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私会
陈婧却也鸟都不鸟她,只是低着头,一边写一边摇头道:“没谈过恋爱的女人,你不懂。”
“你!……”锦双愤怒地瞪了她一眼,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走出了外室。
陈婧算得挺周到,要锦嬷嬷到了清仁巷便将林墨叫来,一路上说事情,到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午时中,该放家学的时候,正好从角门子进来站在花园子的角落可以远远看到放家学的陈娴一面,而且这夏天的太阳也渐渐大起来了,看角门的小厮越发懒怠,午时基本上都只有一两个打不起精神的在那里打着瞌睡守着,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更是哪凉快哪去了。林墨这个时候是非常没可能被人发现的。
锦双走到阶下,直接坐在阶上等锦嬷嬷。漫无目的地四下环视了一番,终究被那一丛最明艳的葛巾紫吸引住了。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果然这花中之王确实够艳、够美。
只可惜,可爱的是花本身,画出来的,绣出来的,却不知为何多了一分俗气。
其实陈婧也是喜欢牡丹的——虽然她可能更喜欢梅兰竹菊之类,但至少她对牡丹本身不排斥,不过她更喜欢那淡蓝的“蓝田玉”牡丹罢了,其次却也是紫色的首案红。至于后世培育的那些什么豆绿、鹅黄的,她们却怎么也欣赏不起来。
看了一会儿,不经意扫到角门外,却仿佛多了两个人就要走进来,锦双急忙站起来,果真是锦嬷嬷和小厮打扮的林墨,进来后,锦嬷嬷便示意他藏在了山石后,而锦双也赶紧走回房里,对陈婧道:“林墨来了。”
陈婧赶紧收起自己手中的东西,将几张纸折好了藏进袖子,锦双急忙拉住她:“你急什么,等你二姐放了家学,让林墨远远看了一看,待她进了芳楼确定不会再出来了,你再出去跟你的林墨聊。”
陈婧点点头,勉强镇定了下来,看看锦双一脸无语外加不屑的样子,她终于说出了原因:“我来之后……还是第一次穿女装在林墨前面。”
“……咳咳,我已经放弃研究你的言行举止了。”锦双拍拍她的肩膀,“你,好自为之吧,啊。”
“……”
锦嬷嬷装作收拾花草的样子,站在山石前悄声道:“你且盯着前面,不一会那二姑娘就来了。你看看她是什么情景——哎哎哎,她放了学了,看见了吗?
林墨一直就盯着暖阁前面的二层阁楼,自然也看到了施施然从院门进来,走近了楼的陈娴。在见到她的第一面的时候,他还不禁怔了一下——
好美的女孩!这样的女孩,怎么说她原本“相貌不过中上”呢?
不过林墨仍旧迅速恢复了理智,低声道:“见着了。锦嬷嬷。”
锦嬷嬷却没让他说下去,只是匆匆道:“你且等等,我进去叫小姐出来,你亲自与她说。”
“有劳嬷嬷了。”
林墨松了一口气——陈婧倒也好手段,把手下的人驯服得服服帖帖的。
锦嬷嬷进去之后没一会,陈婧和锦双便出来了。只是锦双仍旧看花似的坐在台阶上向前面望风,陈婧直接走进了花园子。这会儿,陈婧反而镇定下来,只是快速地将袖子里的东西递给了林墨,同时问:“感觉如何?”
林墨收起那东西,皱眉道:“很棘手,如果你二姐真的确实相貌中上的话——因为说实在的,我见到的却是个非常非常美貌且行止异常可爱的女孩。”
“啊?才见了一面就能觉得行止可爱?哪来的行止可爱??”陈婧有些吃味,不满道。林墨看看她,不由笑道:“好吧好吧,你才是最可爱的。且话说回来,大概因为我提前知道了的缘故,我现在倒也不觉得那个二姐可爱多少了。只是恐怕在别的男人眼中仍会是那样。”
“真是逆天的玛丽苏金手指。”陈婧不禁低声抱怨了一番。这时候,她才定下了心。未见的时候似乎真有千言万语,现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定定地看了林墨许久,她才开始缓缓地将从陈慧那里听来的预言说给林墨听——其实这些事情她也已经写到了给他的信上,只是,她还是忍不住多跟他说几句。他听着,陷入了沉思。
“……我想,这陈府始终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救的,而且……我……”
陈婧的声音越来越低,林墨忍不住伸手,却终于没敢将她拥入怀中——顾及锦嬷嬷随时可能出来,只是摸了摸她稚气未退的脸。
“这场大祸,也不是你告诉了平阳公就能避开的。相反还可能把你和你三姐都搭进去,还不如退而自保。”
“……”
林墨又问了问各个事件的具体日期,明年,也就是大治十八年三月,太孙和陈姗就公开订亲;大治二十年正月,太孙大婚,六月初六,皇帝病发,初十,皇帝下令任命江充调查太子府,当晚,就上演了一出京城之乱。
“秦王……真是最后得天下的人吗?”林墨沉吟道,“那么他在这些年里,做的小动作应该也不少。”
陈婧道:“秦王这个人,我知道的只是关于他年少就随现在的皇帝四处打仗、开国后又戍守西北的事情,据说此人在军政战略上非常了得,甚至有人拿他私下比成李世民,说他是大楚的军神。而且李世民当初也被封为秦王。”说着,陈婧却古怪地笑笑,“不过我看更像朱棣才是,也就这个时空没有明朝,所以他们不知道罢了。”
林墨也若有所思地笑笑:“皇四子,秦王,项显,字知名。很有意思。”顿了顿,他也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了,又道:“你最近怎么样了?”
“我?我倒挺好。”陈婧想了想,还是继续道:“只是陈慧那个重生女真是仇恨满满的,知道陈娴是什么‘狐狸精’,只是想着要挑唆她和大姐相争……不过不管怎么样,都与我们不相干,只是她叫我画幅武后称制图来刺激二姐,可是我没那个心情啊。”
林墨一听,皱眉道:“你又不是她的丫鬟,也不是卖画的画师,她予取予求你就答应?”
陈婧急忙道:“也不是这样说,她知道我的茶具没有了,就送了一套来给我待客,我也不好不还这个情。”
林墨有些啼笑皆非:“你啊你啊!果真是连喝茶的东西都没有了?”说着,却不由一阵心酸。陈婧却只是一副委屈撒娇的样子:“我还不到没茶杯的地步!只又是那陈慧,计划着二十八号早上去药王庙上香也罢了,回来还不肯歇着,非要拉那穿越女过来我这儿喝茶赏画什么的……”
“等等,药王庙?是城东的那个药王庙?”
陈婧道:“是啊,不然还有哪里,那是京城最大的药王庙,还是当今圣上为了感激当年药王庙的僧人曾经藏匿过年幼的秦王而下旨修葺过的……”
说到这里,陈婧也忽然感觉到了不对,话语戛然而止。与林墨神情怪异地面面相觑许久,陈婧才终于道:“有可能么?陈慧真的会是因为想去抱秦王大腿才去药王庙烧香的?”
“我看八成是。”林墨的语气沉了几分,“不过,如果秦王是正大光明去的,陈慧也难私下投诚。所以秦王应该是偷偷去的。可是真是悄悄的去的话,陈慧又怎么可能知道呢?莫非那天真的像小说里面说的那句老话——‘是历史上关键的一天’,所以后来才被人拿出来说?”
陈婧咬咬下唇,颇为头疼地皱起眉。
“或许那里就是秦王的秘密据点也有可能。说不定那一天,秦王就在那里定下了种种计谋——我们要不要去阻止她?”
这才是要点。
“不用。”林墨很快做出了回答,“其实如果历史真的就是陈慧说的,那我的提议是,我们也更该去投靠秦王。就算现在不行,事发后去到南方,我们也只能这么干。”
陈婧默然。
“那我们还是到了南方再说。”她低声叹道,“攀附权贵,有如与虎狼嬉戏求食。我没这胆子,也希望你不要去冒险。”
林墨倒是毫不在意道:“投靠和攀附,也是要有个资本的。我一介布衣,有什么资本?”
“……话不是这么说的。”陈婧想了想,却也无可反驳,只好换个话题:“最近我那二哥跟你见过了吧?”
“没有,不过派了人来说了声。”林墨道,“看市价卖,月底分红,他们抽一成的利润,很不错。我想,或许可以继续收芦头,继续泡?”
“……还有钱吗?”
“收芦头的钱还是够的。”林墨道,“我就是发现,如果芦头清理好了,切成片,其实和人参片也是毫无二致的。如果将来真的有人要查,那么拿芦头片也能很好地胡混过去。到了月底总会有多多少少一笔钱,再备酒水、请临时工也可以了。”
陈婧抬头,看着他,终于,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最后却只说了一句:“一切都靠你了。”
他倒是笑笑:“不要这样子,以前你就在乎钱在乎得跟什么似的。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不要太在意,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