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祭台

那吟诵声仿佛是从亘远的历史中穿越而来，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沉浸于白家先祖建功立业的热血事迹中。直到吟诵结束，整个里镇才再次陷入一片肃穆的静寂。

就在这时，众人感觉脚下似有轻微的颤动。司溟湖中更是隐隐有龙吟传来。只见湖畔倏忽亮起六道彩色光芒，下一刻便听湖中阵阵轰鸣，与此同时，主持大典的大宗老高举手中青龙玉阙，长吟道：“天佑鸿蒙！六灵归宗！起！”

只一瞬间，一个庞然大物跃然众人眼前——竟是一座藏于湖底的大型祭台！那祭台形如八卦，正中央是一座与白家祠堂一模一样的建筑。祠堂之前，立着六灵的雕像，其工艺精妙，仿佛下一刻它们就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即便每年都会举行祭祀大典，但六宗弟子还是为祭台的雄伟所震慑，甚至有人已潸然泪下，恨不得长跪在地，顶礼膜拜一番。

兄弟三人也是颇感震撼，这和小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至少那时候他们感受不到来自六灵的威压。不过白澈嘴上却不客气，压低声音道：“有必要弄的这么花哨么，一年来一次也不觉得麻烦！你们看看，这一个个的反应，都什么世纪了，还搞图腾崇拜！”

白清顿时擦了擦额角的虚汗，小声说道：“白澈！你是我哥！我说你就不能安静地看会儿？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白秀同意地点点头，附和道：“人多耳杂，我们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得，算我胡说。”白澈看也不看白秀一眼，嘀咕一声，有些不耐烦地转了头。

那厢祭台已经完全搭好。水面上渐渐起了一阵薄雾，衬得湖面犹如仙境一般。大宗老等人依次缓缓走上祭台。他们一边吟诵着一种古老的调子，一边将手上的六灵玉阙放入到六灵雕像中相应的凹槽内。只听一阵清脆的咔咔声从祭台中心传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声轰鸣，雄立于祭台中央的宗祠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几位宗老的吟诵声却没有停止。而以白栋为首，六宗诸位执首也依次上了祭台。白晏身份特殊，却是与白栋并肩而行。白家众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碍于祭祀仪式的肃穆氛围，并没有人开口议论。倒是白澈兄弟三人，很分明地感受到了来自凤凰宗其他几司的凶残视线，忍不住有些唏嘘。

其他司祭也上了祭台，然后是司下各呈长。待众人站定，几位宗老带头俯身长拜，再次异口同声地吟诵起来。

白澈懒洋洋地听着，忍不住掩手打了个哈欠，旋即遭到白清一记眼刀，这才不情不愿地打起精神来。就在这时，祭台上的祭拜天地的仪式已经完毕。大宗老眼神示意白栋可以进行下一个环节。

几位宗老纷纷走到相应的六灵雕像下，对其行了一礼，然后在雕像前的石台上盘腿坐了下来。白栋则领着众人绕着祭台转了三圈，最后停在了祭台中央的宗祠门口。他长跪于地，对着大门叩了三叩，这才站起身。其他人纷纷效仿，待都完成了，白栋朝几位宗老揖了揖手，沉声道：“弟子去了。”

几位宗老纷纷点头，白栋正要跨步进入宗祠，突然听白晏开口道：“等一下！”

大家都不由看向她，她气定神闲地环视众人一眼，笑着说道：“久别白家二十余年，我想白清三兄弟作为明贪狼一司的嫡传弟子，也应该随我们去‘白冢’拜见一下众位先人吧？”

她话音一落，各宗弟子终于忍不住纷纷低声议论起来。白清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扶了扶眼镜平静地看着祭台的方向，什么也没有说。白秀亦是沉默不语，只有白澈挑了挑眉，低声道：“姑姑这次是不是太着急了点？这样怕是会让凤凰宗其他人非常不满啊！”

果然白肃有些沉不住气，盯着她很不客气地质问道：“白晏你什么意思？”

白晏并不理会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几位宗老和白栋。白栋倒是神情不变，微笑着说道：“晏姑娘，这事恐怕不合规矩。白冢事关白家安危，只有手持六灵玉阙、七相玉阙和十二元辰玉阙的弟子方可进入，真是抱歉。”

白晏眸子一转，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白梁站在白栋身后一脸讥讽，而白溟则冷冷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至于其他人，十之**是抱着观望的态度。她笑意更深：“规矩都是人定的，你看我身上也没有任何玉阙，不也一样站在这里？”

白栋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自是知道白晏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这本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但白晏现在有恃无恐地说出来，多少有些仗“势”欺人，而且，欺的还是他们青龙宗——谁让自己儿子不争气，弄出这档子事，这才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他颇为为难地看了自己父亲一眼，而后者敛了眉目，看不出是喜是怒。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众弟子见状议论声更大了。

白澈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小声笑道：“虽然我们被姑姑卖了，无辜躺枪，但能看到这些老家伙们这般反应，啧啧，也算没有亏本。”

白清干笑一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你没看到隔壁的人想一口唾沫淹死我们吗？”

白澈笑嘻嘻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好歹知道姑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算有个底。我才是真的用十五只吊桶打水，这心里七上八下啊！”

听他又在揶揄自己，白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有白秀没有开口，他在想白晏这一行动到底有何目的。之前白清说的没错，他确实知道白晏的整个计划。其实也没多复杂，不管是青龙宗为了救回白桡，还是其他几宗为了甩手凤凰玉阙这块烫手山芋，与白晏合作都是可以理解的——之所以瞒着白澈，纯粹是熟知他的个性，怕他担心，以至于中途闹出什么事来。只是按计划，他们应该徐徐图之才对，但白晏今日所为，却是表现的颇为急切。要知道，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弄巧成拙，与凤凰宗彻底闹僵，逼着白溟作出什么两败俱伤的事情来。

至于白澈担心的鬼化问题，在答应青龙宗之前，白晏就已经和白秀说起过。起初他们只是打算拿到凤凰玉阙再说，答应青龙寻找白桡生魄不过权宜之计，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这才让他们决定“假戏真做”，让白秀前往鬼蜮……

正想着，祭台上的局势终于发生了变化。大宗老抚了抚胡须，慈祥笑道：“晏姑娘所说不错，规矩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白家也是信守变而不乱的原则，才一直繁荣到今天。虽说当年书成犯下大错，被六宗除名，但三位后生却是无辜，也是时候让他们认祖归宗了。”

他上前走了几步，朗声道：“三位小友，请上祭台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