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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争夺周内司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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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三娘是被太夫人含在嘴里、被夫人捧在手心的嫡女,性情跋扈骄纵,视别人的命如粪土不假,却也没胆量亲自动手杀人。

若说刘三娘是炮仗,刘五娘便是火引。

两人仇怨多年,刘五娘这个失心疯显然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刘三娘被掐的双眼直翻时,凶性大发。

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么你就去死罢!

谁料刘五娘脚一滑,一个踉跄,手一松,就要栽下去。

刘三娘化身修罗,却也不敢掐人,只得狠狠的拽着刘五娘的头发,把刘五娘的脑袋往水里淹!

刘三娘一边安慰自己:“是你该死,你连生你养你的姨娘都能掐死,你这个畜生!畜生!”

刘五娘被淹的窒息,头皮都快被扯出来了,嘴角在咧开笑时,腥污的池水灌进咽喉。

刘五娘不仅不蠢,而且惜命。

当初客栈女楼四下无人,刘五娘才敢借下人的手毁筠娘子的脸。

端午斗茶,刘五娘借的是春藤的手,怎么查都查不到她头上。

斗茶被揭穿,刘五娘恨不得啖了筠娘子,却是怂恿秀玫作恶,她自始至终高高挂起。

刘五娘心术不正两面三刀,却恪守瑶姨娘教授给她的:凡事先明哲保身,再为所欲为。

瑶姨娘生前在知州府受尽宠爱,跟太夫人斗的风生水起,可不仅仅靠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瑶姨娘临死前握紧刘五娘的手:“我这一生美貌是祸,辗转数人,最开心的就是有了你,我只恨,只恨到死了也没能给你搏一个好命!”

只有在水里,就算是落了泪,也没人瞧见。

她没了姨娘,无依无靠。

又一撮头发被揪了下来,刘五娘的嘴咧的更开。

刘三娘易暴粗心,她可是眼观六路,是金嬷嬷把她们推到荷花池。荷花池根本不足以淹死一个人,也就是说夫人根本不是要她们的命。

她很清楚,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人希望她活着,那个人一定非夫人莫属。

所以她才松开了手——置之死地而后生!

每一次借刀杀人,这次借自己的手杀了自己。

****

嘈杂的脚步声,娘子们的惊恐声:“三娘这是在杀五娘?”

还有夫人焦急的使唤声:“快,快来人把三娘和五娘救上来!”

最后是太夫人的姗姗来迟,拄着镶金铁杖的颤抖声:“三娘……我的三娘呀……”

太夫人有不少私产,却不善经营处处克扣下人的月例,这不昨个夜里得了消息庄里集体罢工闹事说是要毁了一庄子的杨梅,老太爷还指着这个酿酒,若是这事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指不准她的私产都被收回去。她还指着这些给刘三娘做陪嫁呢。所以太夫人一早快马加鞭的赶过去。

要不是拄着手杖,太夫人早就一个后仰。

太夫人阴鹜的眸光扫过这个端庄听话的儿媳,这个唯唯诺诺的儿媳六年无一出,加上自个的儿子又不喜,从来都是任她搓圆捏扁,儿媳一向与三娘同出一气感情甚好,周刘两家的联姻更是铁板钉钉。

前晚儿媳还跪坐在她的脚下给她捶腿给她保证,儿媳这般解释:“请这些瓷家娘子也都是为了三娘,祁家仗着跟周家鱼水相连非要结亲不可,我就想着,不妨培养些瓷窑起来,好过让祁家独大。婆母且放心罢。”

她听的熨帖时还赏儿媳一个镯子:“你周家总算出了人,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当时她的眉眼都笑弯了,她可总算是给三娘挑了一户好人家,身家清白且贵,周内司又不同那些吃祖上饭的纨绔子弟,没有通房和妾室,日后三娘嫁过去还不就是享福的?最主要是她自个清楚三娘性子骄傲不懂与人为善,到了婆家未必能落得了好,也只有周家是最理想,周家敢欺负她女儿,她就把儿媳往死里整!

可是这才不过半日光景,太夫人仿佛顷刻老了几岁。

刘三娘和刘五娘就跟落汤鸡似的瘫坐在地上。

刘三娘看着金嬷嬷给刘五娘压胸吐水,手上还有一撮刘五娘的头发,刘三娘魂飞魄散。

刘三娘扑到太夫人腿边,惶恐道:“母亲信我,不是我要杀五娘,是五娘要置女儿于死地,女儿只是自保。”

筠娘子将一切尽收眼底。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么多小娘子做凭证,刘三娘是毁了!

太夫人跺了跺手杖,厉声道:“儿媳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州夫人很淡定:“儿媳在望风楼跟宋筠娘吃酒,见祁孟娘和三娘五娘一块玩儿也没多想。都是儿媳的不是。”

祁孟娘道:“正如夫人所言,后来我就陪娘子们话家常了。至于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晓得了。”

太夫人指着刘三娘道:“你跟母亲说,是这么回事么?”

刘三娘呜呜的哭了起来,整个人一片混乱。她能怎么说,她总不能说自个抢了周内司给宋筠娘的定礼然后两人坠了池子罢。

太夫人见她一个劲的哭,心肝都碎了,赶紧命人去拿披风给她披上。

还是刘五娘先告状道:“那把扇子……是……是我的……三娘想杀我……就是为了抢扇子……”

刘三娘忿恨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池水:“你血口喷人,那是我的!是你要杀我!”

刘三娘一把抱住太夫人的腿,“母亲,那是周内司给我的,母亲信我,周内司就在望风楼上。”

刘五娘喘了口气,讥讽道:“明明是我给周内司跳了一曲舞,周内司才与我的。”

太夫人的厉眸扫向知州夫人,知州夫人一个哆嗦。

太夫人又看向祁孟娘,祁孟娘脸色也很难看。

太夫人心里有了底:周内司就在楼上!

太夫人把刘三娘搀了起来,似笑非笑的威胁道:“周内司既然给了三娘信物,五娘心术不正,三娘平日看人杀鸡就不敢吃鸡,又岂敢杀人?儿媳以为呢?你们诸位小娘子以为呢?”

太夫人接过湿透的扇子,扇面确实有周府印鉴。

有人在下面小声嘟哝:“杀人了就是杀人了……”

“你胡说什么,旁人杀人那是杀人,知州府就是衢州的天,你不要命了!”

“这事要是捅上圣听,皇上最近可不止是严打贪污……”

刘三娘做最后一搏:“母亲,女儿绝无虚言,这是周内司送给女儿的定礼,你们这帮小娘子可莫乱说!如果周内司也亲口承认了,那么就是五娘抢我东西杀我在先。”

刘五娘一脸苍白,身上的舞衣薄透可见白肤,风一来,就跟刀子似的在割。

刘五娘的脸上是一层妖异的诡笑。

刘五娘或许看明白了一些。

刘五娘推波助澜道:“是……周内司给我的!夫人请了藏火伎艺人就是为了给周内司看的!我给周内司跳了舞……周内司相中的人是我,是我!”

太夫人有了底气:“那我就上望风楼找周内司问个明白!”

知州夫人急了:“婆母莫去。”

太夫人率先向望风楼走去,知州夫人赶紧跟了过去,小娘子们都带上丫鬟递来的盖头,站在望风楼外看热闹。

筠娘子还在晕晕乎乎中,整个身子半倚着秀棠。秀棠看到筠娘子完好的站在她面前,再瞧刘三娘和刘五娘这番光景,大叹凶残,看来果真是高嫁不得。

望风楼下的娘子们只听着刘老太爷怒道:“儿媳你不是说这里有藏火戏么?到底什么时候开场?”

从望风楼里下来的不是周内司大人,而是刘老太爷。

太夫人一脸愠怒的土色。

刘老太爷脸色也是颇为难看,这叫这么多小娘子知道他为了看一出藏火戏跑到后院藏在望风楼上等着,这不是叫人笑掉大牙么?

有刘老太爷在,太夫人也不好越俎代庖。

刘老太爷一下来,刘五娘就竭力爬了过去,哀戚道:“父亲若不给我做主,就让我去地下陪姨娘罢!”

刘老太爷一跺脚:“成何体统!”

刘五娘衣裳透的能见妖骨了,知州夫人赶紧去取了披风给刘五娘披上。

刘五娘仰脸,只见额前明显秃了一块。

那是生生被三娘揪秃的呀!

刘五娘已有了瑶姨娘八成的颠倒众生的美颜,女儿家那没了头发就跟没了命一样。如今刘五娘生生的成了这副光景,昨晚刘五娘因丧母之痛才发了心疾,刘老太爷给了灵芝见她瘦了一圈,又岂能不心疼?

刘五娘咳嗽个不停,鼻涕眼泪一把接一把,声音里面都是绝命之意。

刘三娘怒骂:“你还想骗父亲!瑶姨娘就是被你亲手掐死的!”

刘老太爷不可置信,一脚踹开刘五娘,刘五娘摇摇欲坠的爬起来就要去撞树!

刘五娘临死之前,回眸哀戚道:“姨娘生我养我,说我弑母,那我岂非猪狗不如?姨娘……姨娘是毒发毁容生生的抑郁而终的!姨娘生前美若天仙,死时容貌尽毁……姨娘……”刘五娘泣不成声。

刘三娘往后一退:“你明明亲口说掐死瑶姨娘的,我以为你会掐死我,所以才……”

刘五娘铿锵有力的回击道:“三姐姐你少血口喷人!你说我掐死姨娘,我就是回来报丧的,姨娘还没下土呢,我把姨娘用冰窑着,姨娘还等着父亲去看她呢……父亲如果不信就验尸好了!”

“我一片孝心,三姐姐你却如此污蔑……”

刘五娘已经哭不出来了,连瞳孔都干涩一片。

自从瑶姨娘得知知州夫人请瓷窑小娘子过端午,把屋里的镜子都摔了个遍,瑶姨娘便已经存了死志。刘五娘抱着瑶姨娘哀求:“娘……娘你不要离开女儿……女儿什么都不要了……女儿只要娘!”

可是瑶姨娘说:“因为我不中用,你一生尽毁,我……我步步为营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为了你的前程!我死了,你父亲指不准还会愧疚一下,你放机灵点,指不准还能搏一把!我儿——难不成我要你走我的老路么?与人为妾,任人买卖……这么多年我连嫁妆都给你筹好了……可惜可惜功亏一篑呀!”

这就是天生命贱么?

刘三娘这才明白荷花池里的生死搏斗,本身就是个套,可惜顿悟已晚。

刘老太爷许是念及瑶姨娘的好,又问起荷花池一事,知州夫人不偏不倚的实话实说,刘老太爷再瞧刘三娘就是一脸嫌恶。

刘老太爷觉得知州府脸面全无。

刘老太爷道:“既然三娘和五娘各有说辞,既然有了信物,就二女共事一夫好了。”

知州夫人提点道:“公爹这事可不能含糊,我请了这么多小娘子来过端午,又岂会不懂规矩请了外男过来?这要是传了出去,不光是我知州府没了脸面,一品周内司岂不是染了污点?”

知州夫人很断然:“周家的名声,可由不得三娘和五娘信口开河。这件事,必须给在场的娘子们一个交待!”

太夫人瞳孔中窜了火,就要憋过气去。

知州夫人不卑不亢道:“我既然身为知州府的当家主母,此番作为都是为了知州府的名声。婆母和公爹若是觉得我当不起这个中馈之职,那就请大人过来公断好了!”

太夫人拄手杖的手都在痉挛:“此物不是周内司的,那又是谁的?你这是指责三娘和五娘有私自相授之嫌么?你可要好生给我解释,这个印鉴是怎么回事?”

从来外男的东西就不得随意传到女眷手里,知州夫人从哪拿来的?

知州夫人装模作样的打开折扇,讶异道:“这不是我堂弟周四少爷的手笔么?”

周内司是家中嫡长房嫡长独子不假,可是周大老爷和周二老爷尚未分家。

周二老爷庶出,依靠着长房过活。

周四少爷是庶出嫡子。

大房世袭祖位官运亨通,可惜子嗣不丰。周二老爷许是心宽散漫,倒是在生儿子上很有造诣。

人说周二家三子不及周大一子。

人说儿子不在多,在精。多了还要分产业。

周二家三子都到了议婚年纪,可是一个二个文不成武不就,尤其是这周四少爷,年十九,表面一副文人雅士的做派,实则整日流连温柔乡,写起YIN诗来倒是无人能敌,并且靠这个还在圈内颇有名气。

嫁人当嫁周内司,洪流猛兽数周四。

太夫人禁不住晕了过去。

刘老太爷还能怎么办?

人云亦云的话,就是刘三娘和刘五娘跟周四少爷勾搭上了,还为周四打成这样,就别提女儿家的名节了,就是嫁到周二家也是遭人嫌弃的。

刘老太爷恨声道:“周四少爷既然给我家三娘和五娘下了定礼,此事就这么定了。”

刘老太爷忿恨的看向知州夫人,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知州夫人利落的让人把失了心神的刘三娘和刘五娘给搀了下去。

知州夫人算是给娘子们一个交代:“我家三娘和五娘不小心失足落水,诸位娘子受惊了,我呢,就代周内司说句话,诸位送的瓷礼周内司都会一个不落的瞧瞧的,也算是给娘子们压压惊。”潜台词就是希望她们封口。

知州夫人这话似是而非,终究没有允诺她们今年秋的美瓷荐举。

筠娘子算是看了一出好戏。

秀棠和秀娇一左一右的挽着筠娘子。

秀棠道:“夫人这么做,可把公婆得罪个遍了,日后可如何是好?”

筠娘子:“你倒是长进不少。三娘和五娘都许给周四少爷,周二家唯长房马首是瞻,日后三娘和五娘能不能过得好还不都是看知州夫人?夫人一举拿捏了三娘的后半辈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分量的?再说三娘和五娘这对冤家还指不准怎么争呢,三娘跋扈却心机不够,怕是回娘家哭的日子多着去了,如此一来太夫人哪有精力跟夫人算账了?”

秀棠咋舌:“真真的太吓人了!”

筠娘子叹息:“太夫人善妒苛媳,人嘛,不给别人留路,狗急还能跳墙不是?”

秀棠还是不解:“夫人好厉害的手段!”

最厉害的一招,莫过于把五娘给召了回来。

这个五娘,假以时日的话……

秀棠忽然神思一慌:“刘老太爷在望风楼,娘子不是在上面跟知州夫人喝酒么?楼上真的不是周内司大人吗?”

筠娘子皱眉:“莫给我提周内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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