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异心
苏青珃缓缓的伸手过去，小秋红眸闪动却没有动作。就在那白玉般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小秋的面颊时，眼中血色疾涌，小秋像是发了狂般向眼前之人细嫩的颈脖咬去。
“小心！”佘玖早就在一旁戒备，却仍然晚了一步。
“我没事”苏青珃呼了口气道，“他睡着了。”
佘玖定睛细看，发现她的脖子上有两个浅红的小点，应该是被小秋的利齿刺破，好在并没有渗出血来。而前一刻还狂躁不已的小秋却闭着眼睛歪倒在她的肩头，好像真的睡着了。
佘玖没有放松警惕，吹了个奇怪的响哨，屋外传来有条不紊的声响。苏青珃明了这定是他布的后招，先前退出去的人早就将这件屋子包围好，如果不是自己留在屋中拖累，佘玖也有其他的办法让小秋安静下来。
佘家寨地下石室中，小秋被关在一个精铁笼子里，仍然昏睡不醒，手脚上都戴着同样用精铁打造的粗重铁链。苏青珃看着他瘦小的身子心中有种闷闷的心疼，佘玖则是黑着面庞满脸沉思。
石室内只有他们三人。
“你刚才用的是迷心术？”虽然是疑问，佘玖的声音里却带着几分肯定的味道。
苏青珃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细长阴鸷的眼睛深处却满是忌惮和思量。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什么是迷心术。刚才那样的情况在毒林里也遇到过一次，所以才试着再用这个法子，不过小秋的状况比之前要严重得多。”脑中毫无征兆的浮现出几幅模糊的影像，小小的痛苦的孩童，苏青珃知道那不是小秋，却看不清那是谁。
“没想到救他的人是你。”
“我只能拖延一时，你必须找到根治的法子。而不是……”苏青珃停住不语。
“法子我会去找，你只要帮忙拖住就行。”佘玖看着笼中像野兽般被锁住的兄长，胸中愤怒不甘的烈火在烧灼，面上却比往常还要温和两分。“不管先前怎么样，佘玖和佘家寨记着你这份恩情。”南疆的天要变了。
……
“你来了。”金雷似乎已经习惯了佘玖的神出鬼没。
“苗王传召，谁敢不来。”佘玖在他对面盘膝而坐。
静室之内只有二人，气氛却格外凝滞，看似平静的会面下是波涛汹涌的提防和算计。
“佘统领一直是个聪明人，不管是身手还是统军本领在金山寨乃至整个苗疆都是名列前茅。本王向来求才若渴，佘统领应该知道，良禽择木而栖。”
“苗王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佘玖语气冲人，冷笑道。
金雷浓眉一皱，语带不悦却仍耐着性子道：“好，快人快语。佘统领胆识过人，敢单刀赴会，自然是有信心能够全身而退。但佘家寨一干老弱，凭你一人之力又能保得多少？”
“金山长老偷炼禁忌之蛊，残害忠良族部。佘家寨确实只剩下些老弱，却也不怕拼个玉石俱焚。佘玖虽然没什么大本事，绝对有把握在族破家亡之前将消息传遍苗疆。”从来光脚不怕穿鞋的，金山寨对连任苗王势在必得，绝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节外生枝。
金雷浓黑的卧蚕眉却舒缓开来，似乎毫不动怒，这个很多人眼中被金桀操控的苗王有着比外表看上去深厚得多的城府。“金桀的一己私心代表不了整个金山寨，苗王归属才是金山寨关心的头等大事。他要一意孤行……”金雷没再多言，眼睛里的意思却清楚分明，充盈着不再掩藏的野心。他被人叫了二十年的苗王，自然想继续当下去，当那真真正正的南疆之主，苗人之王。
……
“大表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夏木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怪物？还是野兽？
“你怕吗？”苏青珃不答反问。
夏木怔了怔，下意识轻点了下，又果断的狠狠摇了摇头。“开始有些吓着了，但是，但是想到他是大表舅，就不怕了。可是，他不认得我，也不认得大家了。”黝黑的眼睛望着苏青珃，带着些探究和委屈，“他只认得你。”
“他会好起来的。”
明明像是普通安慰的一句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那么笃定。夏木感觉自己从刚刚开始就烦乱毛躁的心好像一下子变得安宁许多，就只因为这个女人轻轻浅浅的一句话。
苏青珃穿着这身华丽鲜艳的苗女衣裙，与她原本淡然安静的气质迥异，相称之下却格外的和谐。雅淡静秀的容颜映上几分艳色，有种不容忽视的妖娆。此时说着安慰的话，嘴角那抹暖人心弦的浅笑，让人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般，不只是惊艳那么简单。
倾城绝色，魅惑众生。
夏木的脸刷的变作通红，他不过是十来岁的半大少年，心性耿直不懂遮掩。只觉得突然间不敢看她的眼睛，却又怎么都舍不得把眼移开。
“臭小子，又到哪里躲懒了！”
“来了，来了！”夏木缩了缩脖子，一溜烟的跑出去向他老爹复命。
佘玖走之前做了一些布置，佘家寨众人全都有条不紊的动作起来。苏青珃也是这时才知道，表面上建的这几幢屋子根本是为了掩人耳目。佘家寨真正的大本营在地下，盘根错节蜿蜒绵长的地道通向一个个据点。佘家寨众人在地道中行走如履平地，闭着眼睛也能从无数的岔道中找到对的出路。怪不得佘玖显得有恃无恐，佘家寨的王国在地下，只要进入地道中没人能将他们抓住。
苏青珃不知道这样庞大的工程耗费了佘家寨多少年的心血，也不知道最远的地道究竟通向哪里，只知道看似日暮西山的佘家寨并没有想象中简单。苏青珃的脑中蓦地闪过万蛊毒林黑岩山洞中那条狭窄的岩石通道，先前以为是绝处逢生的侥幸，现在看来怕不是偶然。
……
“我只要佘家寨上下平安。不管是谁当苗王，谁去犯禁炼蛊，都和我不相干。金桀他不该动我哥的。”佘玖语气阴鸷。
“佘秋果然被你救走了！”虽然早已料到，但金雷的语调中仍然藏着一丝兴奋。看来传说是真的，万蛊毒林有另一条出路。那么其他关于佘家人的传言，就有可能也是真的。
“苗王看上去半点也不担心，今天已经是金桀规定的最后一天。看来苗王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金桀从二十年前就在佘秋的身上种了蛊，以他的身躯为器皿养蛊。全身的血气都被蛊虫摄走，所以佘秋才会停止生长。这些年我也只窥探到一些皮毛，蛊王的养成没这么容易，金桀每月新种一种蛊虫进去斗蛊，再用心头精血蕴养控制。近年来佘秋体内的蛊虫越来越强大，金桀渐渐操控不住，才想要借着天时地利进行最后的斗蛊。这十天是他献祭的紧要关头，也是每年他最虚弱的时刻。只要佘秋和那个女人不碰面，金桀的傀儡蛊王就不可能炼成。到时候蛊虫反噬，就是我们出手的最好时机！”
“你说什么？”佘玖面色铁青。
于此同时，苏青珃正拿着些吃的再次来到关押佘秋的密室。囚在铁笼内的小秋耷拉着脑袋，仍旧是昏迷沉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