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准备
宇小树回来的第一天就把当初所有参加过实验的人都抓了起来，其中包括夜三十二。在那几个人里，夜三十二是最没有存在感的，要不是江羡提醒恐怕宇小树都忘了有这号人，如果宇小树真的是忘了的话。
知道宇小树的人都乖乖的放弃抵抗接受他的安排，几个不明事理的民妇无视男人们投来的目光，咧着嗓子就骂宇小树。她们本就是市井小民，用词自然无所不及。宇小树没有说话，灰衣人也没有说话，等到民妇们骂的渴了。一个年少的灰衣人还好心的给了她们一碗水，民妇见那人生的年轻清秀，纷纷说着自己的苦衷。一个说这样不成她们家里还有谁谁等着养呢，另一个说她家的生意总是要有人记账的要不那些员工少不得动手脚，这有一个说这个那又有一个说那个。年轻的灰衣人只是礼貌的笑着，微微颔首，也不说话。
一道光闪过。
民妇们的脸上还滞留着责怪的表情，她们的头已经飞开了好远，整整齐齐的在地上叠了一个三角。
年轻的灰衣人脸上还带着那个温顺的微笑，他只是轻轻的说：“聒噪。”
被抓的人们一下子就安静了，他们看向宇小树的眼神里满身敬畏。那几个民妇的相公忍着泪，看了看身后的孩子，拳头握得紧紧的偏偏不敢动半分。
宇小树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只需要这些人集中，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些人会反抗。凡事杀人能解决的事情就不叫事情。宇小树原先并不需要这样的干的。原先的那个人正直光明，骨子里透着骄傲，是他见过最好的人。这是以前，现在的那人已经变成了黑暗的臭虫，臭不可闻。
宇小树就是让那人知道，那人想杀的没有杀的全在这里。这些人或许职位不高，或许他们还没引起那人的注意。没关系，这些都没关系，宇小树帮他找出来。那人要是死了，这些人便是陪葬品，那人若是活着，那么宇小树自己必定死去，这些人就当作他送给那人的礼物，也是赔偿。
他眯着眼看着远处，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宇小树突然吩咐道：“搜查迷离巷附近，找到哪家是最近才置办的，直接进去，若是胆敢反抗，杀！找到大少，只问他要不要回来。其余的全部不要干。”
身后的灰衣人躬身称喏。
这就是宇小树，绝对强势的男人。诸多的事情只是为了最后的结果，他只关心结果，不在乎这一系列的举动会给江府甚至坐忘带来什么，不在乎江焰的反应，他只在乎结果。
然而这样只在乎结果的做法得不到江羡的认同。江羡一直以来都不想动用江府明面的力量去搜寻大兄。这样毫无疑问会给坐忘百姓带来一种紧迫感。江羡不喜欢这样，他是个随性的人，少年的时候就在市里市外玩耍，他实在不想让那些已经失去夜晚的人们在失去白天。
他想去找宇小树，但是去了他又不会去反对小树叔叔的做法。于是他干脆派出暗部协助搜寻江暮的下落，又叫了一个去有香阁告诉紫妍大兄还活着的消息。江羡只盼着那些跟随小树叔叔的人能温柔些，也快些。毕竟他也好久没有见过大兄了。
“我们好像走到了一个误区，”白小白手里转着羽毛笔，墨水在空中转着，却没有一滴掉在地上。
江羡神不守舍的说道：“啊？”
“呆子！”白小白闪电似的用笔头敲了江羡一个爆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江羡看着白小白嘟着嘴生气的样子，心情似乎愉快了些，他打趣的说道：“喏，我的小助手，你又发现了什么呀？”
“你到底听不听呀？”白小白说道。
“听！当然是要听的呀！”
“听就坐直了，严肃点！我还想你用你的记性帮我把这些理顺了呢！你说说这到底是谁的事！搞的我竟然比你还紧张半分！”
白小白这就冤枉江羡了。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就在于男人的紧张从来不会表现在女人面前，即使那个女人和他在如何亲密。这是江家的事，江羡怎么可能不紧张？白小白手里的所有资料都是江羡整理出来的，江羡还要从暗部传来的诸多消息里找出一些有用的，还顺带要担心一下宇小树所属会不会胡作非为。这对一个正值好动青春的少年来说简直是煎熬。
现在当然不是抱怨的时候，江羡正了正身子，咳嗽了一声，“咳咳！我可是人送外号正经小郎君的江家二少啊！”
白小白嫌弃的摆了摆手，说道：“得了吧，就你还正经？”
江羡很是正经的整理一下衣领，说道：“不是要说正事吗？”
白小白也严肃了起来，说道：“想来你也发现了一些不寻常，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江家家主，也就是你父亲一点反应都没有？硬要说反应估计也是那天小丑脸演讲时暗部不知收到哪个人的指令的行动了。除此之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江羡挠了挠脑袋说道：“父亲的想法想来和我们有些不同吧。”
白小白又说道：“那先生呢？你每次从他那里回来都会说先生的眼里满是笑意，先生在笑什么？或者说在等什么呢？”
江羡张嘴准备说些什么，白小白用手制止了他，接着说道：“关于那个实验，根据我们的从书阁得来的信息看来，那是有上一任的长老发布的一个疯狂的计划。我们熟知的血液研究只是大方向，我们还不知道其他的一些是什么。重点不在这里，绝对不在这里。江府家史你看过吧？”
江家有个奇怪的习俗，每个家主的生平都会被写进一本书里，供后人评点。这本书江羡自然是看过的了，凭借着高超的记忆力，他甚至可以将白小白想要的那一段念给她听。
白小白微微一笑，“上一任的家主是什么样的人？”
江羡眼也不眨的回道：“极度叛逆的人。”
“这就对了，我也看过你们的家史。家史记载说江一叛逆至极，突破一品的时候选择杀伐道放弃自然道，是江家有记载的几位里唯一一个杀伐家主。那个长老何德何能，那个实验怎么可能是他想出来的。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江一想出来，但是没有实行，而是记载了下来，长老看见了。觉得这种计划可行于是上报。你父亲重孝，想来也是因为这一点才妥协的。”
“说到你父亲又有一个问题，你常年在他左右也许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我却觉得他前后差别太大。三十岁之前天纵之资，杀伐果断，江一虽然叛逆，但是他也为江家打下了大量的土地。江焰被称为继承人，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事实却是，江焰自即位以来没有任何作为。前后差别之大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白小白突然问道：“如果你死了，你的影子会死吗？”
江羡摇了摇头，说道：“英灵殿只是规定了主人可以决定影子的生死，但是若是主人死了，影子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生来受制于人，若是还要沦为陪葬品岂不是太可怜了。”
白小白托着下巴，目光冷峻，“如果，你的父亲已经不是你的父亲了呢？”
江羡惊得跳了起来，又慌忙坐下，“这话是不能乱讲的，你从哪里看出的？”
“直觉，”白小白指了指脑袋说道：“一个人不能前后差距如此大的，你父亲曾是天眷。何为天眷，在雪落人这成为先天者，不管怎么说，这类人修行速度极快。你父亲现在不过才二品，以他天眷的身份现在至少也该是个一品，甚至即将超脱品阶才对。不可能才是这样的实力。我不信一个人会前后差距如此之大！”
江羡低着头沉思着，也没有说话。
白小白这个时候冷静到可怕的境界，不知不觉她已经动用了雪落的术法。雪落人是个善于开发身体潜力的民族，术法里单是思维敏捷的术法就一堆，白小白只是施展了中等术法就已经冷静到这种地步了，当然负荷也是极大的。白色玄袍之下，白小白的身子颤抖的厉害。
她接着说：“若是那个实验有内幕呢？小丑脸只杀死当初实验残留下的小头目，真的无辜者他一人没杀。换而言之他只是单纯的复仇，要是....”
白小白没有接着说了，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向上翻着。江羡见了慌忙抱住她即将摔在地上的身子，低声说道：“谢谢。”
白小白笑了笑。
江羡也笑着，只不过是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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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宇小树回来了？”小丑脸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听着影子报告着今日江府发生的事情。
“是，”影子躬身回道，“还抓了不少人，据说是为了某个目的。今天江府第一次出动，目标是寻找大少。二少倒是没有什么事，只是呆在家里。”
跟着小丑脸的影子当然知道江暮是小丑脸的见证人，也是因为知道这个，影子才更加坚信的跟随小丑脸。
小丑脸淡淡的说道：“江暮有自己的去处，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路，那些人带不走他的。”
影子弱弱的说道：“那是自然。”
小丑脸喝了一口茶，“果然是小树，知道我的心意。”
影子敏锐的察觉到小丑脸说的是小树而不是宇小树，这只证明小丑脸曾经认识过宇小树，甚至很熟。楼十三对宇小树畏惧到了极点。实验刚刚结束的时候楼十三自诩和宇小树都是幸存者，于是过去套近乎，结果只是因为楼十三叫宇小树小树就差点被杀死。这个记忆印象深刻到影子第一次和楼十三建立锁链的时候就印入影子的心里。
小丑脸居然叫宇小树小树，而且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影子的脸愈发恭敬了，他的头都快垂到地上了。
小丑脸喃喃道：“这几个人里，唯独你我想正面杀死，暴露也好，死亡也好，我会正面杀死你的，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