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该死
天已经亮了,国主申乐一夜未睡,坐在榻上静静的看书。他的身旁站立着自己的第一侍卫元方,今天这个少年就要死了。
吴寒还在御座上呼呼大睡,元方算着时间,果然南城门处传来人群的呼声,在这里可以隐隐约约听见,足见排场之大。
“叫醒他吧,到崇天阁(专门接待各国使节的大殿)候着,带他沐浴更衣,给他吃好喝好,他说他想体面地去哪里。”
元方小声答道:“遵旨。”
此刻南城门人声鼎沸,雕国在新阳国南面,于是南城门又叫望天门,四百年都是只有王族来访才开的。
申识站在代表新阳国国主的御辇上,静静的等着王族使团,平民可以交头接耳的说话,但是自己不能有**份的如他们一样。话虽如此,他还是很紧张,不时地低头看自己的衣袍下摆是否有褶皱或者被风吹开之类的。
这时,黑底的金雕大旗迎风招展,金雕旗渐渐走近在南城门苦苦守候的申识和百姓眼里。申识命令礼仪的臣工吹起庄严的钦(一种乐器,西藏佛教吹的大喇叭。),来欢迎到来的王族使团。
随着使团渐渐走近,申识可以很清楚看见站在高台的使者,好像是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这便是王族,说起来申识上一次看见过王族,还是在王都举行‘国宴’的时候。
真年轻,咦!那是绯儿妹妹,她怎么会在那里。可恶,熊原你到底是走到我前面了。
申识心里想的这些,却一点没在脸上表现出来。还是那一副程式化的笑容,不说有多讨厌,但是绝对不招人喜欢。申识走下辇车,而王族的高台车也停下,那个王族牵着熊绯的手走下高台,走到申识的面前。申识代表的是新阳国加上本身是新阳国的国储,所以不必行跪拜之礼,但是还要为了宗主国的面子,所有百姓加臣工都要对这个年轻的王族行跪拜大礼。
“新阳国国储申识,欢迎宗主国雕国王族,恭请王安!”
然后申识伸手示意,然后三人一同乘上申识刚才站的御辇,开始进城。而到禁宫还有一段路程,所以沿街的百姓都要出来跪拜王族,算是另一种意义的夹道欢迎。
在御辇上,三人接受着百姓们的‘热情’,王族看着跪拜下的百姓,突然向申识问道;“舟与水,如何相依?”
申识感到这是考验他的时候,好在我也是有学问的人,这是出自《圣王篇问政》的一段对话,但是如果照本宣科,就没意思了,要加入自己的理解才行。露出笑容说道:“舟行于水,在自持,且自强不息。”
王族男子深有意义的眼神看着申识,申识也是笑对着王族男子,最后王族也笑了,“善,你我是同道中人。”但是在旁边的熊绯却说:“殿下,可还记得你我的约定?”
“当然,但不急于此时,难得本宫识得一位俊杰。”王族男子伸手从衣服里拿出一块用红绳穿好的璞玉说,“自古玉佩君子,此乃高山之巅采集而来,锋芒未露却价值连城,正暗君子之言,当自修其身才好。今日,本宫木怀便将此玉赠与国储。”
申识双手接过璞玉,小心藏进怀里,王族木怀,真是大气。
三人一行浩浩荡荡,走到禁宫门口未作停留,乘辇进入禁宫之中,直至崇天阁。
到达崇天阁后,国主申乐端坐在御座之上,鼓乐齐奏。国主起身和王族隔空对拜(拱手鞠躬),然后有司仪念奏敕命文,申识引领王族木怀入座,这一套礼节才算结束。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宴会时间,此刻按现在话说是早上十点多,但是因为熊绯的原因提前一个小时到了,现在就是寒暄的时间。
申乐有意岔开话题,只是问木怀的父王的近况,尽量拖一拖时间,最好能把吴寒这件事让木怀自己忘了。结果木怀根本没有买账,说了一些自己父王的身体很好的话题之后,有意看了熊绯一眼后,“敢问申乐国主,本宫听闻近日有歹人冒充我王族,可有此事?”
“呃,确有此事,但是此宵小之辈,便不劳王子费心了,我新阳国自会给王子一个交代。”国主申乐尽量先抻住话题,冒充王族的罪名与谋反无异,更何况冒充就是招摇撞骗,这是以及超越王族宽恕的底线了。
“哪有,本宫听说那歹人在我雕国属国冒充荒国的王族,真是可笑,但是我九国王族同气连枝,本宫亦可处理。”说着话,看着国主申乐的表情,国主申乐并没有不高兴的表情,毕竟在他父王的老友的国土里,越俎代庖传到他父王的耳朵里,会影响到他在众多王子的排名的。这可都是为了你呀,“今日都没有外人,不如就先解决之后,再讨论我们都想讨论的国家大事吧。”
国主申乐一拍御座的扶手,“带人犯!”
四个身强体壮的卫兵,一人抓住一根铁棒提着大铁笼子来到崇天阁的下阶,吴寒背对着所有人,静静的等着属于他的审判。
王子木怀示意他的长随,就是那个老者来到笼子前,大声喊道:“无礼之人,见到王族还不跪拜!”
“要杀就杀,反正我跪了你们还是要杀我。能动手尽量别吵吵,何必呢?”吴寒就是不转过来,还说,“你们这帮人啊,我老早就看透了,表面上高贵威武,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脏,一帮贱人!”
“大胆!”老者是王子木怀的长随,有资格佩戴仪刀,他拔出半截的刀,被王子木怀制止住,王子木怀说,“你本来有一次辩解的机会,但是本宫的尊严告诉本宫,你不值得!”
“殿下!您答应过我的。”熊绯就站在台下,她冲着王子木怀拜下,哀求道,“殿下,他虽是草木山野之民,但是人命可贵啊!”
台下的老者见吴寒已有求死之念,绕道吴寒正面还说:“郡主,还是不要为这贼子求情了,冒充王族大逆不道,出言不逊罪加一等。还是不···”
老者的话突然停了,他看向吴寒的视线充满恐惧,手中的仪刀都掉在地上了。王子木怀头一次看见他的长随露出这种失态的姿态,瞪大双眼,竟然还在喘粗气,看见鬼了么?
“秦孝,怎么了?”
长随老者秦孝,颤抖的伸手指着吴寒,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殿下,我四十年前见过这张脸,我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
王族木怀看出这里的不正常,秦孝除了是自己的长随,他以前还有一个身份,只有父王知道,他也只是听闻,但是秦孝从来没有和他说过。
“他是谁?”王族木怀高声问道!
哪知秦孝突然抓住铁栏,好像要把自己的头塞进来一样,“我记得你,我记得你,我就是死也忘不了你!”
“把他拉开!”王族木怀急忙派人把秦孝从铁笼子那边拽开,快步走下台阶来到秦孝身边,而秦孝还在挣扎的爬向吴寒,那个表情除非亲身经历以外,不会让人想到秦孝当年发生过什么事情。
王子木怀压在秦孝身上,拍着秦孝的脸,“秦孝,你看看我,你看看我,醒醒吧!”
秦孝完全没有听进去木怀的任何一句话,好好的大会让宗主国捣乱了,国主申乐也在看着笑话。
却见申乐突然冲着吴寒高喊出一句话!
“你可曾还记得当年你亲手灭国的有文国吗?蛮荒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