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22节 又见玉虚
阳光恰到好处地照耀大地,湛蓝而洁净的天空,低压而洁白的云层,与天空同样颜色的湖水,裸露在水面奇形怪状的石头,碧如翡翠的水草,没有风,静静的,分不清究竟是天空倒影在湖水中还是湖水在天空里。讀蕶蕶尐說網
千珞伸展双臂闭上双眼,拥抱这片纯净。他深深呼吸一一口气,干净的空气流入鼻间,凉凉的令人清醒。月临江与千珞并肩而站,与享受着这片洁净美景的千珞不同,她的眉间有一缕忧愁挥散不去。平视远方,这圣湖的尽头坐落着巍峨圣洁的昆仑山。
连连绵绵,巍巍峨峨,雪雪白白,记忆断断续续地涌来。
千珞扭头向月临江问到:“我记得凝儿曾经师从昆仑是吗?既然如此,我们寻找桬棠就顺利多了。”
月临江黯然点头,望着脚下洁白的雪层,“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千珞哥哥,我……我不能跟你上昆仑山找桬棠,就在此处等你好了。”
“为何?”千珞愕然。
“我……”月临江将头抬起,视线却别开了千珞,“总之你别问了,我不能上去。”
千珞见月临江面露难色,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和声道:“那好吧,你在这里等我,莫要乱走,自己小心些。”
月临江无奈地笑笑,“千珞哥哥你这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了,你放心吧,说了在这里等你,定然要等到你回来为止。”
千珞也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己的确一不小心就把月临江看成了孩子,一个表面看起来坚强其实内心很脆弱的孩子。他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月临江虽然知道,却假装不理他,将视线望向远处。
天空湛蓝而高远,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仙鹤飞过,她凝神望着它们消失于视野,脑海中忽然浮现了那个看起来只是少年模样的师兄,总是白衣翩翩,而他的原型正是白鹤。千年前经师尊南极仙翁点化,留在身边修行。
都说鹤是痴情的种子,一生只有一位伴侣,她拿出怀中的鹤骨笛,这支用仙鹤骨头做成的笛子,包含久远的爱念与忧思。若是师兄没有留在昆仑山,若是他只是一只普通的白鹤,他是不是也会有一位痴情的伴侣。
呵呵,月临江不禁笑出声来,自己这样的胡思乱想要是让师兄知晓,说不定又得挨一番臭骂。可是啊……她仰面,眉间散出愁意,可是被逐出师门的我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她定睛看着远方巍峨的玉虚峰,心想:师兄现在定然在玉虚宫里打坐吧。
“师妹?!”
身后突然传来阔别已久而又熟悉的音色,月临江侧过身,惊讶地看着手提竹篮的白鹤童子也以同样惊讶的眼神看着自己。
“师兄?!”难道这是所谓的心想事成?
白鹤童子上前一步,道:“师妹你怎么会在此?你想通了,要来找师尊吗?”
月临江轻轻摇摇头,“不是,我只是陪同友人来采摘桬棠。”
白鹤童子有些失望地笑笑,道:“其实师妹你不必这么拘谨,师尊现在不在山上。”
“是吗?师尊去哪了?”
“师尊去天庭参加今日的封神大典了。有好些修道的道友也去观礼,我没什么兴趣,就留在这里了。”
“封神大典?姜师叔封神已毕?”
“嗯。”白鹤童子点头将手中的竹篮放下,“封了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呢。”
月临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天帝伏羲终于隐退了吗?”
白鹤童子叹息一声,道:“是啊,这世间有什么是能够长久的呢?包括天神统治也有换主的时候,何况人间帝国。我听说那商纣最后也挺凄惨的。”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死得太便宜了,”月临江冷哼一声,“他应该要被千刀万剐,也尝尝炮烙剜心的滋味。”
那个遥远的萧国,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就好像当年的凤麟,不管以何种方式,萧湛最后的心愿总算达成,盛极而衰,天道轮回,莫过于此。可是作为同样是帮凶的我也许没有资格为你鸣冤和祭奠。
“师妹你真的没有想过再回来吗?师尊没有将你被逐出师门的事告知于众,你若是想回来,向师尊认个错,以前的事可以既往不咎。”白鹤童子不死心向月临江劝慰道。
月临江坚定地摇头,“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会后悔。有些路,一旦迈出了第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只是愧对师尊几百年的养育深恩。”
白鹤童子长长叹息一声,呼出的白起在空气中聚散。
“师兄若有事就先回山吧,我留在这里等我的朋友。”
“我倒是没什么大事。对了,你方才说你的朋友去采摘桬棠?”
“嗯。”
“糟了。”白鹤童子双掌一拍,面露难色。
“怎么了?”月临江疑惑地看着他。
“桬棠生长之处有神兽看护,若是你的朋友不小心惊动了神兽,那可不得了了。”
月临江突然担心起来,连忙道:“那么怎么办?我又不能上山。”
“你别担心,我先上山找你的朋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正好我之前采药还剩的有一株,我将那株赠他便是。”
月临江总算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也比刚才多了一些,“那麻烦师兄了。哦,我的朋友叫千珞,他身穿一身银衣,很好辨认的。”
白鹤童子提起竹篮,朝月临江宽慰道:“是没你放心吧,在此稍待片刻,我去去就回。”
还好今日遇见师兄,不然以千珞哥哥一个人的力量要对付那神兽应该有些困难,就算勉强胜过,难免闹出动静,到时候惊扰了昆仑山的师叔师伯们,可就大事不妙了。想到此处,月临江松了一口气,环视四周景色,过午的阳光正是炽热,将远处雪山照得耀眼,就仿佛披上一层琉璃金瓦。宁静碧蓝的湖面不见涟漪波澜,就仿佛画中美景。
再说千珞离去,一路踏雪而来,昆仑神山果然不负虚名,山道干净整洁,也不似其他山川偶有精怪出现,若有,大多也是镇守山道的符灵,只需动用些许法力便可解决。只是昆仑山绵延数百里,这桬棠究竟长于何处倒是不得而知,看来光是搜寻其下落就得花费一番功夫,也不知凝儿一人在山下可好。
这么想着,千珞已行至山腰,从此处望去,依稀可见山下村落时有炊烟升腾。而环顾四周,只见白雪皑皑,莫说桬棠,就连杂草也难见一株。
正巧,前面似乎有一位白衣的少年,不如上去问问他可有线索。千珞抬脚欲望前行,却见那人也朝自己走了过来。他愣了愣,心道:莫非他亦和我一样在山中迷了路?
心中思绪翻转,那人已行至千珞跟前,将他打量一番。
他的眼眸竟然也是湛蓝色的,和师妹一样。
白鹤童子虽心有疑惑,却并未深想,只是放下手中拎着的竹篮,拱手道:“请问阁下可是千珞?”
千珞一怔,道:“在下正是,不知阁下是?”
那少年笑道:“太好了,总算是来得及找到了你。山人乃是昆仑玉虚的弟子,是师妹临江让我来寻你。”
凝儿?
“阁下认识凝……临江仙子,莫非阁下是南极仙翁门下?”千珞试着揣测。
那少年笑笑,“山人正是南极仙翁门下白鹤童子。”
千珞露出笑颜,道:“没想到临江仙子的师兄竟然如此年轻。”
“哪里哪里。”白鹤童子摆摆手,“只是我成仙得道时尚且年少,所以一直保持这样的外貌,让阁下见笑了。”
“阁下少年得道,想必天资非凡。”
“多谢阁下夸奖。”
“不知临江她有何事托阁下寻我?”
白鹤童子这才反应过来,道:“哦,我听师妹说你在寻找桬棠?”
“不错。”
“那桬棠生长之处有神兽看守,极难对付,还请阁下莫要前往。”
千珞皱眉道:“不可,我求取此药只为救人,就是尸山血海业也得闯上一闯。”
白鹤童子出手阻止,“阁下莫慌,山人言下之意是阁下不必亲自去采摘,正好上次山人去采药时还剩有一株,赠与阁下便是。”
千珞闻言,面露大喜之色,“真的?如此,便多谢阁下了。”
白鹤童子摆摆手,“何须言谢,既是师妹之友,亦是山人之友。阁下请随山人至玉虚宫取桬棠。”
千珞微笑点头,随白鹤童子上山,一路上,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对了,我有一事不明想问童子。”
“但说无妨。”
“上山前,临江仙子曾言说自己不能上山,童子可知其中缘由?”
白鹤童子的神色忽然黯淡下来,“唉……此事虽不复杂,但既然师妹她不愿相告,山人也不好多语,阁下若想知道,便直接去问师妹吧。”
千珞无奈摇头,“我就是在她那里问不出个什么,才来向童子请教。”
白鹤童子停下脚步,低声道:“师妹她……已经被师尊逐出师门了……且师尊严令她永生永世不得踏入昆仑山半步。”
千珞湛蓝的眸子猛地放大,不禁问道:“为何?”
“因为‘血之罪’。”白鹤童子唉了一声,又提脚向山顶走去。
千珞跟在后面,大为不解,“血之罪,什么意思?”
“如果一个修道之人杀了人类或者见死不救导致他人死亡,就是犯了‘血之罪’。”白鹤童子转头看千珞,一副‘你懂我的意思了吧’的表情。
千珞得知缘由,心中恍然大于惊讶,原来凝儿说没有资格再回到自己身边是这个意思,她担心我会嫌弃满手血腥的她。千珞无奈地笑笑,这个傻丫头。
“到了。还请阁下于宫门等候山人片刻,山人这便去取桬棠。”
“有劳童子。”千珞从回忆中醒来,朝白鹤童子拱手言谢。
不一会儿,白鹤童子拿出一株已经晒干的桬棠递给千珞,道:“这便是桬棠了,已经晒干,可以直接烹煮。”
“我在此替临江仙子谢过童子好意,便不再叨扰,下山去了。”
白鹤童子亦拱手道别,“阁下慢走,请代山人好好照顾师妹。”
千珞点头答应,转身离去。白鹤童子凝神远望湛蓝的碧空,飘来几丝薄薄的白云,看着那些白云渐渐幻化成师妹的模样,白鹤童子嘴角的弧度也渐渐变大起来。
千珞高兴地拿着桬棠,御飞行之术快速下山,哪知却是空欢喜,月临江早已不知所踪。千珞神色凝重地捡起那支本该戴在月临江头上的九龙紫玉琉璃簪,顿时心中慌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