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求你,不要伤我的心】
因为是第一次独自下九天,柳弯弯记得自己当时的好奇心膨胀到极致,连路旁的花花草草也都不放过,一边走还一边哼着歌,脚步轻盈地往山顶走去。而一旁的树枝上,狐狸正懒洋洋地趴在上面睡着,一旁的铃儿却始终这样盯着自己,待到她走远了,铃儿才伸出爪子拍了拍狐狸,狐狸睁开眼,听她道:“白夜,你不是一直想要修仙么,现在,机会来了!”
柳弯弯看见铃儿飞快地跑进一旁的树林里,接下来,画面一转,便是自己遇见黑熊的场景,趴在树枝上的狐狸忽然跳下来狠狠地咬住黑熊的耳朵,却被黑熊用力甩开,一下子撞到一旁的树上,那时候的自己真的不是被吓住了,她只是从来没有看过活的黑熊,她只是好奇想要仔细看一看,谁知道这只狐狸就跟不要命了似的冲了出来。接下来的事情,她就都知道了。
只是她错过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曼陀神君将自己和狐狸接走之后,一旁躲着的铃儿才现身,她缓步走到黑熊身旁,拍了拍黑熊发现它已经没有了反应,便用脚踢了踢他:“这样就死了?还真是没用,早知道就去招狮子了!”
她仰起头,脸上满是红晕:“不过还好,白夜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柳弯弯扶住结界壁的手,有些发凉,她这是在告诉自己,这也是一场预谋么?所以,狐狸原本就是想要修仙才冲出来不要命一样地救自己?不,她不信,一定不是这样的。
眼前的景物正在飞速的旋转,转的柳弯弯有点晕,她赶忙闭上眼,待到耳边的世界安静下来,她才睁开眼,那画面已经是九天之上的紫霄殿,那一身紫衣站在狐狸身边的,可不就是当年仙山的铃儿,只不过经过时光的洗涤整个人变得越发的出挑了。那时姬白夜已经是九天上最受欢迎的男神,他对所有人都是淡淡的,带着惯常的微笑。
“我,见过你?”狐狸很是见忘,有些认不出眼前的这个女子来,那铃儿似乎也没有特别的伤心,露出一个笑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铃铛在姬白夜的眼前晃了晃,姬白夜的眼神瞬间出现了晃动:“你是……铃儿?”
铃儿举起手指在嘴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你想害死我啊,我现在是宁幽,白狐一族的小仙。”
“你怎么会?”姬白夜有些愣愣地看着她,只见她低头一笑,旋即上前一步,近乎要贴在姬白夜的胸口,然后她抬起头,声音也变得软软的轻柔异常:“白夜,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那个灯火通明的夜,因了是天君亲自操持的婚礼,故而漫天幕的炫红,那一夜,狐狸成亲。
柳弯弯用右手抓住左边心口的衣服,呼吸越发的困难。曾经的记忆重新鲜活地出现在眼前,那种往昔伤口被重新割裂的痛百倍千倍地蔓延。那火红的灯光中,狐狸一身大红的礼服牵着他的新娘从殿外大步走进来。每一步都狠狠地踩在柳弯弯的心口上。
“不要,狐狸不要,你不要伤我的心……”柳弯弯闭上眼,她不想看见狐狸此刻脸上的表情,她害怕,她是那么的害怕,原来你终于还是跟她成了亲,你看,桃夭没有骗我,你终于还是选了她。
这不是你一直要的真相么?!
柳弯弯的脑海里骤然响起这一句,对,这就是自己一直口口声声想要知道的真相,可是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并不是知道真相,而是知道自己想要的真相,而这个,却恰恰是她想尽了借口要逃避的。她定了定心神,缓缓睁开眼,接受吧,就接受吧。已经不会有更坏的结果,那伤口,已经在了。不论如何嫌弃,如何厌恶,也已经在了。
那是在桃夭的桃林附近,那日她终于从药庐里自己走出来,想要看看外面的阳光,可是不知不觉就走在了前往碧霄涧的路上,那里的每一片树叶每一滴河水都是她跟狐狸的美好回忆,她的脚步很沉,那背影,显得如此单薄,在柳弯弯的记忆里,从没有过这样的自己。毫无生气,目光似是也没了焦点。然后她看见那时的自己忽然停住了脚步,抬起头,便是他。
剧烈的头痛忽然袭来,柳弯弯用力扶住额角,可还是努力张大了眼睛朝结界里望去,对,就是这里,就在这里,她要知道,一定要知道。
她瞪大了眼睛看见自己站在那里,抬起头望见的并不仅仅是狐狸,还有狐狸的妻。
宁幽挽着狐狸的手臂,笑盈盈地望向自己:“磬瑶仙子,你这是要往哪里去?我们大喜当日,你没来,当真是有些遗憾。”
她看见自己的背影正在止不住的颤抖,可是却始终那么压抑,她在压抑自己,从未有过的压抑自己。然后她抬起头定定地望进狐狸的眼睛,狐狸没有说话。狐狸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然后他就像陌生人一样转过头去,为宁幽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语气也甚是轻盈:“小心着凉,还是早点回去吧。”
他如此温柔地待她,在她的面前。
柳弯弯听见自己的心脏碎裂一地的声音,那一刻,她清楚地知道,拼不回来了。那些碎片太过细碎,甚至已经化成了灰,随着桃林拂过带着花香的风,消散殆尽了。
柳弯弯的身体靠着结界壁缓慢下滑,然后跌坐在地上。原来他和她才是一对,若是细细算来,自己竟然是那个可耻的第三者了。难怪……柳弯弯苦笑,难怪狐狸没有了任何记忆,却还是记得她的名字,那日,他叫出她的名字时,竟是没有一丝犹豫的。
“你看见了么,那就是结局。”一个声音在空旷的周遭响起。
结局么?可是为什么至今还要纠缠不休……
“如今还在纠缠,是因了你不死心。”
柳弯弯猛地睁开眼,周围所有的幻境渐渐化去,再次陷入那个空旷的黑色空间。那个声音似乎就在附近:“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狗屁神君,若非他们阻拦,如今的白夜早已回到我身边。”
随着这一句的响起,柳弯弯眼前骤然腾起一团黑雾,那个一身深蓝色衣裙的女子便再次出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