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话不能好好说
一路上，我实在找不到什么话来说，而洛斌更是一言不发，他似乎喝了酒，脸色微红。“咳，今天真是巧啊，你怎么来我们公司这边吃饭了？”大晚上的，聊不了天气只能聊吃饭了。
“你们公司？哈哈，第一天上班归属感就这么强了。”洛斌依旧专注地开车，他少有的轻浮语气令我不快。我使劲白了他一眼。
“就是我们公司，怎么了？我哪里得罪你了，我看你最近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你倒说说看！”不知不觉，我的语调逐字升高。在他面前我从来掩饰不了情绪。
洛斌却一字不说了。
直到我家小区，洛斌刚一停车我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跳出去，以示愤怒。
“对不起。”洛斌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沉稳而略带疲倦，我停下脚步，慢慢侧过身。“如果遇到困难，记得找我。”洛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颇有些意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点点头。洛斌的车缓缓驶出了我的视线。
晚上躺在床上，白天的事情像电影一般在我脑海里一幕幕重放。一向好强的我潜意识里希望工作出色，哪怕选择这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我有太多东西需要学。当然，最重要的是以后和Leo朝夕相对，怎样才能让我们的感情加速升温呢？嗯，首先还是要跟进装备，公司里的姑娘们一个个争奇斗艳全是新潮女郎，凭我的条件就算不艳冠群芳也一定能令Leo眼前一亮。从今往后，以前所有的衣服统统淘汰，我要从内而外成为一名真正的OL。当我胡思乱想迷迷糊糊正要入睡时，隐约想起了洛斌，可是我太困了，洛斌的事，还是以后再想吧。
第二天一上班，我们部门就召开紧急会议。在会议室一坐定，马上就看出各人的等级差别了：朱黎面前是一台IBM轻薄商务笔记本，郑致是一台IBM老式商务本，而我和常金花每人只有一个笔记本，纸的。我不禁感慨，谁说只有政府和国企等级森严，私企毫不逊色，甚至连我们的工位次序都是有讲究的：最前面是Leo，随后才是朱黎、郑致、常金花和我。我正在腹诽，Leo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与朱黎同一款笔记本电脑。他今天换了白色暗纹衬衫，领带换成了与裤子颜色相近的蓝色，头发抹过定型啫喱，根根分明，永远显得那么精力充沛。
“我们马上要准备一个重要竞标，所以这两天人手需要调整一下。”Leo语速飞快，吐字简洁有力，说着打开了PPT投影。“客户是康泰药业，这家公司的行业地位我就不多说了，待会儿大家自己看PPT。需要强调的是，这是我们第一次参与康泰的竞标，他们今年的公关投入是2000万。”听到这个数字，所有人吸了一口气，好大手笔。“所以，”Leo环视了四周，“这个项目我们要全力以赴，势必拿下！”
接下来，Leo对我们做了分工：我和常金花搜集背景资料，全部门人员开策划会讨论方案，郑致执笔完成方案，我做板块内容的补充，朱黎修改方案，Leo做统筹和把控。最后仍然由Leo和朱黎出面提案。别的不说，这对俊男靓女往哪一站都让人眼前一亮，绝对是最佳组合。我只有心中一阵戚戚然。不过这倒不算什么，更让我肝儿颤的是，康泰不正是洛斌家公司嘛，他在市场部，只怕冤家路窄，大大不妙。
整整一上午，我都埋头整理有关康泰药业的背景资料：公司历史、产品、媒体报道和最新动向。终于搞完了，我长舒一口气，刚伸了个懒腰，只见常金花的MSN闪烁个不停。点开一看：“亲爱的，我正在做这个月的结款报表，实在弄不完了，你帮我把康泰竞争对手的资料整理一下吧。非常感谢哦~”末尾给了个大大的笑脸。这还是常金花第一次主动对我示好，我不禁有点受宠若惊，心想反正我的刚弄完，帮她做一下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就痛快地答应了。
谁知我才刚打开搜索页面就被朱黎叫过去了。
“雅洁，我们的方案还需要一份媒体名单，你找媒介要一下。”朱黎一边飞快地敲着键盘，一边对我说。
“好的。”我刚要转身，忽然想起来不知道找谁，“那个，媒介，我找谁呢？”
朱黎停下打字，转向我：“你直接找她们的头儿季恒，我早上已跟她打过招呼，她会安排人负责我们项目的。”
“哦，好的。”我悻悻地往外走，感觉自己有点呆。不管怎么说，第一次正式上班，我要学的多着呢，好好表现。我暗自打气。
一走进媒介部，马上感觉非同一般的紧张气氛。这里清一色女生，浓妆淡抹，花枝招展，都忙忙碌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她们甜美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犹豫了一下，寻思该如何插入这个紧张的环境。四处扫眼一看，打印机旁有个小妹似乎在整理报纸，我忙走过去：“请问，季…恒，季老师在吗？”
小妹无动于衷。可能周围声音太大，没听清。
我提高嗓门：“请问——季老师在吗？”
小妹挥了挥报纸，终于说话了：“瑶瑶，8月2号的《北京晨报》找到了，你要不要看一下？”
接着，一个靓女飞奔过来，俩人密切地谈起报纸来，把我晾在一旁，脸红一阵白一阵。
我靠，这就是传说中的欺生？姑娘我长这么大还头一回见识。我正腹诽，忽然听到有人慢悠悠地发话：“谁找我？”
我一抬头，只见一位身材瘦高的中年女人从内间里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杯水。想必这就是媒介的头儿了。
我赶忙迎上去：“您好，季老师，我是第二事业部的王雅洁…”
“叫我Janet。”
“呃，Janet，朱黎让我来找一下负责我们项目的媒介，您看我找谁？”
季恒几乎没正眼看过我，直接大喊一声：“瑶瑶，你跟她说吧。”话音未落，人已经闪进了房间。
那边瑶瑶不情愿地捏着一份报纸走了过来，“跟我来吧。”
瑶瑶的工位上依然是铺天盖地的报纸，还有化妆镜，毛毛熊，加湿器、芦荟和酸奶，比我那空荡荡的位子有生活情趣多了。
“说吧，你们需要一份什么要求的媒体名单？数量呢？”瑶瑶打开文档准备记录。
“…”我忽然有点发蒙，“这个，要求…我也不太清楚。”朱黎没跟我说过这个啊？
“你问清楚了再来。”瑶瑶果断地关了文档，拿起报纸走了。
我无语地走了出来，听到背后有窃笑声：“搞笑，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敢来？嘻嘻…”
我昏头涨脑地回到工位，几欲想死。
“媒介那边还顺利吧？”朱黎关切地问我。想必我的猪肝脸已经昭然若揭了。
“…我不太清楚媒体名单的要求，所以他们没法做。”我只能实话实说。这时Leo也转过身。
“啊，是我的疏忽。呵呵。”朱黎笑道，“我忘了你是新人，应该先跟你交代清楚的。我们这次的方案需要准备100家媒体的名单，中央和区域各占一半：包括平面媒体、网络媒体、电台和电视台，其中一级媒体要占到40%以上，二级媒体30%。医药行业类媒体单独推荐，要重量级的，单价不限。记清楚了吗？”
我连忙拿出本子记了下来，刚要走，郑致在一旁提醒：“对了，你最好把这次策划方案的背景和目标简要的整理出来，一并给媒介发过去，这样他们对项目会有更深的了解，有助于推荐媒体。”
“知道了。”我点点头，“谢谢。”
我整理完所有的材料，给瑶瑶发了邮件，然后打了个电话，请她查收。我实在不愿再去面对那些美艳冷酷的脸。这到底是怎样的生存环境啊？我第一次感受到职场的冷酷。战场一样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