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大海便像是女人，脸色说变就变。先前还是沧海明月，繁星悬空。片刻之后，乌云压顶，风暴汇聚，天空低的似乎要掉下来。电闪雷鸣之后，狂风大作。漫天遍野的蓝花楹在夜色中飞舞，在星光、月光、灯光以及霜炎的火光之中，如同无数起舞的精灵。
云层坍塌了，暴雨倾盆而下。海面翻涌，掀起山一般高的巨浪。浪潮撞击着防波堤，轰然巨响，似乎要将坚实的堤坝拍碎！城区在风浪中起伏，海风捎来悲切的哭声。暴雨接触到霜炎的刹那，变成了纷纷扬扬的蓝色雪花，好像无数蓝花楹从天堂飘落。片刻之后，天地间一片冰蓝，如同来到了北极的冰原，又如同踩踏着翻转的晴天。
影影绰绰的行人在夜色中行走，离得太远，光线又太暗，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能看到为首的那人高举着一面旗帜，散发着名为希望的光芒。人们跟随在那旗帜之后，越聚越多，如同川河入海。
“就像是长夜之中，圣贤带领着先民开拓文明的疆域。”云风看着这一幕，感叹道。
“人质已经开始撤离了，很好。”克伦威尔用最精确的语言描述见到的景象，丝毫不理会云风那一点点浪漫主义文人气息。
“艾伦，你也可以撤了。”玉米咋咋呼呼的说道，“赶快逃命去吧。”
云风摇摇头：“现在这么大风浪，人群就算到了码头也没法立刻离开。我妹妹必定在人群当中，而我要确保她能安全离开。”
“身为一个妹控，那才更应该赶过去才对。”
如果这话是玉米说的，云风兴许还会辩解一下“我不是妹控”。但是看着克伦威尔一脸严肃认真的说出那个词的时候，云风突然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输了……他沉默着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让克伦威尔微微一愣。
豆芽叹息着摇摇头：“队长又乱用自己不根本不懂的词了。”
“汪汪！”狼狗表示赞同。
“首先，那几个保护人群的家伙很有本事，我去了也帮不上忙……不过看他们的姿势，好像全都是女人？”云风说。
众人毫不犹豫的点头，一脸“是啊你的确帮不上忙，连女人也不如”的表情。
云风扶额，反复告诫自己打不过他们，千万不要冲动，“其次，我也逃不掉。”
他望向天空，脸色极为阴沉。
……
“今天，幽冥的权杖将重回人间！”萨拉纳站在一只亡灵巨鸟身上，张开双臂大声唱诵，脸上全是狂热。他胸前的骷髅徽章沐浴在霜炎之中，好像活了过来，正在无声的欢笑。
“今天，死者的国度将重新耸立在世界之巅！吾主将以全新的姿态重生，伟大的死亡降临，虔诚者将获得永生。平等的死亡之下，世间皆是公正！”萨拉纳整个人都仿佛燃烧起来，声若洪钟，器宇轩昂，看起来倒像是一位货真价值的理想主义战士，要为真理而斗争。
惊骇展翼飞翔，悬浮在基因大厦的两栋支楼之间。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白骨之斧，姿态高傲如同一名将军，将要迎接一位王者的新生。白骨之斧上霜炎燃起，化作一道闪电劈下，在空中留下一道湛蓝的火痕。娇俏的花骨朵在火中缓缓开放，六片花瓣迎风招展，跳着欢欣的舞蹈。火痕随着花朵开放而蔓延，绽放出更大的火焰之花，接着是第三朵第四朵……
随着花儿绽放，空间裂开了。
无数的影子拥挤在裂缝那头，转眼又在空间震荡中灰飞烟灭。惊骇将斧头卡在裂缝之中，伸出双手，抓住缝隙的边缘向外拉开。裂缝越来越宽，渐渐有影子躲过了空间震荡，来到了星澜。他们大声欢叫，大声痛哭，发泄着不知是欢喜还是痛苦的情绪，状若疯癫。
黑色的烟云从基因大厦的顶层冲击下来，无数亡灵在其中哭泣，千奇百怪的哭声组成可怕的合唱曲。他们像是蝗虫过境一般掠过大厦中的每一个角落，带着对生者疯狂的仇恨，袭击他们见到的每一个生灵。
在烟云之后，霜炎相对缓慢的向下蔓延着，爬行到各个角落。基因大厦看上去就像是巨大的火炬。在霜炎的灼烧之下，已经死去的亡者纷纷站起，加入到亡灵的浪潮当中；钢铁被改变了性质，成了万载寒冰一般的深蓝色晶体。
雪花纷纷而下，红色的雪与蓝色的雪交相辉映。
轰隆隆！大厦的顶层突然坍塌了，顺着两栋支楼之间的空间砸在了下方的连接桥上。连接桥被砸的凹陷下去，看起来摇摇欲坠，但是大量的钢筋和粘连剂将它闹闹的固定住。大楼在设计时便考虑到了连接桥倒塌的情况，每一座连接桥都能承受十倍于自身重量的冲击。
残骸上的霜炎蔓延开来，将连接桥的钢筋也烧成了冰蓝的晶体。
连接桥坍塌了。然后是下一座！然后再下一座！一层一层，山崩地裂。
烟尘腾起，霜炎熊熊燃烧，在冰蓝的火光中，夜色却似乎更加昏暗了。
……
云风看着萨拉纳在那狂吼，高喊着死者的宣言说着什么“人人平等的死亡”，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你是动画片里面的中二少年吗？高喊着罪恶的世界得到解救，火焰将会革新世界什么的？是不是还要崩掉外衣露出七个点点一拳秒了天下啊？拜托啊老大爷，你一把年纪的不小了，想要找死你自己去啊，别拖着年轻人和你陪葬好吧。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中二……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留恋生命的人不少呢。想死也死不了的……怪物，也不少呢。哪怕在死亡面前，也没法人人平等的。
之前在蜘蛛小队的强力掩护之下，云风成功完成了狙击界塔的任务。当看到DX4Z模块与美第奇城区成功分离，如同一片大陆离开故土行向远方。天上的金辉渐渐消散，他觉得这一幕盛大的戏剧终于到了闭幕时刻。
谁知原来只是一幕前戏。
他眼神沉静，静静的凝视着天空。似乎是在看着惊骇，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神并未落在在可怕的骸骨上，也未曾落在那女孩和花朵之上，而是投向了不知处的深远夜空。
“又一个……”他低声自语，声音被呼呼的狂风吹散了。
“还没完啊……那是什么鬼东西？！”玉米不高兴的抱怨。
“冥将惊骇，行动手册上写的清清楚楚，你又没看吧。”豆芽一脸鄙视的看着玉米，“马马虎虎的女人。”
玉米立刻反击：“我看了的！不过本姑娘冰雪聪明，这种东西何必其死记？”
“哦，队长你来考考她吧。”豆芽对着克伦威尔说道。
会心一击！玉米立刻认输。
沙沙沙，沙沙沙。
嘈杂的声响急剧的放大，转眼间就成了震耳欲聋的哭声，那黑色的烟云滚滚而下，数不清的亡灵哭泣着向着下方扑下来。被那无数双空洞的、燃烧着鬼火的眼睛盯着，简直让人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玉米牙齿打颤的贴到克伦威尔身边。“队长你要保护我啊！”
豆芽关心的看着她，叹了一声：“老女人又装纯。”
玉米以刀子般的眼光割遍他全身，继续瑟瑟发抖。
“好了么？”克伦威尔冷淡的问道。
豆芽脸色一肃，浑身散发出淡淡的微光：“站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撑得住么？”玉米一脸怀疑的询问，“就你这小身板小骨头，一下子就软了吧！”
“戚！你是在问号称‘圣光壁垒’的我么？”豆芽牛气冲天的哼道，然后严肃起来，“前面那一波亡灵没什么问题，虽然声势挺大，但其实都是杂兵。但是后面那个轮回之火嘛……呵呵，你们懂的。”他撇撇嘴，以一声干笑作为自己的回答。
克伦威尔点头：“霜炎烧下来的时候，玉米你带着艾伦飞到空中躲避，其他人自己想办法。”
“诶？！”玉米大惊，花容失色。
“不行么？”克伦威尔一愣，“那就我……”
“不不不！当然好！”玉米双眼放光的盯着云风，如同变态欧巴桑盯着粉嫩小鲜肉，发出令后者心中极度不安的古怪笑声，“我可是拜火教的成员啊！嘿嘿嘿……哈哈哈……嘻嘻嘻……等下从哪里开始好呢？呵呵呵……”
“……我觉得我自己……”云风打着寒战开口，那个拜火教是什么鬼？！
怒吼声掩盖了他的话语。
亡灵已经近在咫尺，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他们的眼中透露出仇恨、愤怒、恐惧、渴望等情感，混杂在一起，强烈无比，难以分辨。就好像一副色彩肮脏而浓厚的油画，令人十分不快。
“每人拔一根头发给我。”豆芽说道，众人依言而行。
豆芽咬破指尖，用自己的鲜血在空中绘制出圣三角的图案，在周围快速写上咒文，一边书写一边念诵。
“创世之神。”
“万物之母。”
“您的子民向您祈祷。”
“愿您降下威能。”
“于邪恶昏暗之中——”
“指我正义。”
“示我光明。”
念到最后，他将手中的一把头发扔到了圣三角中，位置正好与众人的方位对应。
“谨受神恩——”
“建立圣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