头离开。
没过几天，难民营到了解散迁移的期限。青景城外因战争背井离乡的五万难民将被发送车辆、工具、粮食以及其他必需的物资，北迁一千五百余里，到地广人稀、土壤肥沃的津漉平原安置。
此事由军方与地方官府合作办理，叶祈的营主之职当天就被派来的官员接手。
接管主官名叫杨乐，年纪虽轻但很干练，对叶祈在难民营的所作所为深感佩服、赞不绝口，并让他放心一定会办理好迁移之事。
交接完文档账目后，叶祈将余出的三十多万金币全部从拍卖场取出，按人头平均分发给难民营中的每一个人，同时联合杨乐发布一道命令：若有人抢夺或诈骗，将严惩不贷。
对曾在难民营勤恳办事、表现不错的周大仁、周小福两名官差以及七名文书，叶祈各赠两百金币以为酬谢，此举让他们感谢不已。其实他们每个月最多也就挣四个金币，而在难民营做事，虽说辛苦点，不过才两个月。
办完琐碎事情，叶祈便向满怀感激、依依不舍的众人告别：
“分别的时候到了，我叶祈感谢各位在这段时间对我的支持。别的话不说了，我在此祝你们所有人平平安安、一路顺风，早日在津漉平原安居乐业！以后我一定会去看你们的，你们每个人都要保重！”
简单说了几句，他就带着林芷蕙与小梦雨很快离开，因为难忍心中离愁别绪。生性热血的他在这两个月中，已经跟众人结下一定感情，何况再在此停留也有碍杨乐办理迁移事务。
青景城中，韦安平早已设下丰盛宴席等着叶祈。因难民营里的事情办理得很好、除掉凶兽刺魂立下大功，他虽没升官，待遇却一下提高****，而且进入了州主官的候补名单，如此大喜让他心花怒放、对办事的叶祈万分感谢。
叶祈与林芷蕙客气应付后，由楚彦彦陪同，花一万金币在城中买下一座大宅第住下，并且将它命名为无名小院，破瓦屋的小伙伴们亦全部接入。
这钱来自拍卖月华明珠后叶祈留下的一成，与难民营的钱账无关，他自然花得正大光明、理直气壮。
突然放下为五万人吃喝发愁奔走的重担，叶祈还真感到有些不适应。因心系难民营，便偷偷潜回其中看看情况怎么样。
此时的难民营一片纷乱，大伙都在忙碌编制队伍、分发物资、收拾行李等事。
叶祈首先跑到孤儿区，这里有一百多家人乡邻全无的孩子。看到有十几个七八岁大的儿童哭哭啼啼，他赶忙半遮着脸上前询问。
一问不打紧，得知事情后让叶祈气得七窍生烟。
原来是附近几个老头老太太骗这些孩子说要进城给买好吃的，让他们把钱拿出，结果拿了后便全不认账。管事的听信老者的言辞，认为这些孩子是不小心把钱丢了，便呵斥他们不要再闹，所以他们才会躲着哭泣。
从这些儿童的眼神与叙说中，叶祈感觉他们不会撒谎，低声安慰几句后，他保证会处理此事，继续在营地暗中游走。
接下来令他火上浇油的是，竟然亲眼看到几个闲汉拿着发的金币赌博，还发现了好几起抢劫事件。这里有跟他相熟之人，所以想打听一些事情并不困难。
不过，可以聊以自慰的是令人如此失望的事情只是少数。
很快走遍营地后，叶祈直接找到杨乐，毫无掩饰的把这些事全部说出。
杨乐大怒，不是为叶祈擅自探查营地，而是为这些恶事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下发生。
雷厉风行的他根据叶祈的指认，当即派人将犯事者全部抓住，而后集合所有人，进行公开审理。
动了真格后，几个诈钱的老头老太太吓得战战兢兢，当即承认所做之事。有的呼天抢地，大悔不该不该；有的仍厚着脸皮声称是要给孤儿们买吃的；还有的若无其事地说可以把钱全部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祈缓缓走到几位老人身前，狠声道：“书记官，念难民营中诈骗五个金币的惩罚，尤其是欺骗小孩这一条。”
他身边的书记官朗声说道：“晴澜律法与难民营条律规定：欺诈达五个金币者，处五记藤条，一年以下监禁，同时要全额返还所骗钱款，骗儿童则藤条倍增！”
叶祈点点头，问道：“可有因年老免刑之说？”
“没有！”
“好，杨乐大人，你看该怎么判决？”
杨乐正声说道：“每个犯事者处六记藤条，八个月监禁，同时返还全部所骗之钱！”
“拿出来！”叶祈一声大喝，在场所有人都心神震动，从没见过前营主如此火爆。
六名老者不情不愿把各自所骗金币交出，嘴里还低声表达着不满。
“全绑起来！”叶祈下令。
几名士兵便将六人全部绑在旁边的立柱上。
“我不管你们脸皮厚还是真忏悔，犯了律令就要受到惩罚，执行吧！”叶祈大声喝道。
士兵们扬起手中细长坚韧的藤条，抽向每一名犯法的老者。打了两记后，叶祈便下令停住，当然没造成任何大伤害，但皮肉之苦肯定不轻，痛得六人大哭流涕。
叶祈大声斥道：“受罚的时候知道卖老讨饶，犯法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不能为非作歹、不能为老不尊，不想想这几枚金币也是孤儿们的救命钱！更别说要求你们老有自爱，做众人的榜样！今天饶了你们四下，不是我叶祈心软，而是如今物资尤其是医药紧缺，所以要珍惜。八个月的监禁不可免，你们就在青景城大牢里好好改造吧！”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叶祈持此观念并不认为处罚不对，当然只打两下还是因为心软，并非嘴里说的医药紧缺。要公开审理不是为了给自己立威，而是要让难民营中的人真正树立遵守法度的意识，不要认为营里的法令是一纸空文、闹着玩的。
接下来，聚赌的大汉依法各被判五记藤条；参与抢劫的十四人被判十记藤条、五至八年的监禁。
这些藤条由叶祈亲自出手，没有一点留情，打得他们嚎哭讨饶，让在场的所有人看得心惊肉跳。
此事了后，守法者更加谨慎，不安分子也安分守己起来，因为知道那个厉害的前营主会时不时出现，不仅会暗中调查而且还会毫不手软地动真格。
此事传开后，叶祈得了一个绰号——青景黑乌鸦。支持他的说此号是宣扬他的公正无私、黑白分明，乌鸦前加黑字，不是画蛇添足，而是强调；不满他的便说此号是暗示他心狠手辣，乌鸦前加黑字，是强调他心黑，连老人都不饶恕。
对此，叶祈一笑了之。在难民营里做的所有事情，他不仅能问心无愧，也能理直气壮面对任何人的质询。总有人是根据自己的好恶而非事实去论断评判，此种人不值一哂，更不值得花一丝心力与之辩解。
难民们已经平静离开，而紧接着，叶祈还没喘口气便要面对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