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五姑娘李敏如的生母是乔良悌,说起来乔良悌和肃肃也算是有点亲戚关系,太子妃的母家姓乔,乔良悌又是乔家分支的一户姑娘,如果真轮起来,她和太子妃还算是表姐妹,就是血缘有些有点远。乔良悌要比太子妃先几年入宫,在太子没成为太子之前,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妾室,直到太子大婚,被封为太子,她才凭借资历成了良媛,后又因为怀孕被太子升到良悌,结果生下还是个姑娘。
相对于乔氏几乎令人遗忘的存在感,五姑娘就跟捡来的一样,不但脾气暴躁,为人善妒,还拎不清身份很容易受人挑唆。原本太子妃看在乔氏算是亲戚的份上对她还算照顾,可自从五姑娘正面与肃肃闹过几次后,这种微薄的联系很快便被打破,乔氏连苦都说不出来,她就不明白了她本身性子是多安稳内敛的一个人,怎么女儿的性子就偏偏不像她呢?不但急功近利,还老想着不属于她的东西,比如说太子的宠爱,还有公主的封号,明明才七岁的孩子,就能指着她生母的鼻子骂起不争,连累她过不了肃肃那样的生活。
乔氏几番劝告全都无果,反而在女儿的心里落下个软弱无能的印象。若只是如此还好,拘在屋子里等到成年让太子指婚嫁出去就算了,可偏偏五姑娘的脑袋还不好使,智商不够以至于常常被人挑唆,只要别人比她过的好,那就跟针扎似的,夜里都睡不着觉,尤其是有人在她耳边夸大事实,她当时去找人干架都有的,所以李贞如说李敏如脑袋有毛病,到也不算冤枉了她。这大概是东宫里人人都知道的事实,唯有李敏如自己不知晓,还以为人家都怕她,畏惧她,殊不知人家只是不愿和“蛇精病”打交道而已。
自从太子失势又失踪,乔氏对女儿的未来已经丧失了期许,反正都是圈禁,大家相依为命也就罢了,到时多管着一点,也省得她在这里头再闹起来。可人总有疏忽的时候,更何况她刚搬进来,身边就只有两个宫女帮忙,多的是地方让她亲力亲为,就由着女儿溜出了房间去了院子,本也想着只要不出大门,都不会有什么大事,谁知道到给同院子的“邻居”盯上了。
肃肃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盯上了,她正在给自己制定每日的生活计划,比如锻炼,比如学习,读书写字什么的,别看她上辈子上过大学,可是那顶多让她这辈子算的上是个半文盲,等到她母亲找人给她启蒙后,渐渐的就又变成一个还算识字的人,但真要和谷雨这样系统学习过,乃至有强大的自我学习能力的人比较,她是一点优越感都秀不出来,谷雨给她当老师那绝对是手到擒来,更何况她还想趁着现在找些种田之类的书籍来瞧瞧,她是看不懂的,但不代表谷雨也同她一样。
谷雨对于当公主的师傅,一开始肯定是反对的,在他心里他只是个太监,不说学问上比公主如何,光身份就不够格。然而事实总是摆在面前,公主再是公主,外头的人也不可能会给她配备一个老师,公主年纪还小,学问也浅,如果不想让她荒废,就只有他硬着头皮充数,无奈之下,他只好应下教导公主的工作,却仍旧不肯做公主的老师。
晚上两人又看了会儿书,肃肃先一步洗漱之后上了床,谷雨则转身出去沐浴。说起沐浴,肃肃难得的老脸一红,由于肃肃之前向谷雨说明了柴火的重要性,以及预计了将来柴火的需求,谷雨不知从哪一天起,就不再自己烧水洗澡,而是就着肃肃剩下的洗澡水速度很快的打理好自己,虽然说肃肃也不觉着自己一个小屁孩儿的洗澡水有什么肮脏,可毕竟是自己剩下的,再看着那么个气质清雅的小正太用自己的洗澡水……她脸皮再厚,也有种亵渎人家的赶脚。
当然,她说了几次,谷雨照旧我行我素,她也就只能掩耳盗铃,当做没看见了。
“沙沙……”明明外头没有风,可肃肃还是听到有什么擦过树叶的声音。她疑惑的抬头看向窗外,就觉着一道白影子擦着窗框就飘了过去,她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想着她也是死过一次了,鬼估计也当过,便大着胆子往窗户那边走去,可打开窗,外面又和刚刚一样,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正在这时,谷雨从外头进来,见肃肃光着小脚丫站在窗户边上,还大开着窗户,便急着走过去,只道一句逾越了,便将肃肃抱在怀里快步走到床边。
“现在还在夏天,不至于如此。”看着给自己盖被的谷雨,肃肃无奈道。
“这地方夜里寒凉,与南方很是不同,姑娘也要多爱惜身体才是。”谷雨低下头,让肃肃看不到他的表情。
“……罢了,睡吧。”想着刚刚的白影,肃肃原本脱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她钻进被子只露出小小一颗脑袋,谷雨脱掉外衫只着亵衣同样钻进肃肃的被子里,两个孩子互相贴近着渐渐睡去。
次日,趁着谷雨出去砍柴,肃肃偷偷爬上自家窗口那棵大树,找了许久才发现靠近自己窗户的那一头有几片叶子破损了,如若不是这棵树靠近自己窗户旁的枝杈少,恐怕肃肃一时半会也不容易察觉。重新从树上爬下来,她抖了抖裙子,仿佛没事人一样,又去了厨房准备午饭。
这天夜里,先一开始肃肃还能挺着不睡,可毕竟小儿体质,慢慢也随着假睡人也迷糊起来,就在她要沉入梦乡的时候,外头砰砰传来声响,肃肃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谷雨更是一把将肃肃抱在怀里,就滚到了床里头。肃肃揪着谷雨的衣襟,转头看向窗户,原来那砰砰的响声是由什么拍打窗户产生的,黑夜里,连点光都没有,如果是一般小儿怕早就被这诡异的情形吓住了,就连谷雨这样的习武之人,脸色也不大好看,连句话都没有。
肃肃闭上眼,再认真听了听,若是人在恐惧和惊慌的情况下,真的可能自己吓唬自己,这声音刚刚听着像是什么拍打窗户,可等到静心再听,便知晓是什么人用东西投掷窗户所得,并非拍打。肃肃想了想,这段时间来游说自己的,无非就是谢氏和宋氏,要么就是有女儿的良悌,这么多人当中疑点最大的是谢氏,毕竟李秀如曾经在言语上吓唬过自己,但偏偏是因为如此,肃肃没有怀疑她,理由没有别的,李秀如这样的女子,好面子又自诩皇女风范,绝对做不到半夜三更投东西这样的损事,因为她豁不出去。再说肃肃的二姐,宋氏的闺女李妍如,天真傲娇,有点蛮横,但这样娇滴滴又怕苦又怕累的女孩子,就更不可能和她妈半夜不睡觉来搞事了,如此系数下来,肃肃一边将怀疑的目标定在李敏如身上,一边又在考虑这事儿是不是其他人让宫女们做的。
就在谷雨平复心理,想要问是谁的时候,窗外的声音停止了。
谷雨想要出去看看,但肃肃能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脊背,便假装害怕道:“小谷子,我害怕,你别出去。”
谷雨将肃肃紧紧抱着,又重新躺回到被窝里,静了半天他才低低道:“这世上真的有鬼么?”
肃肃暗笑这孩子强撑,便抱住谷雨,在他怀里蹭了蹭道:“我们又没有做坏事,就是有,也不会来抓我们。”
谷雨在黑暗中点点头,顿觉羞愧,公主那么小的孩子都不害怕,他一个十岁的男孩子居然怕鬼,这简直是他的失职,是他的失败。
“对,姑娘有奴才,就什么都不用怕。”
接下来几天,就跟想要挑战肃肃心里底线一样,先开始只是半夜敲窗,然后是伸向外头的枝头上被人摸了类似鲜血一样的朱砂水,再然后竟然还开始扔一些死老鼠的尸体,弄的夏天的庭院里味道格外难闻,肃肃终于忍不下去了。
“去,把良悌以上的女人都给我叫来。”肃肃换了身公主的宫装,戴上头面与饰品,又将刻有公主封号的玉牌挂在腰间,甚至连金印和册封金册都拿了出来放在托盘里,她就不信了,这帮子女人还反了天去。
崔氏当听到公主传唤的时候,心里总觉的有点发憷,她拉着李贞如反复道:“你说这事儿不会露馅吧。”
李贞如笑着道:“露馅又关我们什么事儿?”
“可……”崔氏想想太子妃当年的手段,隐隐有点后悔。
“娘,你怕什么,我说什么了?还是做什么了?我这几天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就算说我传了什么话,也不过就是抱怨了下环境,谁还能拿这个定我的罪?”李贞如有恃无恐道。
崔氏琢磨琢磨也觉着有理,就带着女儿出了房门,正好在院子里碰见乔氏和李敏如,两人点点头笑着就错过去了。
可是后头跟着的乔氏总觉着崔氏怪怪的,她低头再看向女儿,又觉着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