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打脸
锦双被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是她却没有说什么,干脆一甩手,回到了房里。
陈婧此刻已经放下了书,拿起已经绣了三分之一的观音像在绣,见她一脸气愤地回来,只得笑着摇摇头。
“你啊你啊,也不要老是被这些老家伙气到了。来坐下看书,今天我让你当一天的姑娘小姐消气。”
“……”
锦双不由自主地将视线移到了昨晚上陈娴送来的那两瓶牡丹上。陈婧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还是要拿这花出去在肖老婆子面前撕了寒碜她?”
锦双冷笑道:“我才不做这种神神经经的打脸行为。这花在外面可卖三文钱一朵,毁了多可惜。”说着,从书架上拿了她那本《东亭集》,赌气到床边坐下。陈婧见她依旧很不高兴,便只好笑着摇摇头。
“算了,来,我来告诉你,正确的打脸姿势。”
“什么?”锦双一脸不耐烦地放下书。陈婧下了床,径直走到书桌边,拿花剪将一朵略小点的葛巾紫从枝上剪了下来,走过来递给锦双。
“有花堪折直须折,宜趁春好佩兰芝。”
锦双白了她一眼:“说人话。”
“你把这花插在发髻上,坐在窗户边悠闲地看书就是了。她们在花园里面忙,哪有不看见的道理?而且,**戴花,这也不算浪费是不是?”陈婧想了想,又笑道:“还有,你注意观察下,她们是在采些什么花。”
这果然是打脸的最正确姿势。
锦双就带着一脸惬意的笑坐在窗子边,刚开始还在假装看书,在发现肖老婆子发现了她头上插的葛巾紫之后,便干脆不装了,放下书,像看猴戏似的看着她们——小丫鬟们毕竟也不是聋子瞎子,知道这锦双跟肖老婆子之间的私怨,便也都不理会,只是在那里继续干活。
肖老婆子终于忍不住,一甩手走出了园子。不过片刻,外室就响起了她的声音:“好你个锦双啊,明目张胆欺负到我老婆子头上了!锦二家的,你别想拦着我,叫你女儿出来,这园子里还没个规矩了?!”
陈婧连头也没抬,懒洋洋道:“锦双,你看,有人被打脸了还不消停,非要再送老脸过来给我们打肿了才高兴呢?”
“长者赐,不可辞。”锦双幸灾乐祸地起身,“不打得肿一点,还真是对不起她老人家是不是?”说着,走了出去。
“哎哟我说肖嬷嬷啊,你这是怎么呢?我戴戴二姑娘昨儿赏的花,还成了欺负您老人家了?怎么,您这花合着是赏给二姑娘还不准给别人的?”
“你……”肖老婆子一下子愣住了——陈娴昨晚跟她要这牡丹,可是说的是想要供个牡丹盆。所以她一见锦双戴着这花,便断定是锦双偷采了她的牡丹。
却没想到是这样。
但是她毕竟是背后有个靠山的,而且她也不是那种好相与的人,她既然都敢在陈娴面前无端闹事,此时此刻还会怕了锦双不成?
摆出一副耍泼悍妇样,肖老婆子冷笑道:“好啊好啊,小蹄子你还犟上了?无故耍弄我,你以为我好给你糟践的?我今天就偏在这地方教训你!”说着,四下一看,竟然转身去拿放在门后的扫把。
锦嬷嬷这回可是又惊又怒了——刚开始肖老婆子进来的时候,她只是有些莫名其妙于锦双今天门都没出,这老货却不知道怎么地为锦双大动肝火。及至锦双出来,冷嘲热讽了一句,她才知道这肖老婆子真是故意找茬了。再到现在,饶是菩萨心肠的人,也忍不住要动怒的——何况锦嬷嬷也不是什么太菩萨心肠的人。
一把拉住肖老婆子,拦下她的扫把,锦嬷嬷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我是跟着四姑娘多年的,都不敢在这房里太教训了锦双,你今个竟替我和姑娘教训起我女儿来了。真是何等威风,老公爷在的时候都没这么威风。我今个倒是要拖着你去见见大太太,见见林管家的,让他们也看看你肖嬷嬷的威风……”
锦嬷嬷不提大太太还好,一提大太太,肖老婆子更是腰直了几分,反而扣着她的手,道:“去见就去见,我倒要看看,这是谁的地?!”
锦双也气急了:“你这老婆子毫不讲理,这平阳府是谁的地,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地了?”
“这平阳府,好像是我的地?”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平阳公陈林?
陈林身后,还跟着手拿团扇一脸愕然、心里却保不齐在偷笑的陈慧和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却不得不强行镇定的陈娴。
陈婧这时候也走了出来,偏生这一次,她居然没有半分畏惧,只是一脸冰冷的怒气。
她料到了今天会出点事——哪怕不出事她也要把事情激起来,可是她没想到这个不入流的肖老婆子,居然仗着背后有人,就能在她的地盘呼来喝去,还想打锦双!
只是,她真是的被气急了,只是站在那里,满脸怒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老,老爷!”
肖老婆子膝盖一软,眼前一黑,扑通跪下了。
“叫人来把她拖出去,在角门上打三十板子,发卖了去!”
锦嬷嬷急忙道:“是。”说着,慌忙拉了锦双,出去叫人了——这个时候,锦双虽然是受委屈的,但是毕竟是丫鬟。刚刚出了门,就碰到了纹玉和绣茹两个,好说歹说,劝慰着把锦双拉走了——原本平阳公来的时候只是和陈慧一起的,然后经过芳楼,去陈娴那里坐了坐,结果没坐多久,就听到这里的喧哗声。他自然是急忙来看情况,陈娴和陈慧不得不也来了。而纹玉和绣茹两个人觉得这肯定是出事了,也才跟了过来。
“老爷,二姐姐三姐姐,进来吧。”
陈婧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木木地道。转过身,却忘了自己已经过了个门槛,竟一下子被绊倒了,重重地一摔。
“四妹妹!”
“啊婧!”
陈婧只觉得自己头晕晕的,忍不住用手去摸了摸,却在触及的一霎,感觉更疼了。这时,平阳公和陈慧陈娴已经慌忙将她扶了起来。
“……摔破了。”
陈婧勉强清醒下来,却只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原本还以为陈婧在演戏的陈慧这时候也发现陈婧这怒气真不是假的,慌忙道:“你看你成个什么样子了?那老婆子已经被发卖出去了,你的锦双也未曾真的挨打,你何苦把自己都气得糊涂了!”
陈婧听了,过了一会儿,才不带一丝感情地道:“敢在我房里打我的人,我恐怕明儿就要打我了!”
平阳公始终阴沉着脸,把陈婧抱起来放到床上,道:“这是什么话说的!你别多想。我看你也是被这起子人给气病了。”说着,顿了顿,道:“都快大热天了,还住这暖阁做什么?明儿就搬回芳楼去,除了你现在房里这两个人,以前的人都打发了去,找新的人来。”说着,又对陈慧道:“你去叫你二哥请王太医来,快去!”陈慧急忙点点头,出去了。
陈婧心中不由一动,如果真的要买几个新的丫鬟婆子进来,她不就可以趁机培养自己的人了?
不行啊……她将来是要去庙里的,这样谁会肯跟着她?
于是也只是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接了陈娴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缓缓恢复过来,看看四周的人,却不见锦双,不由得问:“锦双呢?她去哪了?”
“纹玉和绣茹也是跟着来的,想必带锦双去歇歇去了,你不用担心。”陈娴此刻是欲哭无泪。毕竟这事情要怪她似乎也足以落实不是?首先如果她不提什么承包制,也就不会出现这个摘花玩草都会起矛盾的事情,第二这个肖老婆子很明显是踢了陈婧跟她的人,陈婧原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还可以让别人对她少点议论,可是没想到这肖老婆子却是个更加不折不扣的猪队友——不,不是猪队友,是反骨仔!硬生生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难道她就以为整个世界就只有这个后院,那大太太就是女皇了!?
陈婧看着陈娴的表情,也想到了陈娴的处境。
不行啊,陈娴还不能倒,她还要出面和陈姗争、跟大太太斗,还要出生意本钱和点子呢!
想着,陈婧不由得泪眼婆娑——其实是因为真的摔得很疼,而这具虚弱的九岁萝莉的身体有点吃不消:“二姐姐,我想回芳楼去,你在,她们才不敢欺负我。”
陈娴一听,不由得也含泪颤声道:“好,好,老爷都说是明天回去了。”
这么说着,陈娴却也是心情非常复杂——陈婧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是因为自己平时老给她送东西,所以她真的以为陈娴真的就对她好?
是为了不让她失势而导致那个从商的密谋破败?
不过,这始终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太可怜了……
陈婧顿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额头好像摔破了:“我的额头,是不是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