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焦龙考虑妥当,心中又不免好笑:袁绍官渡之战失利,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我焦龙害怕什么,难道刚刚竟存了为他效命的念头了?哈哈。讀蕶蕶尐說網面露微笑,道:“独孤大哥多虑了,我焦龙一见袁大人,便觉惺惺相惜,甚是敬重,倒不免猜想,我焦龙一介布衣,可没有私入袁大人府第的资格。”
袁绍仰天大笑,道:“焦兄弟过谦,过谦了。某也闲散惯了,这些日子方入朝为官,因此深知绿林草莽,实乃是藏龙卧虎之处。”
独孤胜也自大笑,附掌道:“袁大人果然是丈夫气概,若能收尽天下英雄,则囊括四海,易如反掌尔。”
焦龙装作愉快的样子微笑,一面心道:在袁绍这种外宽内忌,羊质虎皮的人手下谋职,决非长久之策,不过初到洛阳,先寻个落脚的地方也是不错。
袁绍闻独孤胜之言,摆了摆手,正色道:“此话万不可轻言,某未应辟命之时,中常侍邵冲便常与诸阉议论我的长短,借机中伤,若独孤兄这话被他们听到,某项上人头不保。”
正自闲谈,忽闻楼外有喧闹之声,众人皆是一怔。片刻,刘豹满面惊慌地上楼来,在独孤胜耳边嘀咕了两句。独孤胜脸上失色,急忙随刘豹去了,连招呼也忘记打。袁绍道:“是什么事?焦兄弟,我们也去看看。”
焦龙应了一声,袁绍便像老朋友一般搀着焦龙的手径自下楼。
走到楼下,便听楼外叫骂之声尤重,袁绍跨前两步,突然又停住脚,抽了一口冷气,道:“不好,是章尚的车马!焦兄弟──”
焦龙趁势甩开他的手,抱拳道:“将军何事吩咐。”
袁绍手无足措地道:“无事无事,唉,我们有麻烦了。章尚此人,素来对我袁家不满,自太傅、司徒以下,无人不曾被其欺侮。他若是见我在这里,定会在皇帝面前说三道四,则某家危矣。”
焦龙凝神静气,只听到门外有人尖着嗓子叫骂道:“好大的胆!章大人的车驾,也敢挡么?你莫非不要性命了。”
紧接着独孤胜的声音道:“请大人恕罪,楼前车马停得太多,我这就着人移去。小的怎么敢阻章大人的车驾!”
焦龙装作慎重的样子道:“依将军看来,当如何是好?”
袁绍道:“我怎么知道?”叹了一口气,连连搓手,“看来只得上楼先去避一避,但愿章尚没看到我才好。”
焦龙刚欲答话,袁绍已然甩手上楼,还不住抱怨自己运气不好。焦龙心里不由苦笑:一个太监就把他吓成这样,也不演戏了、也不搀手了,就只是光顾着老命了。若来个比章尚再大一些的家伙,恐怕他得打个洞躲下去了。缓缓在厅旁坐下,众食客有的早已惊得面色苍白。
只听楼外那尖声尖气的声音又道:“独孤胜,你的面子可真不小,这许多车马,都快比过我们大人的侯府啦。”独孤胜道:“不敢。独孤胜不过是一介布衣,朋友虽多,却没几个王公大臣,怎敢与章大人相提并论!”
那尖利的声音怒道:“独孤胜,你竟敢放肆!你屡次藐视章大人,叫你入宫也不愿,叫你入府也不愿,你到底想干什么,想造反么?”独孤胜沉声道:“在下虽无职司,但忠于朝廷,日月可鉴。我不愿入宫,实有不得已之处,大人体察下情,自会原谅在下。”那尖嗓子的家伙叫道:“好你个独孤胜。你今天强阻大人车驾,到底是仗着谁的势啦?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出头救人。”
此时刘豹等一班弟子,此时已都冲到楼外。焦龙默忖道:独孤胜必不会动手。此事该由章尚占据上风。
果然,独孤胜喝道:“你们都退下去,这儿没你们的事。”刘豹呼呼喘气之声,也听得清清楚楚。焦龙见外头的局势一触即发,手心里不由捏了把汗,起身便要出楼。忽地,一人的声音慢慢道:“慢着,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大动干戈呢……”
焦龙松开拳头,走出门去。正见面前停着一驾马车,紫盖,黄椽,轮柚红色,车顶一束五彩斑斓的鸟尾,披舆前方,还左右挂着两串金制风铃,极尽奢靡,一人从车中缓缓步出,马上便有仆役跪倒,那人便高傲地踩着其背走下。
焦龙心里哼了一声,见章尚年纪也不算大,穿一身蜡色宫袍,戴方冠,腰缠玉带,个头很矮,背着手、抬着头,那旁边的小子便屈腿躬腰,显出比他还矮的样子,笑道:“大人,您也别太大度了。这么就饶了他,未免……”
章尚哼了一声,摆摆手令他退开,两眼忽地冷冷看着独孤胜,“我若跟他计较,还不让人说了闲话。这一回便算了……”眼光一斜,突然停住下面的话,脸上肌肉一牵,放开了声音道:“那是谁的车子?”
章尚手底几个小厮慌忙去楼前查看。过不了一会儿,便回来在章尚耳边密报。焦龙见独孤胜脸上神色大乱,知道必是袁绍的车马无疑。心中不由犹豫:若这呆头鹅有难,我焦龙到底是救呢,还是不救?
章尚的脸变得青青的,呼呼地喘了半天气,才尖着嗓子叫道:“袁绍,袁绍!你给我下来,袁绍!”
焦龙吃了一惊,心道:章尚这般大呼小叫的……他和袁绍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仇家么?念头还没转完,只见袁绍魂不附体一般从楼上跑下来,出得楼来,大礼参拜章尚,“袁……袁绍见过大人。”
章尚指头几乎戳到了对方的鼻子,“你……是你……你在龙腾阁上干什么?”
袁绍道:“我,我只是偶然经过龙腾阁,因此上去坐坐,消遣而已。车马,车马阻挡了大人行路,望,望请大人莫怪。”
章尚手一挥,道:“原来是你在看我的热闹!好,好得很。你一个小小六百石的侍御史……嘿嘿。”一转身便要上车,那小厮不解地道:“大人,就这么算了吗,太也便宜他们了。”章尚挥手便是一个嘴巴,把他打得吐出两颗门牙,这才怒气不息地登上车,尖声叫喊:“走,快走哇!”
章尚的卫兵连忙在前开道,将一干行人、车马蛮横地统统赶到一旁,官队便急匆匆地离开了。独孤胜缓缓摇头,走上前道:“真是抱歉,独孤胜令将军受累了。”
袁绍只是叹息,良久方道:“非是独孤兄之过。章尚这人,当真捉摸不透,脾气怪异,常常不知为何,便触怒了他。”
焦龙心里雪亮,忖道:这帮阴阳人个个都这样,一会儿便发嗲,一会儿又转脸不认人。他们的话,全没一句是可信的。章尚这厮,只怕还是好的,若到了明朝,那才不得了呢。又自好笑:今天袁绍这般狼狈的样子,都被我焦龙看在眼里,他岂能再容得下我?随口道:“袁大人,你不必担心,章尚这种人,只要肯送礼,他是不会对你不满的。此人受宠于皇帝,若多给他一点甜头,说不定还会在皇帝面前美言一番,则将军的宦途,定会稳当许多。”
袁绍闻言,不禁沉吟起来,独孤胜脸色一变,道:“贤弟何出此言!宦官当权,早令世人切齿,与其同流合污,岂不为天下人所笑吗?”
焦龙笑笑,道:“独孤大哥不必动怒。当今天子耳朵最软,宦官之言,每每必信以为真,君不见党人之变乎。若是明刀明枪,宦官们有皇帝做靠山,说是斗宦官,实际上是和圣上动手,你斗得过吗?依我看,不如先利用他们,等掌了实权,有了众多方便之后,再动手除之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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