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离家出走
“爷,咱这是去哪阿?”“先找家医馆看看你的脸。”“不用的,只是肿了些而已。”“这嘴角都有些淤血了,还嘴硬。”
大街上夜深人静,除了有些酒肆茶馆还人声鼎沸,附近的小商铺早就一个接一个的关了门。“爷,您就别找了,奴才真的不打紧。要是夜风在把您吹伤风了,奴才真就是担了罪了。”“那好,那就住刚刚路过的内家客栈吧。”“爷,您不去找夏姑娘阿?”纳兰容若双眼一寒“不找!”
莱福捂着脸,看着纳兰容若吞吞吐吐;“爷,有句话,奴才有些说不出口。”
“那就别说。”心情烦躁的纳兰容若一甩折扇,便是进了客栈。“爷!!”莱福一把将纳兰容若拉了回来。“爷,奴才刚刚走的急,忘记带银子了!!”“!!!!”纳兰容若一惊,平时都有下人跟着自己,自己平时并不注意带钱。“这这......你刚才要说的就是这个?”“刚才奴才要说的是,今天救夏姑娘出来的时候,在她那放了些盘缠......””......不去!”“那那......爷,咱就只能回府了.....”“更不行了!!”纳兰容若脑袋里闪过自己决绝迈出家门的那个瞬间,若是这样回府......
“爷,那咱就只能睡大街了......”纳兰容若看着莱福肿成馒头的脸颊,悲叹一口气,右手一甩,一扇子就拍到了莱福的头上“走吧。”
莱福明知故问了一句“回府么爷?”纳兰容若看着莱福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去找夏北北!谁要回府!”说着又是一折扇拍到莱福头上“你这嘴阿,我看方嬷嬷今天是打轻了!”
莱福看着纳兰容若忍着笑意的脸也不紧笑了一下,却因为扯动伤口,而变成了鬼哭狼嚎......
夏北北在熟梦当中被敲门声惊醒,起身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又看了一眼灯光昏暗的门口。“不不....不会是**贼吧....”说着顺手从桌上抓起一个杯盏。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门外的人好似也越来越不耐烦,夏北北点亮了灯,胆战心惊的走到门口,霍得一下拉开了门,身子侧向一边,一手举着杯盏,摆出一个进攻的姿势。“啊!”“啊!”莱福被北北惊得跳到了一边,纳兰容若则是机巧的扭过夏北北的手夺掉了北北手中的茶盏。那一声惊呼,是夏北北发出的。
“你砸杯子砸上瘾了?”纳兰容若单手擒住夏北北,满眼的戏弄。北北羞愧的挣脱开容若的束缚。“我,我还以为,是**贼呢。”纳兰容若一听,单手扶额笑的很是开怀“北北,你想太多了。”北北一努嘴“你是说我不够漂亮?”“爷是说**贼不会从正门进的。”北北闻声回头看到了莱福“啊!你,你是莱福?你的脸怎么肿成这样?”“额.....不,不怎么。”“是不是内老太婆打的!!“
纳兰容若脸上有了些怒色;“夏北北,不得无礼。”“无礼?她今天想要我的命,还打的莱福这么惨!谁无礼!”夏北北朝着纳兰容若翻了个白眼,又回头冲莱福道;“你先休息着,我去让小二拿点水给你敷敷。”说着关上了门。
“爷,夏姑娘性子直爽。就像您说的,她入世浅。今天也一定是吓坏了,您别气她。奴才先告退。”“莱福,回去自己好好弄弄脸。”纳兰容若看着莱福一脸的伤,终是不忍。莱福依旧是木讷的表情“谢谢爷关心,奴才是想笑的,可是笑不出来。”
纳兰容若笑着挥了挥手,“下去吧。”
北北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拄在桌上昏昏欲睡的纳兰容若,北北将洗脸盆放在一边,拍了拍容若的后背,语气温柔;“困了就睡吧,在这容易着凉。”“不用,我在等你。”纳兰容若揉了揉眼睛,拉扯着夏北北的衣袖坐在自己身侧:“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恨我额娘,其实她只是被当初纳兰惠儿的事情影响到了,她平时并不这样的。”“别谈这个了。”夏北北一脸的沮丧,当初他一定是极力挽留了纳兰惠儿,才让老太婆对自己的这点风吹草动如此敏感。“莱福呢,我都打好水了,人怎么不见了。”
“他先回房了,你照顾好自己就行。”纳兰容若站起身,看着夏北北不知为什么而略显阴沉的脸道:“你当真不愿呆在府里?”“不愿。你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找到活儿了。”“什么活?”
夏北北嘿嘿一乐“你明天就知道了。”
“啪”一身男装的夏北北一手拍下惊堂木一手握着从纳兰容若那要来的折扇。“今天我给大家讲的故事,来源于《聊斋志异》。话说有一名书生,名唤宁采臣。那一日阴雨连绵,宁采臣便到兰若寺躲雨,遇见了一名道士。这名道士名叫燕赤霞,燕赤霞好心劝诫宁采臣,让他离开寺庙......夜半之时,宁采臣被美妙的琴音吸引,见到了美若天仙的聂小倩.......却不料,这聂小倩实为吸取壮男阳精的女鬼......”
“爷,你看夏姑娘讲的多好阿,要不咱也下去听吧。”纳兰容若瞥了一眼莱福:“你去吧,我在这就好。”
纳兰容若一人站在二楼,看着楼下围绕夏北北的人越来越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从第一次在绿荷苑相见互吐心事,她吟出的那句“道是神童路繁华,纳兰心事几人知。”让他觉得她竟然懂得自己。
到后来朝夕相处间发现跟她在一起的时光总是那么惬意,得知额娘要杀了她时,竟是心中突然很庆幸莱福所做的一切,也很懊悔自己没有在她身边。
直到刚刚,看到她一身简练的男儿装,气势恢宏的拍下惊堂木,全然没有那些大家闺秀在人前扭捏羞涩的作态,他才发现他小瞧了这个女子太多太多。她不似纳兰惠儿,却也能牵动他的心肠。
夏北北与纳兰惠儿不同,纵然一张笑脸都是不施粉黛的自然美,但夏北北的一双眼睛透着灵动。而纳兰惠儿......惠儿,我有多少时日,没有见到你的眼眸了。
“姥姥寻着味道来到聂小倩的房间,小倩心一急,只得将宁采臣藏在了自己的澡盆里——”夏北北故意将声音拉长,忽的一拍惊堂木“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人群中传来一阵叹息声,很多客官都赖着不走,围在夏北北身边七嘴八舌的问。北北嬉笑着闪身躲开:“各位客官若是喜欢听,明日此时再来赏脸就好。”说着收起桌上的钱去找茶楼老板分成。
“没想到夏公子口才如此好,我这听了,都颇为好奇。那宁采臣和聂小倩最后,能在一起么?”茶楼老板将分成的钱递给夏北北,北北颠了颠袋子,收入还是很可观的。“老板,若是你喜欢,明日坐上座听就是了。夏某现在,真是太渴了.....”“是我疏忽,夏公子先上楼,一会我就托小二上去给您送茶。”
夏北北礼貌的点头,转身上楼,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夏公子。”北北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15岁左右的男孩子,清秀之余透着阳刚之气,气质同纳兰容若很是相似。“公子有事?”“哦,刚才在下一直在听公子说书,对后文实在好奇。可是明日又来不了,所以.....”说着拿出银子递给夏北北,北北眼前一亮:”那好吧,你先跟我上楼,容我休息一下喝口水,在跟公子道来。“
夏北北将男孩带回自己的客房,推开门就看见了正在等她的纳兰容若“容若,看我给你赚的钱,不怕我养不起你了吧。”夏北北跳到纳兰容若身边,低声耳语“今天还有冤大头给了我好多银子要听后文,就是门口内小少年~~”纳兰容若为夏北北倒了杯水“你不渴阿,说书那么久,回来还不安静。”夏北北吐了吐舌头,坐在桌边喝茶休息。
纳兰容若一偏头,就看到了矗立在门口的少年,两人对视一眼,开怀的笑了
“曹寅。”“成德兄!”
两人异口同声,将夏北北惊得一口茶水呛了出来“你,你......你们认识?”纳兰容若热情的将曹寅让到桌上“何止认识阿。莱福!!去跟店小二点桌好酒好菜。”
北北看着曹寅,表情错愕:“不好意思,冒昧的问一下,你叫什么?”“在下曹寅。”北北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曹寅,那可是曹雪芹的祖父阿。“夏公子?你可还好?”纳兰容若为二人满上了酒,独为北北倒的茶。“贤弟不用担心她,北北一向大惊小怪。”“哪都有你!”北北冷哼一声,曹寅看着好笑“夏公子原来叫北北,名字倒是秀气了些。”
“夏公子?北北,你是多有男子气概阿。”容若一脸调笑的看着北北,夏北北羞恨的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如今你吃我喝我,还跟我放肆!”
曹寅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是夏北北夏姑娘。在下愚昧了。”
北北看着曹寅孩子般的面容,却又少年老成般的严肃认真,起了邪心“怎么?姑娘我很有名气么?”“哈哈,只是成德兄时常提起而已。”“是么,他肯定不会说我好话!”
谈笑间,桌上的菜已经上的七七八八了,纳兰容若刚举起酒杯要说祝酒词,就被北北拦下“等等!!”说着抢过纳兰容若和曹寅的杯蛊闻了闻“为什么你们俩的是酒,我的是茶?”“姑娘喝酒伤身,成德兄是体贴你。”曹寅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纳兰容若,喜上眉梢。“是嘛?”夏北北出其不意的拿走了曹寅的酒,将自己的茶放到他面前。“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体谅体谅你,未成年人不许喝酒。”
纳兰容若刚要张口替曹寅说话,就又被夏北北打断了“男子20弱冠,女子15及笄。你们俩,都不能喝酒!”说着自己饮尽一盅“这些酒我只能为难一下,都包了吧!”
“北北姑娘果真伶牙俐齿,曹某佩服!”曹寅说着拱了拱拳。这倒是逗笑了夏北北“都是开玩笑的。你也不用老是这样拘礼,怪不好意思的。”
三个人在一起度过了很愉快的一个下午。曹寅喝醉,诗性大发,非要三人吟诗作对。夏北北在纳兰容若的眼中可以很单纯,很古灵精怪,很善解人意,却惟独文采这一点,纳兰容若是万万没有把它跟夏北北挂上钩的。
夏北北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就是啃当初背诗的老底,不求出彩,却也不能让人小看了去。“北北,你还会做诗阿?”醉醺醺的纳兰容若斜躺在床上,北北躺在他旁边,冷哼一声“哼,我可是青年才俊阿!”曹寅步履颤颤悠悠,一下就倒在了纳兰容若的身上“北北姑娘是女中豪杰,就是喝酒,也跟曹某不分上下,在下佩服,佩......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