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隔世未见
她掏出一块墨色的木块，轻轻朝天抛出，一条墨色的鱼轻轻跃出水面，激起一点涟漪，墨色的波纹开始散开，慢慢地将这里包裹，除去黑便无其他。
“赌一把。”那个女孩冷冽的脸有着寒风刮过。
“赌什么？”古妖微笑着，有一个美丽的女孩愿意和他聊天，最为关键的是，她很想一只妖，他十分乐意。
“你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杀掉我，是因为你没把握，你还得熟悉这具人类的躯体。”
“所以，我给你时间，我赌你的命。”
“听起来很不错，但是你没有这份力量。”
“这句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
天木疯狂的在半空旋转，墨色的涟漪层层散开，最终笼罩了这片天空。古妖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战鼓，猛地抬起头。那是一片灰暗的天空，一条墨色的鱼在其中欢快的游动。
“我从未将自己视为一个人类。”
……
“这就是你的力量？但是你依然失去了你的朋友，不可笑吗？”
“他早就应该死了，只不过，我不想让他死。”
“但他还是死了。”古妖很是诚恳。
“或许吧。”她对于这个事实没有任何想说的。
天木稳稳停下，那条墨色的鱼也停下身形，冷冷的看着下方那只妖。古妖收拢双翼，人类的目光里有着青蓝色的火焰燃烧，他看到一抹惊艳的红色，那是远胜于鲜血的红。
墨色的雨开始下着，狂风开始呼啸，古妖震开双翼，在雨中咆哮……
天木坠下，墨羲之张开手印，红色的雾气在眼中燃烧。
……
古妖探手而上，夹裹着的青蓝色火焰将周围的雨挣开，可是她已然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红色的雾气已经从她右眼流出，混合在她的发丝之上，她所站之处皆为废墟，狼藉，大地开始崩裂，泥沙横飞，碎石满堂。古妖的双翼划过雨之中，却在接触到她周围之时蜷缩，一墨点立于虚空里，迅速张结成一条线。
他终究还是慢了下来，那条墨色的鱼在那点处，摆尾环行，吐出的泡沫化作了一个结界卸掉了所有的东西，包括从天而降的雨水，那个结界笼罩这她，独立于世。古妖舔了舔嘴唇变得雨水，那味道有点咸，他全身已经湿透，可是对方安然呆在那里。
“术”的规则不是创造而是改变，而所有的术的基点都是存在于天地，而她卸掉那一切，那里按照一种全新的规则在她身边环绕，连雨水也未曾进半滴。古妖迅速撤开，他终于发现这一切开始变得有意义起来。不仅仅是来源于对方的无畏，无信仰的人面对神之时，他会掏鼻孔；而无畏之人从出生开始变失去对于“妖”这种概念的把握；他曾见过那些人飞蛾扑火一般扑向一只古妖，他们依然心生畏惧，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愚蠢，而她是真真正正的失去了这种概念，她已经忘掉了一切。
她杀意已决！
墨色的雨继续冲涮掉这一切，红色的血，腐烂的尸体，臭腥的味道，一切一切。从创世之起，“雨”就这么周而复始做着这一切，洗掉“旧”的，带来“新“的。
“有……意思啊！”
古妖的身体再度抽出，他狠狠折掉双翼之上的一根骨刺，疯狂的向着对方冲去。
……
无论怎么做，无论怎么掩饰，任何东西都是无法改变的，时间只不过是事物的发展顺序而已。曾经以为可以忘掉的不堪，只不过是对另一段时间的否定，而他终究还是会追过来，她又再一次的想起曾经只能愤手砸玻璃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她连哭泣都必须掩在心里，不允许任何人发现。
可当再一次重演之时，她兀地发现她只不过是时间的旁观者而已。
她再一次的目睹这一切，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清晰，以至可以刻入她的心底，刺入他身体的那一刻她甚至能知道那痛苦该有多大，她和他与此同受，她吃掉他身上的痛苦，一口口的像是在咀嚼粮食，她咽下难以下肚的冰冷，然后将这死亡当作家常便饭，她似乎对于这习以为常，只不过当她回过神之时，她发现她只不过又是回到了小时候，其实时间什么也没变。她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徒劳，而她只不过是把痛苦加深一分而已，那家伙终于死了，切切实实的死在她跟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死了。
他在死的时候，什么也没想起来，那个脑子愚昧的人只不过是悲剧的再现形式而已。而对于她来说，她是承受者，孤独的承受着，她将一直承受直到她老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估计那时候，她早已忘记当初发生了什么。所以……她必须在她失去记忆之时，在她脑海里还能清楚回忆起那人的面容之时；在她还能想起那家伙犀利的讽刺之时；在她还能想起她和他所做之事之时。她必须……
……
“我要杀了你！”墨羲之的冷酷在这墨雨之中悄无声息。
一抹丹红落在了枫叶之上，最终沁红了墨色的雨水，红色的雾气在她眼底消散，流溢而出，仿佛是冬季冰泉的倾泄。雾气慢慢裹住她的全身，化作一层淡淡的膜，她单手持印，红艳的瞳孔的里折射出她的无情。
古妖刹那切破面前所有那如同泥块般的结界，一层一层的仿佛是在撕开碎纸，他看见了那个全是红冶的人，他抬起手中的骨刺，狠狠的朝着她肩部劈下……
她淡然的看着对方面，丝毫没有为对方的惊讶窃喜，她肩膀上方的那根骨刺重重地落下，却稳稳的停留在那些跃动的红色雾气之上，古妖的力量彷如置入了大海之中，无息的潮水淹没了他。
“卡擦……”那一声很是清脆，常听于木枝折断。
黑色的骨刺在古妖的震惊之中于那个女孩漠然的眼中折断，她冷漠的眼里空空如也。
她手印突起，横然一抽，她身子从雨水之中滑开，溅起的雨水模糊古妖的视线。音破之声在空中呼啸，墨色的结界上墨色雨水清然，古妖的双翼瞬间被封锁住；墨色的雨从虚空里跳跃而出，涟漪在古妖低下散开，一层层的线编织着，交横互错。古妖毫不迟疑的震碎掉自己的双翼，残缺的黑色双翼之中符文开始发亮，带着残垣断横的美感。
乌黑的烟在他双翼之上飘出，再也未能生出。
古妖捡起落在地上的一根巨大骨刺，手指点在上面，他扭动了一下的自己的肩，双翼上所以的符文腾空而起，附着于那根骨刺之上。他的手腕一抖，落在骨刺上的所有雨水被震掉，黑色符文在颤鸣。
骨刺上的骨节分明有致，锋利如古剑，那些符文仿佛刚刚脱皮之蛇的鳞片，在雨水的冲涮下晃晃仿若隔世未见。那根骨刺，沉淀了千年的光辉，已经苏醒。古妖的双眼里一排排洗干净的刀剑沉入湖底随意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