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之夜 4
江河就站在原地。
风，轻柔的风悄然拂过地面。尚轻哼了一声震碎了挡在枪前的无形之剑，手向后缩，枪尖向前，狰狞的枪锋上寒芒点点。破圆之剑并不只适用于剑术，同样适用与枪术。
焚裂！
江河没有动，看见刺来的枪。这时候的画面却是出乎意料的静谧，众人只听见枪尖刺破空气的声音，只看见一抹银白，只看见尚眼里永不熄灭的火焰。
“嗤！”
江河笑了，在这个最不该笑的时候他笑了起来。但是尚的枪却不会停止。也许是说给尚听得，也许是说给自己听得，江河轻轻的说道：“这不是无形剑，是千万剑。”
风突然变得猛烈！
江河的身后倏的涌出成千上万的樱花。他的手里的剑早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剑柄还在手中握着。铺天盖地的绯红，数不尽看不清的绯红。尚的枪无法在前进哪怕一丝一毫了，那些个樱花就像是一把把小小的剑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
尚知道了江河的意思了，江河修炼的并不是他所想那种依靠速度的无形剑，而是修炼的千万剑。樱花是剑，剑是樱花。这些樱花平日里就藏在他的剑里，所以他杀人无形，所以他出剑无影。只是这种剑术对修炼者要求极高，修炼的时候还有每日里还要接受着万箭穿心的苦楚，也因为如此，这类剑术不为人所知。
尚没有想到会在此处碰见这样的剑术。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灵力成罩，暂时挡住那漫天樱花的攻势。
江河的脚向后一蹬，做出起跑的姿势。他的姿势很怪，而且很不标准，配合上他肥大的脸还有一点喜剧的感觉。但是没有人敢笑，在那个漫天的樱花下的江河就好像是上古的贵族，充斥着不可侵犯的高贵。
“接下来才是表演时间。”
江河低声的说道，像是一个优雅的表演者。然后他动了，他这一跑动也带动着那些原本漫无目的飞舞的樱花。尚的脸色一变，枪尖上的樱花忽地全部向着江河飞去，他的枪毫无阻力的前进，只是前方就是那流动的樱花海以及他看不出深浅的江河。
这一枪，是刺还是不刺？
自然是刺！
焚裂就是一往无前，焚裂义无反顾。若是心有懦弱，那么连带着枪也会软弱至极，很早之前尚就和自己说他要成为强者，只有强者才能一路高歌前进，只有强者毫无阻碍，只有强者才能追随那位大人。多年后他没有实现当初的理想，而是成了厨师，只是心里的火焰何时熄灭过？
破圆之枪！焚裂！
风越来越大了，尚的脸上出现了一条血痕，然后是更多。他不在乎，江焰要一场畅快的胜利，尚同样需要，只有畅快的胜利才能洗刷这些年的憋屈。
给我刺破这一切！尚在心里怒吼着。
而江河猛地一跃，整个人就在空中旋转了起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江河竟是化作了一道黑红相间的旋风。他的身后跟着无数的也在旋转的樱花剑刃。在场的诸位虽然没有在风暴的正中心，却可以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剑气，如此凌厉，竟是让人生出无从抵御的感觉。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尚，那个还在执着的出枪的尚。
他能不能挡住？
旋风和枪尖撞在了一起，没有光，没有声响，在场的人只感觉眼睛一黑，耳边嗡嗡。待到回过神的时候，只见得樱花溃散，尚杵着枪站在原地，身上的衣服被剑气刺的破烂烂的，透过衣服依稀可以看见里面的剑伤。江河就站在理他不远处，好像没有受一点伤，只是嘴角有一点血迹。
尚道：“千万剑？”
江河认真的说道：“准确的说是雪樱血。术法百号。”
尚道：“百号是几百号？”
江河道：“不知道几百号，教我的人只告诉是百号。”
尚挺身，如同一杆不曾弯曲的枪。他的头发无风自舞，远远的看去就像是枪的缨。江河眼里的火焰燃烧依旧，他说道：“来吧，我还未曾倒下。”
江河眼中第一次露出复杂的表情，他顿了顿说道：“你还能战？”
尚道：“若是还未倒下，那边是能战。”
江河退后一步，樱花一片一片的从他的剑中飞出。樱花飞的很慢，在他的周围漂浮着，倒像是他的一条绯红的丝带。
“那便战吧。”
尚拔枪，黑发舞动，枪在他的手中刷了一个半圆，然后忽地向下一瞪，无形的气劲震散了些许的樱花。然而震散一些又有一些悄无声息的冒出。尚狰狞一笑，枪猛地上挑，地板忽地一大块扬起，尚就趁着地板飞起的一瞬间刺枪。
依旧是焚裂！依旧是一往无前！
樱花呼呼地飞散开，地板几乎在一瞬间被肢解。尘埃飞扬，依稀看见一点寒芒刺来。江河手向前一伸，樱花呼呼地挡在身前。
刺啦。
枪尖又一次刺在了樱花上。江河脚下的地板出现一丝龟裂，樱花没有溃散，樱花顺着尚的枪前进。尚手一震，枪脱手而出，他整个人踏着枪尾纵身一跃。他这一跳动那些个伤口猛地破裂，暗红的血在空中滞留了一下然后缓缓落下。
而尚已经穿过了樱花组成的墙。
他的枪在花上一点，在空中划了一个完美的弧线有回到了他的手中。尚朗声一笑，道：“破圆！斩天！”
枪尖直直的斩下！江河只能召回一些樱花挡在身前，只是那力道太大了，地面的龟裂越来越多了，江河的脚一弯，竟是受不了这巨力。江河的眼里一片赤红，看不见半点清醒。
我怎么能倒在这里，我可是要成为家主的人！我怎么能倒在这里！怎么能！怎么能倒在这里！
“啊咧？”
尚惊讶的发现樱花在一瞬间结成了一体，江河的脚一点一点的顶了起来，樱花的反抗的力道一下子变大。尚不想和这突如其来的怪力较真，他借着力道向后一跃，枪擦着地划了好一段路。
樱花张扬着，张扬着，尚只觉得眼前的樱花张扬得像魔鬼的脸。他忽地想起了刚才江河身后那些眼神呆滞的人。现在那些人早就被樱花吞噬殆尽了，只剩下少数几个抱着残肢嚎叫着，模样凄惨到了极点。他又看到了江河眼里的赤红。这时候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只是江河并没用给他思索的余地。
樱花一泄而出，只是这次江河似乎不在吝啬意念，呼呼地远超刚才阵势的樱花袭来。尚深知那些不起眼的樱花的厉害，左右舞动着手里的长枪，企图打散飞向他的樱花。樱花势猛，像是无可阻挡的涨潮，忽地升到极点遮云盖日，又忽地落下，呼呼地就把尚淹没。
尚越舞越快，长发舞动，他眼里的火焰愈益炽烈。来吧，来吧！强者不畏惧挑战！那位大人一定也在看这处！为了那位大人！来吧！来吧！
就算是剑海我也劈开给你看！
樱花刚才扑到尚的身前就被打散，地上出现一道深深地痕迹，像是被什么硬生生的拍下。然后又是一道，第二道，第三道，尚周围的地面被打的凹凸不平。樱花从始至终都没有靠近过一步。
破妄！
尚只会这一套枪术，这是那个大人教给他的。尚至今仍记得那位大人说的话。
“阿尚，术不在多，能精通才是关键。你看。”
那位大人右手拔剑，剑在空中的轨迹尚至今还记得。那是何等完美的圆啊，像是开天辟地的那一划，不论从那个方面都找不出半点瑕疵。左手闪电似的拔出另一把剑。破妄！剑和剑相碰，右手的剑却是不敌左手的剑。
尚惊呆了，他可以感觉到其实两只手是用着同样的力道。就是这样的奇迹让尚心醉神迷，大人不过弱冠就有这等修为，不愧是天眷。
那位大人说道：“破圆之剑练到极处，没有破不开的圆。”
那位大人说的话怎么会有错！
尚抬起头，樱花已经被他打散了。樱花哗哗的落下，还有那如雪的月光，看来确实有股子美好的味道。真是美呢，他在心里感慨的着。他没有看见的地方江河的脚向下一蹬，身子忽地跃到了最高点，樱花忽地回收。
尚瞪大了眼睛，他刚才击散樱花已经花了很大的力气了，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在挡住江河了。
樱花飞速的在江河的剑上汇聚着，剑上依旧血肉模糊，依稀却是多了不少的妖艳。江河的剑高举着，眼里的红光骇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吞噬下所有他见到的人。
难道要死在此处吗？就要死了吗？尚努力的举起枪。不！他还有一战的力气。不倒下就可以战斗！怎么能倒下！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可是还在看着这里的，他可是信心满满的接受了指令，他会也一定会赢得一场畅快的胜利的！
江河的剑斩下！
尚周围本来凹凸的地一下子像是被什么抚平了一般，尚只觉得自己要被压入地中。他还在举枪，他眼里的火焰没有熄灭。
“可以了。”
一个声音响起。
尚喊道：“我还能战斗！”
那个声音叫道：“你要死吗？我说可以了。”
所有都静止了。尚只看见一个人缓缓的走来，白袍素衣，长相儒雅。那人伸出手，对着尚说道：“阿尚，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好强。”
尚控制不住眼泪了，眼泪顺着脸颊划入嘴角。有点咸，可是心里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呢？
“大..。大人。你.。。回来了.。。呜呜呜..。”
“啊。我说可以了。去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