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邪
李寻天浑浑噩噩地醒转时，一张蓬头垢面的脸正离他不过三寸，他双眼刚刚睁开，便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连着往后挪了几步。
“想不到你小子凡人一个，心智倒还不错，竟然能挺过去！”这张蓬头垢面的脸，自然便是山洞中那位老者。
“就是不知你能挺过几晚呢？”看着李寻天脸上慌张的模样，老者似是颇为受用，戏谑说道。
“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听老者如是说，李寻天心中没来由地一紧，说话亦是有些大声起来，“你有什么冲我来就行，为何连一个四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
“小子，你不是想拜我为师吗？”对于李寻天的话，老者似是毫不理会，自顾自地道，“既然是拜师，总得付出点代价才行，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好处？只要你把那个小女孩送给我享用，我便收你为徒，怎么样？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你想都别想！”李寻天心中恼怒，再也顾不上会不会得罪眼前这个老者，大声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拜你为师的！你这个疯子……”
“你真不拜我为师？”老者脸上丝毫没有怒色，反倒多了几分玩味，“你可知我是谁？你可知我的道行有多高？”
“不用再说了，你休想！”李寻天话中依然坚决。
“心志坚定，性格倔强……不错不错！”看着李寻天微微胀红的脸，老者眼中微露赞赏之色，“这小子，倒是和年轻时的我很像……”
“算起来，都快八百年了吧……”老者忽然抬首望天，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当初，若不是因为那一句话，我也不会断然离开天道门，也不会誓要与师兄一分高下，也不会……”
老者说着，忽然闭上了眼睛。
他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八百年前。
那时的天道门，还只是楚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默默无闻。
当时的天道门掌门无机子，只收了两个弟子：大弟子天机，二弟子天邪。
天机资质聪颖，是修道奇才；天邪资质平平，对修道之事并不热衷。
按照惯例，未来的天道门掌门之位必然属于天机。
对此，天邪早有预料，也并未在意。
但有一日晚上，他偶然路过天机的屋外时，却是听到了里面传来无机子的声音。
“天邪资质平平，注定将来只是一个凡人。未来天道门的兴旺，只能寄托在你身上了……”
虽然自己资质平平一直以来都是事实，但听见自己的师父暗地里这样说自己，天邪心中还是深深地刺痛了。
他不服。
谁说资质平平就注定只能成为一个凡人？！
他偏不相信。
他也不甘心。
凭什么你一句话便否定我的整个人生？！
第二日，天邪便不辞而别，离开了天道门。
他要走自己的路，修自己的道。他要证明给无机子看，虽然自己资质平平，但绝不会比天机差上一星半点。
对于天邪的离去，无机子没有半点痛心。在他眼里，天邪就是天道门中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转眼间，便是一百年过去。
天邪历经千辛，终于学有所成。然而，当他活着从南海归墟深处归来时，却发现无机子早已经去世。天道门现在的掌门，已换成了自己当年的师兄天机，而其，竟然已经成了名震整个南岭的大人物。
“他竟然死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快死？！”得知无机子已经去世，天邪心中直恨得咬牙切齿。他历经千辛，便是为了证明给无机子看，自己并不比天机差，然而，当他终于要来证明自己时，对方竟然已经死了。
天邪很不甘心。
但人死不能复生。
好在无机子虽死，他还可以与天机一较高下！
于是，天邪愤然冲上了天道门。
那个他曾经毅然决然离开的门派。
当时的天道门已是楚国修真界第一大派，就算放眼整个南岭，也是赫赫有名。
从来没有人敢横着闯入天道门，除了天邪。
足以抵抗化神境高手全力一击的天道门护山大阵，在天邪轻轻一撕之下便破了。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个让整个天道门震惊的高手，在轻易撕开天道门的护山大阵之后，便不知了去向。
“师弟，一百年了，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天道门后山死亡谷中，天邪刚刚踏足这里，前方的白发老者便是缓缓开口道。
那话声天邪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正是自己当年的师兄天机，纵然这么多年过去，他心中依然无比熟悉。
“我知道你来此的目的，不过……”天邪还未说话，天机便是继续往下说道，“以你我的修为，若是真要分出个胜负输赢，恐怕整个楚国都要被夷为平地。不如我们换一种方式来定输赢，你看如何？”
“什么方式？”天邪问道。在他看来，输赢从来不在乎方式，输便是输，赢便是赢。
“就以我身前这块古碑吧……”天机缓缓道，目光渐渐落在了身前那块残破的青灰色石碑上，“这块古碑年代久远，恐怕是上古时代所遗留下来，我历经三十年，才稍有参悟。若是你三十年之内能参透这块古碑，便算我输；反之，则算你输。”
“一言为定！”天邪满口答应下来。区区一块古碑，他不相信可以难得到自己。
从那以后，天邪便在古碑前坐了下来，每天对着古碑，潜心参悟。这一坐，便是七百年过去，只是，他依然没有参透整块古碑，甚至连第一行的上古文字，都没有参悟明白。
……
“原来，我早就输了……”老者喃喃说道，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老者闭目深思，李寻天只道是他又在想什么坏主意，身子顿时又往后挪了几步。
“小子，你怕什么？”老者自然察觉到了李寻天的细微举动，面色微微不悦道，“你不是想拜我为师吗？现在可以了。”
李寻天没有说话，依旧待在原地。
他不是没有听清老者所说之话，只是要将刘芳芳送给对方享用，他是绝计不会答应的。
一个人可以沦落，尊严可以不要，但若是连人性都失去了，恐怕便再也不配算是一个人了。
“愣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跪下拜师？”见李寻天没有动作，老者顿时面色微冷。
“我不会拜你为师的，你休想……”李寻天开口道。看到老人面色不悦，他心中终是有些没有底气，说着说着，声音便是越来越小，整个人亦是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几步。
“真是块木头！”老者伸手一招，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出现，只见满地碎石枯草滚动，李寻天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横飞三丈，竟是又落在了老者面前。
“他奶奶的，想不到我天邪英明一生，到头来收个木头徒弟竟然还要倒贴！罢了，就算是便宜你这个小子了！”老者看着李寻天，忽然骂了一句粗口，“你不想拜我为师，我便偏要你成为我的弟子！我天邪生平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强人所难！”
老者说着，也不管李寻天愿意不愿意，便是一掌拍在其头顶的百会穴上，准备传功。
李寻天盘腿坐着，只感觉老者的手按在头顶之后，一股柔和的力道便是顺着头顶的百会穴流入体内，顺着周身经脉四处流走，所过之处骨节毛发无一不爽。李寻天从未有过如此畅快淋漓之感，直想仰天长啸。就在这时，那柔和力道游走到丹田之外，却是忽然被一层隔膜阻塞住了，再也无法前行半寸。
“他奶奶的，竟然还有封印！”老者口中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你小子到底得罪谁了，竟然还有人在你体内设下封印，想断了你的修行之路？”
李寻天脸上微微错愕，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体内有封印之事，而且，亦想不出自己到底得罪过谁，只得如实答道：“我……我不知道。”
“看你这木头脑袋，估计也不可能知道！不过区区封印，难不倒我！”老者冷哼一声，手中渐渐加大力道，体内灵力疯狂地涌入李寻天体内，汇聚在其丹田之外，冲向那一道封印，“给老子破！”
两股力量在体内相撞，李寻天只觉丹田处一阵锥心之痛，险些难以承受。他整个人面色一阵扭曲，额心点点汗珠沁下，不过此刻，他只有默默承受这一切。
“这封印竟还不弱！”没有一次破开封印，老者心中微觉意外，旋及，他便是加大力道，再次冲击封印，“老子不信，凭着我八百年的功力，会破不开这劳什子的封印！”
“给老子破！”老者一声大喝，体内灵力如泄闸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李寻天体内。只见他整个人须发皆张，脸色亦是胀得通红，看起来仿若癫狂一般。
两股力量再次相撞，李寻天只觉自己的身体要被撕裂一般，脸色极度扭曲，眉心汗如雨下。当此之时，忽见老者手心一颤，整个人被一股大力震退出去，李寻天亦是感觉到丹田外那阻塞之处似是被冲破了，那股柔和的力道，终于在体内畅通无阻地运行起来，所过之处毛发骨节无一不爽。
“哈哈哈哈……”老者仰天大笑，仿若破开封印是一件极为让人高兴的事。只是那笑声还未结束，他整个便是面色一变，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便是吐出几口腥甜的鲜血。
“……前辈，您没事吧！”李寻天不是傻子，他自然能看出老者刚才为自己做了什么。眼见老者似是受伤不轻，他顿时连忙上前，担心问道。
李寻天没有发现的是，自己一步之下便是越过了数丈。这种修为，已经快要堪比筑基境的修士了。
“我当然没事！……”老者嘴上说着，却又是低头吐出几口鲜血来，心中暗自骂道，“他奶奶的，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历，身上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封印……”
“咦，这小子的资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老者抬头看着李寻天，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疑惑。以老者的修为，自然能看出如今的李寻天资质与之前大不相同。之前李寻天的资质，可谓是平平凡凡，无半点出色之处；但现在他的资质，却是相当上乘，简直是万中无一，准确地说，应当是老者生平所见，资质最好的一个人。就算是他当年的师兄天机，也有所不及。
“难道真是有人不想这小子修道，所以才故意在其体内设下封印？”老者心中暗暗思忖，仿佛得出了一个结论。旋及，他便是放声大笑起来，“这小子如今已是老子的弟子，不管当初是谁设下封印，老子都绝不能让他们如愿！你们不让他修道，我偏要让他成为万中无一的修道奇才！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