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臭鳜鱼
告别长腿妹,打车去找陈凯,到了地方看到他把车停在路边,自己靠在车门上抽烟,姿势很酷,自我感觉非常好。
走到跟前,他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说:“我很想你”。
没有心情配合他的肉麻,淡淡地问:“我们去哪?”,他把手里的纸袋递给我并为我打开车门,贼兮兮地笑了笑。
将礼袋放在腿上窝在舒适地座位里,隐约闻到一股香味,他让我看看喜不喜欢,袋子里装着几瓶香水,拿出来看了看牌子,应该价格不菲。
“谢谢,我很喜欢。”说话的时候我的眼睛看着窗外。
风景快速地转换着,但我的眼里只有那副长腿妹走在田地里的画面,我看见她披头散发一步一步地踩在土路上,泥点儿蹦在她白皙的小腿上显得那么突兀。
陈凯转过头看了看,发现我情绪不对,担心地问我怎么了。
我将长腿妹的遭遇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发现一直握着礼袋的手心里已经冒出了汗。
我告诉他,他是我第一个通过**见面的人,幸好他不是坏人,自己还挺幸运的。
他伸出右手摸摸我的后脑勺温柔地说了句“笨蛋”,再没有其它安慰的话。
车子在一家徽菜馆门口停了下来,豆豆正站在门口打电话,看见我们笑了一下偏过身去继续讲电话。
陈凯带我进了包厢,上次在酒吧一起喝酒的那个男人也在,一回生二回熟,他看见我热情地招呼我往里坐,并略带歉意地说:“上次不好意思,我有点喝多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方明,美女怎么称呼?”
“上次不是跟你介绍过吗,潘云,我女朋友。”陈凯抢先一步帮我介绍了自己,还朝他使了个眼色。
“我都说了上次喝多了。。”那厢也跟着假装解释起来。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我不过是他众多**中的一位,上次估计连他自己都记不住我的名字,不过出来玩嘛,太较真就没意思了。
豆豆进来坐下,嘴里嘀咕着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之类的客套话,然后跟我们礼貌的点点头,我心里纳闷为什么她会装作跟我不熟的样子。
菜还没有上来,她说去洗个手,没一会我也跟了过去。
听见冲水的声音,我看见她从最里面一个门走出来,身后是一片烟雾弥漫。
我直接问她为什么要跟我装不熟,她说这帮小开们经常带不同的女人出来玩,如果知道我们很熟自然会有所顾忌,那也会影响咱们的"钱途"。
回到包厢,闻到了一股臭味,陈凯把筷子递给我让我赶紧尝尝看是不是家乡的味道。
我对着盘子里肥硕的大鱼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一股奇怪的臭味熏的我差点没吐出来。
可我还是做出了一副品位人间美味的表情,细嚼慢咽地把那块肥大的鱼肉吞了下去,不注地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看他在旁边很心满意足的大笑,我的心却在哭泣。
不是因为嘴里遗留的味道,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伤心,这地道的安徽名菜,我根本没有吃过。
我明白陈凯,像他这种人都有一颗饱满的自信心,喜欢用自己的魅力征服女人的心,让我们带着情感跟他在一起,让他享受交易之外的另一份快感。
所以,他带我来这里,想营造一种“浪漫”和“感动”的气氛,从而让我感受到他的用心,可惜我没那么用心,在我眼里他就是一棵会移动的金钱树,只要我奋力地摇动身体就能掉下钱来。
他的细腻我没感觉到,但那顿饭还没吃完,我已经感受到鱼肉的细腻,起初觉得难闻的味道变成了一股异香引诱着我的味蕾,让我不停地将筷子伸向它,欲罢不能。
服务员来埋单,我听见了她话语里熟悉的家乡味,不禁朝她多看了两眼。
女孩大概只十八九岁,微胖,皮肤挺白,她毕恭毕敬地把账单递过来时,我看见她红扑扑的脸上单纯的微笑。
很多年前我带着大包小包站在技校门口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
那一年的夏天,异常的热,爸爸说考大学那些事都是城里孩子干的,还是学门手艺实在。
我听他的话报了一所当时省城很有名的电脑专科学校,接到通知书的时候我正在郑威家开的小卖部里跟他谈理想。
爸爸站在家门口喊了一嗓子,手里拿了个白信封向我摆了摆手,我赶紧跑回去。
他将信封递给我,说:“还有一个月就开学了,我得赶紧借钱去”。
他沙哑的语气中包含着满满的无奈,我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轻手轻脚地跟在他后面,他点了一支烟坐在院里的小凳上狠狠地吸上一口,眼睛眯成一条缝,我搬了张凳子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用通黄的手指夹着香烟一口一口地吸着吐着,表情很严肃。
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爸爸了,他已不再是那个健硕黝黑的模样。
小时候他经常把我抗在肩上四处玩,可如今他的皮肤依旧黝黑,却不再壮硕,脸上的皮肤干燥的像快要裂开,皱纹从眼角连拉出了一条深深的线直达太阳穴,胡茬和头发都已变得花白,
佝偻的脊背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像是图了一层油,胳膊上再也没有当年拱起一团任我捶打的“老鼠肉”,软塌塌地被一层皮包裹着像一团没有捆紧的棉花。
一根烟刚抽完,他又抽出另一根兑了上去,连着咗上两口之后嘴巴向烟囱一样往外冒着浓烟。
我说,不想上学了。
他起身从水缸里舀了一勺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对我说:“好好学门手艺,不能糟蹋了学费。”
我看着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去,知道他是去借钱了。
阳光下,他的影子弯曲的更厉害了,我似乎听见了他嘴里的叹息声,将头埋进腿里任由眼泪放肆地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