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纵天下人笑，你在就好】
“他当日唤你阿月之时，我便当猜到你的身份，奈何我沉浸于重新见到他的喜悦之中，未能察觉。”她顿了顿，语气里满是嘲讽，“我竟以为，她已然离世，而你，则是她的孩子。”她看着眼前脸上满是困惑的楼月，“你又何苦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看我，好像你不知当日我是如何想要致你于死地。你我之间，早已不必如此遮掩。”
楼月愣愣地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碧环，更是听不懂她口中说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碧环姐姐，你这是……这是在干什么……”
“呵，竟还是在装傻！”
楼月翻了个白眼，亲，我没有在装傻好么，你试试刀架脖子上还能不能装傻……那是真傻好么……
还不待楼月反应，只见眼前白光一闪，那长剑便被用力震开来，碧环被那道光生生推出两步之外，下一刻，楼月只觉腰间一紧便被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狐狸狐狸，你这保镖当真很称职。
碧环抬起头，看着急急赶来的姬白夜，脸上带着自嘲的笑意：“还当真是快，她的一丝一毫危险，你都能够当即感知么？饶是她已然成了你的一部分，知她所想，忧她所思，痛她所痛。”她转过头看着惊魂初定的楼月，“你究竟是积攒了几世的福气，能得他如此待你。”
姬白夜低下头，看着怀里的楼月，声音如常般温柔，似乎适才什么都未曾发生过：“阿月，乖，你先回去。”
楼月看了看一旁凶神恶煞地看着自己的碧环，又看了看温柔中仍旧藏有情绪的姬白夜，顿时明白，有些事，还是不参合为妙，于是用力点了点头，转身朝山顶跑去。
姬白夜望着楼月跑远的背影，半晌方才缓缓开了口：“你走吧。”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便是连看都不愿再看一眼么？
碧环低下头：“我原本是死了心了的，前次的刺杀，让我误伤了你，我便知道，再回不去。可你却又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我以为，老天爷能够安排我们重新遇见，是有他的安排的。可这安排，我不信，便是让你再次这般对我。”
姬白夜看着她：“我并没有为此前的事情怪过你，你大可不必介怀。但从此，便不要见，对你我都好。”
碧环冷笑：“怕是对她更好吧。”她顿了顿，望着楼月适才离开的方向，“你告诉我，楼月与柳弯弯，是不是同一个人？”
姬白夜微微侧过头，半晌方才开口：“是不是同一个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如今想要珍惜的人。”
便是肯定吧。
碧环还想说什么，可是还未曾开口便被姬白夜打断：“碧环，去过真正属于你的生活吧。”
“你早已没有必要为谁而活，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这许多年你的付出我看在眼里，可你要的，我给不了。也从未曾想过要给。”
“你怪我心狠也好，冷血也罢，这便是实情。我不瞒你，便是对你最好的方式。”
“不要白费力气在心里没有你的人身上，不值得。”
他看着她，目光温柔，便如一切都未发生前那样，那是碧环最为熟悉的他，那是她的公子，她曾以为，自己可以托付一生，为他不管不顾的公子。
“碧环，这些年，谢谢你。去吧，我给你自由。”
自由。却从不是她想要。可如今……
碧环点了点头：“公子给的，我都收好。碧环这便走了，公子自己保重。”她转过身，却迟迟迈不开脚步，抬起脚，却费了多大的力气向前，每一步都踩在那架在心口的刀刃上，一步步踩进心脏深处。
就此告别，此生的纠缠，此生不该有的依恋，公子，就此告别。
公子，我并没有说，我这次来，本就是为了告别。可我的心里，残存着一丝希望，明知会幻灭的希望。那就由你来熄灭它吧，让我就此心死。可我也怕，此后长路漫漫，我心中若没有了对你的牵挂，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可我不得不走，公子，因这是你要的，我不得不走。
“是不是同一个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如今想要珍惜的人。”
楼月坐在山洞深处，抱住双膝，脑海里回响着姬白夜适才的那句话，那话如此动听，听得她心里暖暖的，不由得咧开嘴傻笑。
如此看来，那碧环曾与罄瑶仙子有过一些往事，定然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可是……楼月娥眉微蹙，既是他与她如此不顾一切地爱着，又怎会至今天这般境地。
明明相爱的人却要分开，这是什么道理？！
方才思及此，楼月便感觉到眼前的光线被人遮挡了起来，抬起头，那人已然站在了眼前。她看着他咧开嘴傻笑，他摇了摇头：“怎么，偷听到的话，可是合你的心意了？”
楼月心虚地低了头，额……明明为了隐蔽些，跑了老远才跑回来，还是被发现了。关键时刻，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不承认！楼月猛地摇头，摇的太用力，差点给自己摇晕，姬白夜赶忙伸手扶住晕头转向的楼月，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小鼻尖。
“你不想听，我便不会说。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楼月抬起头，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看着他开口问道：“明明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到最后，却要分开？”
姬白夜被这句话狠狠击中，脸上的神情也渐渐染上一层苦涩，楼月发觉了他神情的变化，赶忙伸出手，将他抱住：“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既然是那么痛苦的回忆，就算我不要知道，也没什么的。”
姬白夜放开楼月，看着她的眼睛：“并非是痛苦，而是歉疚。”他伸出手捧住她的脸，“阿月，我想说给你听，你愿意听么？”
楼月点头。
“可这些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你或许会听到一半的时候像今天早上一样逃跑。”
楼月摇头：“不跑了，听你说完它，我们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让它过去……
这确是他最希望的事情。
姬白夜伸出手抱住楼月，心里却如同筋骨错位一般扭着。姬白夜啊姬白夜，到头来，你还是利用她对你的信任与关心，将这些她原本不想听的，强行施加给她。果真不是什么大丈夫行为啊。可若我卑鄙，便能让你回到我身边，那又何妨。
纵天下人笑我，只要你在，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