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老朋友
闭着眼睛的荆锋居然比睁着眼时更厉害，红衣男子身上被承影刺出几道伤痕，那鲜红的衣服染上血后显得更加妖异刺眼。
“我，我打不过你！”红衣男子大喘着气道：“你真的好厉害，是我，是我碰到的最厉害的人！”
荆锋不答，握着剑的手始终稳如磐石。
而在红衣男子受了重伤停下攻击之际，苏青珃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一张白皙的娃娃脸，因为板着脸所以看不见左边脸颊上深深的酒窝。早该认出来的，世间上除了他还有谁能有如此干净澄澈的心，还有谁能够心无旁骛的将空明拳练到这般境界。
苏青珃看着与众人交手后伤痕累累的荆锋，还有裹着染血鲜红衣袍的红衣男子。语声痛苦而沉重的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们。三哥，还有……阿旺！”
不羁如风的荆锋，此刻失去心智，被人像木偶般控制住，成了杀人机器。而曲崀山桃花谷中懵懂天真的阿旺，却又一夕之间变成了青霜派掌门，更是成为救了整个武林的大功臣。那袭红衣的颜色，像极了桃花谷里盛开不败的灼灼桃花，像极了要焚尽一切的妖异火焰。
这样两个与苏青珃牵连颇深的人，此刻却是刀兵相向，你死我活。
“哼，不到最后关头，谁都不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战场的另一端，鸩毒倒几个人后狞声道。荆锋一人一剑，便抵得南楚武林一支大军。
“没错！你们这些魔门宵小，休想在我南楚武林张狂！”一个雄浑的声音高声道。
鸩面色一变，倏然吹响了骨哨，往小路狂奔道：“撤，所有不要恋战。快撤！”
骨哨一响，荆锋手中之剑便发出一声抗拒的嗡鸣声，荆锋猛然睁开眼睛。双眼中的血色更甚。阿旺盯着那双犹如猛兽般的眼瞳却毫无畏惧，带着几分呆气的开口道：“再来？”
“飓！”
骨哨的声音越来越凄厉短促。荆锋的太阳穴向外凸起，额间颈脖的青筋毕露，似乎在强忍着什么痛楚。
“嘭！”阿旺一拳挥去，居然正中荆锋的左胸，他面色诧异，不知道方才还那么厉害的人为什么突然傻站着不还手。这一击他使出了十二分的功力，反震之力都使得双拳发麻，荆锋受了这一拳之后身子仿佛断了线的风筝般往后急退。
“你。怎么了？”阿旺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朝荆锋问道。荆锋却头也不回的向鸩所在的方向奔去汇合。
“好！”正派人士发出一声震天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青霜派掌门急退荆锋了！”
“好样的，正义必胜！武林正道必胜！”
“世间果然有天理在，连老天爷都帮着我们！”
阿旺的胜利给了他们一剂强心剂，众人士气高昂的朝溃退的魔门中人追击而去。众人还才跑了几步，就有一人从空中疾驰，挡在了鸩的跟前，正是出声惊跑鸩的万剑宗掌门廉震。
“哪里逃！”廉震看着这瘦竹竿般的黑袍妖人冷声道。他的语气恶劣，心情却比语气还糟糕。
原本廉震打的如意算盘是等万剑堂中的人死得差不多了。他再带领万剑宗弟子上来救援，一举围攻魔门中人。这样先前他弃武林各派而逃的污点不会被人知晓，就算被人知晓了。那些元气大伤的小门小派也必须依附在他的庇护之下对抗魔门，不敢有任何异心。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居然有另一支救援部队从山下冲了上来。等他知道消息即刻带人上来的时候，还是慢了一步。不止万剑堂中的人已经逃了出来，解救他们奋战魔门的风头都被其他人出尽了。此时此刻他的身份尴尬无比，不管出不出来相救，都会被众人谩骂诟病。
既然救命之恩讨不着了，那就唯有取得更好的战功了。取了这贼人首领和荆锋的人头，想必能为万剑宗搏回几分颜面。
“爹！”人群后头的廉飞面色复杂道。他的脸颊上还溅了不少血。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此番九死一生，他的心里对廉震也不无怨怼。知父莫若子。在廉震选择独身一人逃走的时候，廉飞只震惊了片刻便差不多猜出了父亲的心思。万剑堂里的所有人。包括他这个亲生儿子在内，都成了廉震的弃子。
“是万剑宗掌门廉震，还有大批的万剑宗弟子！太好了，这些我军实力大增，看那些魔门妖人往哪里逃！”救援军看见万剑宗弟子气势磅礴而来，皆是面露兴奋之色的大声欢呼。这欢呼声还没持续多久，便有人觉得不对劲，扯了扯身边之人的衣袖。
除了毫不知情的救援大军之外，从万剑堂里头逃出来的武林高手竟无一人欢呼叫好，只是面色冷冷的看着与魔门中人大打出手的万剑宗弟子，看着万剑宗的掌门廉震。有些人的面上甚至出现了几分不该有的鄙夷和愤怒。
“周师兄，你怎生是这般表情。万剑宗前来相助，魔门中人无所遁形，难道不值得高兴吗？”太极宗一名留在山脚的弟子向自家师兄问询道。
“唐师弟，什么万剑宗不万剑宗的，中看不中用。要不是青霜派掌门和你等前来相救，我们早就死了！”那周师兄满脸鄙夷道：“本宗裘长老为了救出武林同道，与魔门妖人拼死相搏，最后以身殉道！这万剑宗的廉震却是直接逃了！天底下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宗师高手！”至于其他几派的宗师也逃了，他是只字未提。
“还有这等事？”唐师弟满脸惊色道：“毕竟有一千条性命，武林各派的精英几乎齐聚一堂。廉掌门怎么会做这样犯众怒的事？会不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现在他毕竟是带着一众弟子来了，兴许原本就是去搬救兵的！”这唐师弟涉世未深，对各派高手掌门还有几分憧憬和尊敬。
“你没涉身其中，自然不知道廉震当时卑劣的嘴脸。”周师兄嗤道：“在这万剑城中万剑山庄之内召开英雄大会，本就是由他发起的，此刻出了纰漏他根本难辞其咎！而且你看看，连一帮子外人都先冲上山来救援了，和魔门打得了半天，青霜派掌门更是将荆锋逼退之后，廉震才带着门人姗姗来迟。这算什么，此间难道还用得着他来画蛇添足？我怀疑他根本早早就在左近，战况到了尾声才赶忙跳出来捡便宜的！”
“真，真没想到万剑宗掌门居然是这等卑鄙无耻的小人！”唐师弟瞪大了眼睛，同仇敌忾道。
“哟，瞧瞧谁来了，这不是堂堂廉大掌门吗！”一人阴阳怪气道。
“陈兄你说什么啊，那廉震现如今改名了，叫做廉跑跑，你不知道吗？”另一人与他一唱一和道。
“哈哈，廉跑跑，这名字起得贴切！王兄弟真是忒有才了！果然是读过书的，比我这粗人有文采得多！”
“你二人莫要太大声了，这里毕竟是万剑城，是他廉震的地盘上！”二人旁边一人提醒道。
“怎么！老子这条命反正是捡回来的，他廉震难道还能再杀我一次不成！”那姓陈的负气道。
“张兄未免太过胆小怕事了！你我的门派虽然不及万剑宗势大，总还不是能够任人搓圆捏扁的。如今的世道，连句话都不让人说了吗？”那名被夸有才的王兄道：“他廉震可还不是武林盟主呢！”
“廉掌门，你既然走了，又何必再回来趟这趟浑水！”鸩哑声道。
“这是万剑宗的地方，廉某怎么可能置之不顾。你们这些魔门中人人人得而诛之，廉某带来了三百内门弟子。这山下更是有上前万剑城守城军严密把守，你们逃不掉的！”廉震狠声道。
“你我都是明白人，又何必说这些惺惺作态的假话？”鸩冷声道：“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你究竟是谁？”廉震心中一跳莫名觉得有些不安道。
“真是好久啊，四十年的时间真的太久太久了。久得睁眼一望，世间都变了模样。”鸩压低了声音，笑得像是破烂的风箱声。“不过幸好，有些东西还在。比如你，比如我，我们还活着。而且还都和当年一样，一模一样！”
“你，你是……鸩！”廉震咬牙道，心中已是翻江倒海，满脸惊怒道：“你居然是鸩！你早该死了，你为什么还没死？”手中之剑疯狂的朝鸩刺去，这一次廉震不是为了什么正道，不是为了什么名声，而是为了他自己。必须杀了这个人，彻彻底底的杀了鸩，像是要杀掉尘封许久不敢触碰的那个禁忌的噩梦！
“呵呵呵呵呵，你在生气！”鸩咯咯笑道，他的声音原本就像是锈迹斑斑的铁器在磨擦，无比沙哑难听。此刻笑起来，却更让人毛骨悚然。“你想杀了我，你以为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你当年做过的事了吗？不管岁月如何流逝，有些东西，只要发生了就永远抹灭不去。永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