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迷茫与特训〈二〉

第十三章迷茫与特训〈二〉

二三四四年三月一日，上午六时，地下城。

在一顿浅眠过後，梓聿迎来了第一天的军事训练。她一向无法在自己房间以外的地方安睡，即便这个房间的陈设和她故有的房间一模一样，也不例外。

狄敲门进来的时候，梓聿正坐在房内。

大阳台，吃着打印出来的面包。这天，她将一头及腰的长发束成了一条马尾，穿着昨天买的运动服。不太热辣的阳光配上淡淡的海风让人神清气爽，她觉着房间多了一大阳台的确让她的心情开朗多了。虽然只是投影出来的影像，但是她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直面地与阳光接触了。

但见狄还没有脱下黑色的粗框眼镜，下巴有着些许没有打理乾净的胡渣，为他那略带孩子气的脸添上几分不协调感。他身穿着一件白色圆领t恤和一条黑色的短裤，那t恤上有一个一边撒尿一边转过头骂着英文脏字的小男孩。

很明显是家常服，脸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大概是他还未来得及脱下的数据分析仪，不知道他是这麽早的时候已经开始了工作，还是昨天夜里根本没睡。梓聿觉得他的模样有点滑稽，却强忍着笑意，认为这样的打扮与他的风格非常吻合。

狄觉着束起了头发的梓聿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看着这样的她，对她的干劲感到有些讶然，这个女孩给他的印象，从来都是与「积极」这两个字绝缘的。察觉到她眸中的笑意後，他也没有计较，徐徐脱下了黑框眼镜，露出了明显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带着颓废的气息。

梓聿匆匆吞下手边最後一片面包，跟着狄来到他的房间。

狄的房间放着一张大书桌，书桌除了「一片狼藉」四字以外，实在难以找到更好的形容词。房内有蓝色丶绿色的浮光流动，让这个房间给人的感觉更加凌乱。

狄大步流星地走到房间中央，早已套着指套的双手凭空拉出一个键盘，一边任由指尖在键盘上飞舞，一边对她说：「相信你一定很疑惑，为何军方会派一个研究部的少将来执行你的军事训练。」狄的表情一本正经，她感觉每当碰到与工作有关的事情时，他便会将往常的嬉皮笑脸尽数收起。「从表面上看来，我是研究部的资深部员，可以在训练的同时监察你的身体状况。」

他的声音无意识地顿了一顿，接着又说：「不过，那不过是对外面的人的解释，真正的原因，是因为狄恺知道了这里有着地下城的第三部时空旅行仪。」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由流光组成的透明键盘也一并消失。一个黑洞在他侧缓缓打开，将靠近的流光一一吞噬。黑洞一直扩张，直到和狄的高度相约才停了下来，她可以着黑洞里面藏着了另一个房间。

听到狄的话，梓聿想起了刚来到地下城时，他被捕的原因──涉嫌多次利用时空旅行仪偷渡。

在军方的记录中，地下城只有两个时空旅行仪，一个在军政大楼，而另一个则在时空出入境大楼，即是她和狄被捕的地方。所以，眼前这个被黑洞所隐藏的时空旅行仪大概是狄在停职期间偷偷仿制出来的。

在军方有记录的时空旅行仪中，唯有设置在时空出入境大楼的那一个功能最少，因为那个时空旅行仪仅是供地下城的居民使用，所以能做到的真的只有穿越时空。而设於军政大楼的时空旅行仪自然是供军方执行任务的时候使用，除了穿越时空，它还能扭曲时间丶空间。照现在的情况看来，狄所仿制的理应便是後者。

不过，不论是那个时空旅行仪，使用者都不能利用它穿越到二零二零年以後的任何一个时间点。液化晶片也没有详述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她只知道这是一个所有地下城居民都知道的规定。亦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即使她只是跟执事美男说了「回地下城」四个字，他也会自动将她送回她所属的时代。

「进去吧，虽然这个时空旅行仪在穿越时空方面的功能还有一些漏洞和偏差，但是用来执行军事训练却是绰绰有馀的。」他的双眼紧紧盯着梓聿跨进黑洞，便又说道：「我已经预先将你的学习进程输入了电脑，你只要跟着进度就可以。一个小时以後，我会过来检查。」

梓聿的双脚才刚站稳，身後的黑洞便已经完全关上。

现在她身处的这个时空旅行仪功能大致上和置於军政大楼的那一个无异，除了穿越时空，它还能扭曲时间和空间。当然，加上电子管家的话，它的功能还远远不止这些。而透过扭曲时间和空间，便衍生了时空旅行仪的另一个主要功能──压缩时间。

这项功能在接下来一个月的军事训练中，恐怕会经常用到。压缩时间的概念与货币转换有点相似，只不过时间兑换前後的单位都是小时，汇率则是使用者的身体承受能力，以一小时转换成多於一小时的时间使用，而短时间之内多次使用这项功能的人则需要配合抗衰老药。

当然，也是有使用者完全不适合使用此项功能的，所以时空旅行仪会先检测出使用者的身体承受能力，最普遍的为三至八个小时，而地下城军人的标准则是必须超过五小时。虽然身体的承受能力可以透过报用药物或身体改造来增加，可是过往的数据指出这些方法的成效很是一般。

「根据小姐的身体检测报告，您的身体承受能力为十小时。由於您已经接近十年没有使用过此项功能，建议头三次先试一下八小时的。」执事美男从容不迫地微微低下头，毕恭毕敬地说。

她一愣，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执事美男是不是口误，说错了。因为在地下城，这种承受能力从来就不会是属於小兵的。从小，她就和「普通」二字脱不开脱干系，倒是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可以这麽好。短暂的惊讶过後，她淡淡的回道：「好吧，那就先试试八小时的。」

执事美男手中顿时出现了一个注射器，抬起她的左手，一边熟练地在她的拇指指腹进行注射，一边说道：「这是压缩时间八至十小时用的抗衰老药，一天份的。」说罢，只见他的身边的流光渐渐组成了一张巨大的课表。由流光组成的课表布满密密麻麻的文字，让她感觉有些刺目。

在注射液化晶片以前，梓聿曾经深深地怀疑过，为期一个月的军事训练，真的能把她这样一个从来不劳作的人，训练成一个真正的军人吗？对她来说，这样的跨越好比让地上的泥泞化成云彩飞升到天上。

不过，当她了解了时空旅行仪的具体功能，再看到现在浮现在执事美男身侧的课表後，她忽尔觉得也许这样的跨越也并非全无可能。

由於连续利用压缩时间进行军事训练会令使用者的身体负荷增加，故而进行一小时训练以後，必须休息一小时让使用者的身体得以喘喘气。因此，排除课表上的休息时间後，她一天里实际上得进行四个小时的训练，加上压缩时间的作用，一天下来，她就得接受别人四天份的训练。而最重要的是，她好像不能在课表之中找到休息日的所在。

狄的课表写得非常细致，每一天丶每一个星期的学习目标他都有附加备注。然而，她不太看得懂狄的课表，她只知道，狄打算让她在接下来的一星期内完全掌握基本的格斗技巧。

梓聿盯着这一张强势的课表，她的额角开始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