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打架课（一）
其后一连几天，果然风平浪静。
飒飒东有点不敢相信——堂堂一位妖主特派监督，被打成那副样子，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总是有一种梦里恍惚的感觉。
高平什么也不在乎。反正跑是跑不掉的，一时没有猎杀魔物的任务也回不了地球或魔界，那么干脆就在这里和大家打打球赌赌博什么的，就当休假了。
哎这事情有点意思了，本来这里应该是忙到要死的主线任务，结果却成了悠闲的休憩场，地球和魔界反倒成了让自己忙乱成一团的工作地。
有时他忍不住这样想。
飒飒东经常来这里，每天站在门边上，静静地看着高平和守卫及侍女们胡闹。一开始因为有她在守卫和侍女们很是放不开，拿来发现右翼大人只看不出声，就好像一张挂在墙上的门神像一样，干脆也直接拿她当空气了。
于是该吃喝吃喝该玩乐玩乐。
不过这天飒飒东终于不再只是看客，她缓步向前。
守卫和侍女们这时才意识到右翼大人并不真是挂在墙上的画，惊得四散退下，等着大人训话。
但飒飒东直接走向了刚从球场上擦着汗退下来休息的高平。
“你很厉害。”她说。
“一般吧。”高平指着篮球场上一个妖族守卫。“这小子体质好个子高，再练几天我就防不住他了。”
“我不是指这个。”飒飒东轻轻咬了咬嘴唇。
“那是什么？”高平一脸茫然。
一个女孩跟你说你真厉害，如果不是因为你正在干的事，估计就应该是你曾经干过的事，而且有很大可能说的是你在床上和这个女孩一起干过的事。
但高平在那种地方从没跟任何女孩有过交集，因此有点小尴尬小疑惑。
“你其实只是五阶术师吧？”飒飒东问。见高平点了点头后接着说：“可我是六阶术师，而玉牵丝是七阶。”
“你指的是打架这回事？”高平乐了，一拍胸脯一脸骄傲。“这事哥从小干到大，论起这个的经验来还真是谁也不服。”
“能不能教我？”飒飒东又咬了一阵嘴唇后才开口。
“女孩家家的学什么打架啊……”高平这话刚一出口自己就乐了，“抱歉，这属于固化思维作怪。”
“什么思维？”飒飒东愣愣地看着他，虽然能听懂他说的词但无法理解。
“这个无关紧要吧。”高平摆手，“打架这种事需要一点头脑，一点运气，一点勇气，还有……”
他认真地想了半天，想在脑子里组织起一些听起来特系统、特牛叉、特让人觉得高深莫测的理论，但最后颓然发现自己真心不擅长这种东西。
装学究这种事，难度不亚于明明不会说日本话却得穿上鬼子军装在鬼子军营里装鬼子。
“你能教我吗？”飒飒东再问。
“能！”高平用力地点头。
“很聪明的选择。”蓝吉儿适时地弹了出来，“正好也可以用她来帮星儿练一练那两种神功。只可惜你还没弄到半点极阴极阳之物壮大阴阳邪神剑力量。”
练招而已，又不是要杀人去，要那么大力量干毛线？高平白了她一眼。
“这里不大方便，请跟我来。”飒飒东面露喜色，脸上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看得出，请高平教她打架这种事她已经盘算了好几天，也犹豫了好几天。这些日子来墙边的无声挂画，默然静立，显然并不是因为她闲得无事做，而是在做激烈的内心斗争。
终于听到高平亲口答应，她的眼里立时就起了喜色。
她带着高平离开了花园院落，离开了向大的青玉宫，经过广场，来到山顶另一处地方。那里有一座完全由铁岩铸成的巨大建筑，远看像一个断掉了的塔，近看给高平一种罗马斗兽场的感觉。
“练功的地方？”高平猜测。
“演武堂。”飒飒东回答。
通过一扇刻着法阵的铁岩门进入里面，发现演武堂内部是一个完整的巨大空间。整个铁岩天极与外壁，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壳子，罩住了这一方封闭的空间。
有光从窗口透进来，照得里面一片明亮。墙上还有一些火系法阵，想来晚上时燃烧起来，一样能让这里如同白昼。
“山王经常在这里指点我们功夫，有时也让我们陪着她演练一些法术。”飒飒东说。“这里的铁岩壁上都记有法阵，高公子尽可全力出手，不必担心会毁了这里。”
“好家伙。”高平打量四周，看着有些铁岩壁之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忍不住一吐舌头。“那些痕迹都是小香香弄出来的吧？”
“对于山王来说，这里还是不算太结实。”飒飒东看着那些痕迹出神，高平看出她眼中流露出的是羡慕与渴望。
羡慕九绝天香的力量，渴望能如她那般强大。
想想之前玉牵丝对飒飒东的压制，高平对这种情绪不难理解。今日有个玉牵丝倒下了，明日说不定就有了金牵丝或玉牵线站起来。妖主一日对九绝天香心有怀疑，一日就不会放松对她的监督。
飒飒东的身边，就永远会有一个压制着她的左翼。
如果自己能再强大些，也许就不会惧怕新来者了吧。
“来吧。”高平挽起袖子走向空旷的演武堂中央。“实战的本事只能从实战之中培养。”
“好。”飒飒东点了点头，挥手之间白日烽火遍体而起，烽烟升腾化成了护身的堡垒，火焰缭绕仿佛进攻的大炮。
高平唤出了天使星儿。
望着多日不相见的红肤美丽天使，高平忍不住拉了拉她的手。
飒飒东目光中多了些嗔怪。
这个人真是没有正经，自己召唤出的侍从又不是自己的情人，干嘛动手动脚的呢。
星儿的脸色本来就是红的，所以也看不出被高平这么拉拉手脸红没红。她一声不响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立在那里，仿佛一个贤淑的小媳妇。
“你能不能有点正经？”蓝吉儿弹了出来责备高平。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拉拉手而已你吃什么醋嘛。高平大咧咧地在心里说。
“吹了半天大气，其实你能打败超过自己等级的强者不是靠什么打架经验而是因为你的实力本就高过她们。”蓝吉儿不客气地揭老底。“那么你又能教她些什么？”
你太不了解哥了。高平叹了口气。
哥从小打架，早已经打出了一脑子的经验。你以为这些东西用不到战斗中？如果用不到的话，哥在最初时候只怕早就死了，还能混到现在四下里耀武扬威？
蓝吉儿想反驳，但隐约觉得高平说这话时的认真态度，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她竟然不忍反驳，只怕破坏了这一瞬间里高平那让她也有些心跳的姿态。
“打架这种事，第一必须有勇气。”高平说。“所谓一胆二力三功夫，这勇气是第一位的。那么怎么能有勇气呢？第一你得占着理。所以你看看电视……不是，翻翻历史书就能看到许多相似的情节——恶人要杀好人或是要夺皇位前，总要先给对方扣上个为恶、不仁的帽子，为啥呢？”
“为了让别人认为自己是对的。”飒飒东回答。
“没错。”高平点头。“也因为他们自己需要勇气。世间没有纯粹的恶人，再恶的恶人在作恶时也会给自己找一个极正当的理由。就算是连自己也认为这是极恶之事的抢劫杀人，杀人者也会先安慰自己——我不这么做就活不下去，是这世道逼得我走到这一步，所以杀人的不是我是这个世道。然后就心安理得了。”
“这种说法真是……有趣。”飒飒东想了半天找不到形容词，随便说了一个应景。
有趣？高平乐了。
“这不有趣，但有用。”高平说。“所以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当你与别人动手时，你要坚信自己是正确的一方，而对方是错的。这样你就有了无穷的勇气，为真理正义奋斗牺牲的勇气。”
“我……试试看。”飒飒东盯着高平，眼里开始酝酿怒火。
他竟然敢称山王为“小香香”！
对山王如此不尊，即便他曾救了我，即便他曾为我重创了玉牵丝，那也不可原谅！
与山王的尊严相比，我个人的一切都不重要！
瞬间，她的眼里爆发出带着杀意的怒火，那火光把高平都吓了一跳。
“去死！”
一声厉喝，一道火焰巨剑当头向着高平狠狠斩了下来。
“妈蛋的你还玩真的啊？”高平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转身就跑。
天使星儿一躬身，猛地一振双翼迎向巨剑。
“你每次就这么打架？”蓝吉儿一脸鄙夷地质问高平。
废话！高平一翻白眼。现在我面前的不是打架的对手而是我的学生，我能对她下狠手吗？可她这摆明了是要杀我的架势，我不跑不成傻子了？
“也是啊……”蓝吉儿若有所思。
随着天使星儿轻轻一指点出，巨大的火焰剑内核深处的无形法阵立时动荡了起来，接着，就随着天使星儿的伸指一点而破碎，那一道火焰剑立时散成了漫天的火星。
“第二点要注意的就是——”高平在远处冲飒飒东气急败坏地叫，“打架时候不能被勇气冲昏了头不顾一切！否则容易敌友不辨不说，还容易让自己失去冷静变得简单粗暴！”
“啊？”飒飒东愣愣地站在原地，“这么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